她点开录音，舒缓的音乐传入耳朵。
是法国作曲家埃里克·萨蒂的《吉诺佩蒂第一号》，低音区缓缓铺开三拍子的和弦，像潮水般均匀而克制地起伏；单音旋律如羽毛飘落，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微微的延音，仿佛在空气中划出透明的涟漪。没有华丽的技巧，只有近乎固执的重复，却让人想起钟摆的摇晃，或是老式留声机里循环的旧时光。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这钢琴曲在不停的回荡。
她蹲在那里听了两遍，仔细想想，自己也好久没有听过完整的一遍钢琴曲了。
她完她反应过来，疑惑地给对方发了一个他的微信名。
他加她的微信就为了给她发钢琴录音？
她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回复。
时间也不早了，他们的放学时间是9点半，现在已经9点13分了，她也不去理会了，站起来回教室了。
教室里依旧没有什么人，大家都还没有回来，徐和也是。
她不好意思直接在教室里玩手机，坐回位置上重新写还没有写完的数学竞赛卷。
昨天老师把答案给了她，让她有不会的先自己看一下答案，再看不懂在来找她，顺便对好答案。
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才陆续回来，说说笑笑地离开学校。
徐和和黎予沐一起走着，自从徐和去完老师那回来，整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一路上黎予沐想尽办法逗她开心，不停地在开玩笑，她一直陪她走到了家门口，看见她进去了才离开。
可能是上次她打得比较猛，最近那些人都不敢过来了，她正这么想着呢……
第二天，她按平常的点起床，洗漱完后出门还没走几步，就隐约感觉有人跟着自己。
如果现在跟他们再打一架，那就不用上学了，她就不停地绕圈子。
她几乎是用跑400米的速度跑去学校的，但还是迟到了，还迟到了差不多30分钟。
看大门的胡主任看见她还愣了一下，“予沐啊，你是不是早上遇到了什么事？”
她只能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好不容易进来了，刚到班门口，正好在上化学课。
她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
“你等一下！”化学老师此时很暴躁，一看见她，从讲台上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她疑惑地站在班门口，忽然一张卷子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看看你这写的是什么字？”他指着其中的一道综合题的小问。
黎予沐仔细看了看，开口道：“增大压强使容器容……变小……活化分子数增多……”
“好了，你也别念了，你是不是自己都看不懂？”
教室里忽然传来一片笑声，黎予沐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把卷子在外面重新工工整整地写一遍，可以让自己看懂了，才进来上课。”说完，递了一张空白卷子过来。
这一早上都造了什么孽啊！
她烦闷地走到教室外面，靠着墙蹲下，拿出笔开始写了起来。
因为写过了，她只需要一笔一顿地把字写好就行，写着写着就感觉旁边一暗。
她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就听见一句：“你最后一题错了，是96%。”
她抬起头，看见他微微弯下腰站在她旁边，隔得不算近也不算远。
他察觉到她看着他，抬起头，来了个四目相对。
黎予沐率先开口：“不可能，我昨天算了两遍。”
她说这话时还字正腔圆的，特别认真，眼睛紧紧盯着他，坚定的像是要入党。
苏依也看她这样，偏开头微微笑了一下。
“你怎么了？”黎予沐看他这样，疑惑道：“你们班不也是昨天才写的吗？你们先评讲了？”
“……不是，我算的跟你不一样。”
“那你应该错了。”说完又把头转回来，继续低头写其他题。
写了一会儿，发现旁边那人还像一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停下笔，想了想，“你不会？要我教你？”
“……”
苏依也见她这样，听笑了，开口道：“有草稿本吗？”
她自然地把本子递过去，他也就顺势跟她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蹲下了，“题。”
“哦。”又把试卷推过去。
他拿起笔在本子上快速算起来，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笔锋凌厉张扬，不一会就把全部推导了一遍。
写完，他把本子递回去，“看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但在黎予沐眼里就有种他在挑衅自己的感觉，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上来了。
她一把拿过本子，大致扫了一遍，步骤不一样，下面的推导过程也不同。她用他的方法算了一遍，算出来的确实和自己不一样。但又回头看看自己的，怎么看怎么没有问题。
“喂！”黎予沐叫他。
他刚刚一直在看她推导，这会儿抬起来看着她，“怎么了？”停顿了一下，复述了一遍她刚刚的话：“你不会，要我教你？”
“……”
她移到他旁边，离他近了些，把自己的过程摆在他面前，“我这么写有什么问题吗？”
他看了一眼她，重新看回本子，粗略看了一遍她的步骤，很快发现了问题：“你应该先求它物质的量，再求浓度，再往下写。”
“为什么？”
“因为……”他把整个过程详细地告诉她，同时举一反三，告诉她想这种题一般步骤，解题思路，一套下来，黎予沐算是明白了。
“哦！”
“懂了？”他挑了挑眉。
黎予沐刚想回答“是”，但又想到一开始自己那自信的样子，嘴硬道：“这么简单的题肯定听懂了啊，一开始时我不小心失误了一下。”
她说这话的时候因为有点心虚而假装在写卷子，苏依也看她这样，嘴角又不经意间上扬。
“对了，你怎么在教室外面？”黎予沐突然问。
“迟到。”
“你也会迟到？”
看见黎予沐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眼睛仿佛发着光，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他很好笑地问：“干嘛这个表情看着我？”
她边说边重新低下头：“就以为你是那种高冷学霸，三好学生，从来不迟到的。”
“我看起来像是这种人吗？”
她仔细想了想他们相处的行为，“好像确实不是。”
他突然认真地问：“那你觉得我是哪种人？”说话时语气提高了些，仿佛还有点期待。
“实话吗？”
“？”
“有点莫名其妙，多管闲事，但还挺善良，有爱心的，”最后总结了一句：”应该是个好人。”
他笑了，“那你看人还挺准的啊。”
“还可以吧，也就那样。”说完，自己也感觉说的话有点搞笑了，一起笑了起来。
风吹过两人的发梢，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投射出一道道鲜活的影子，展现出独属于少年青春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