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案首

    “大姐呢?她今天不来吗?”刘璋疑惑地问道,以往休沐的时候,她娘总是耳提面命让他们两个多教教大姐。

    “大姐一定是跟着我娘她们去山上摘枸杞,麦冬了,这几天长得正好,县里面药铺子收这些,补贴些家用。”刘瑞肯定地回答道,这几天晚上他回家总是能看到大姐把晾晒的枸杞收到屋里。

    “咱家里还缺这些钱?大姐还不如和我们多认几个字,以后也好嫁个好人家,再说我们在外公那里读书也不要银钱啊。”刘璋颇为不解,她爹和二叔在县城里开着一家木匠铺,平日里生意也不错。

    “哪里不缺钱?我们现在读书写字哪哪不要钱,你都没有注意过家里面多长时间没有吃肉了?之前你出去还经常能拿回家点。”

    刘瑞看着这个不识人间烟火的弟弟颇有些无语,前段时间他娘和大伯母吵得不可开交,不就是为了钱,“我们的笔墨纸砚大伯父每次都是买最好的。”

    家里的田地没人侍候,早就租出去了,还要大伯和他爹做木工攒的那些钱,供得起他们两个读书人,更别提还有大姐的嫁妆,怕是他们两个不在家的时候,连肉都没有买过。

    刘璋摸了摸鼻子,她平常只顾着读书,从来没有考虑过银钱是否够用。

    到了晚上,她特意看了看她娘腕间,头上,之前的饰品不见了,换了更小的,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结果被她娘一句小孩子管这些东西干嘛给堵了回来。

    她只有科举,只有尽快考上才能为家里减轻点压力,她必须要考上县案首。

    (县案首不需要通过乡试,直接就有秀才的功名,但需要三场都是第一)

    回到学堂,王熙只觉得刘璋突然变得比以往更急切,急切地想学到所有的知识,休沐一天时间,自己这个外孙白净的仿佛变了一个人。

    “刘璋、刘璋,你怎么变得这么白。”吃午饭时,林含渊好奇的问道,刘璋好像一夜之间长开了一样。

    刘瑞在旁边扑哧一声笑出声,“哈哈哈什么长开了,是把洗干净了,你们都不知道他可是整整洗了三桶水,哈哈哈哈那三桶的水都是黑的。”

    几人听到这句话,差点把刚刚吃下去的米饭喷出来,只有刘璋面不改色,趁此多夹了几块肉,还给刘瑞也夹了一块,说呗,反正她也不会掉块肉,还能趁机多吃几块。

    “快别笑了,这两个人要把肉都吃完了。”王从逸急忙伸出筷子,这两个人绝对是故意的,夫子这里的肉菜很舍得放油,比家里面的好吃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学堂里面每个人都觉得要被刘璋是疯了,跟不上刘璋进度的几人,在努力了一段时间后,便也就放慢了步伐。

    刘璋天天听着他们几个抱怨,也觉得烦躁,就渐渐不和他们一起讨论课业

    她不觉得她比其他人优秀什么,她只觉得自己每天都学得不够多,学的不够快,只恨自己为什么要睡觉,不能一刻也不停的学习。

    “瑞哥,我总算见识到了什么是天才。”

    “这么聪明,学习还这么努力,甚至现在还变得好看起来了,就是有点邋遢,这可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啊。”曹重,姜兴尧两人感叹道,他们两人本来进度就慢,现在更是望尘莫及。

    当一个人稍稍超过你时,你只会觉得嫉妒,当那个人优秀的让你望尘莫及时,你只会感叹自己居然能见识到如此人物。

    “璋儿从小就如此。”刘瑞没什么想法,他一直都知道刘璋的优秀,以及超于常人的运气,明明他刚刚经过的地方,偏偏刘璋就能发现鸟蛋,现在只不过是变得好看又优秀,有什么好感叹的,他们普通人也还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寒窗苦读的日子总是特别快,就这样春去冬来,五年过去了。

    王熙看着下首朗朗读书的学生们,目光落在刘璋身上,这几年,刘璋学完了四书五经,一手字也终于有些了风骨,倒是可以去参加院试了,只是其他几个人还要再磨几年。

    王熙把刘璋单独叫了出去,刘璋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是她盼望许久的机会,至于其他人会不会有压力?她不能顾及所有人的情绪。

    到了二月,刘璋随着王熙一起去了县城,刘大柱和刘二柱早就在县城门口等着了好长时间,一看到几人过来,就连忙迎上去,带着几人去早就租好的院子里。

    刘大柱带着王熙去早就准备好的屋子,这个院子里面最好的房间。

    县试当日,刘璋被几人护送到考场,天还未亮,早春的风还是有些刺骨,门口却早已排满了长队。

    刘大柱念念不舍的看着刘璋的身影渐渐消失。

    刘璋在经过搜子搜查后,就跟随人流到了一个大院子,默然有序地站好,带着考篮听着唱保声慢慢消失,按照卷上座号入座,期间衙役不停地巡行场内,考题贴板巡回展示。

    第一场是正场,全卷不得多于七百字,四书文二篇、五言诗一首;

    第二场为招覆,试四书文一篇,性理论或孝经论一篇,不得误写添改;

    第三场为再覆,试经文一篇,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

    连考三场,每场当日交卷,考生交完卷,分批出场,第一场的结果当日就出来了,只有文字通顺,通过第一场,才能参加其余两场考试,其余两场考试,要等到第三场结束后,第二日才知道结果。

    王熙倒也没问刘璋每场考得怎么样,生怕因此影响下一场的考试,他只担心刘璋若是得了案首会不会骄傲自大,不过如此天资,倒也有骄傲的资本。

    发案当日,刘大柱早早地去酒楼抢到了一个最好的位置。

    刘璋和王熙一起坐在二楼,这个位置的视野很好,能清楚地看到下面人影攒动。

    “大哥,大哥,你快看,这个是不是璋儿的座位号?”挤在最前面的刘二柱,兴奋的扒开人群,指着最中间的座位号对他大哥说道。

    刘大柱定睛一看,挥着手兴奋地向朝酒楼上面的刘璋大喊:“璋儿,你得了头名!”

    刘璋紧盯着下面,听到她爹的大喊,紧绷的身子彻底放松下来,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给夫子告别,快步跑下酒楼,远远地就看到她的座号在团案正中央,她是县案首,不需要再考院试,她已经是秀才了。

    “璋儿,你是案首!我的璋儿是第一名,第一名,以后就是秀才公了,十岁的秀才公!!!,我的璋儿是十岁的秀才公!!!!”刘大柱欣喜地抱着刘璋,把她一下又一下的抛在空中。

    “爹、爹,快把我放下来,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啊啊啊爹,你慢点。”刘璋强压住嘴角,眼看周围人的目光都朝她看过来,急忙喊道。

    “哈哈哈我们秀才公这是害羞了?”刘二柱在旁边打趣道。

    刚刚挤到中间的王熙接话道:“十岁的县案首,外公以后的学堂怕是要被踏破门槛了。”

    “那我可要再努力些,不能被师弟师妹们比下去。”这几年压在刘璋身上的阴霾好像突然消失不见了,整个人都透露着新生的喜悦。

    “哈哈哈哈好,外公等你考个状元公回来,快回去报喜吧,再不回去,怕是就要被当街抢亲了。”王熙让小厮去县衙给张清告声罪,今天就不登门拜访了。

    十岁的秀才公足以让人趋之若鹜,刘璋几人回到家时,门口早就围着着了一堆来提亲的人,迎着众人热切的目光,刘璋羞的面红耳赤。

    “刘璋在此谢过各位抬爱,如今年岁还小,还要准备乡试,没有定亲的打算。”

    众人一听便知这是托词,倒也没有人再过多纠缠,本来就是碰个运气。

    待到众人四散开,刘璋打开门就看到一家子都正站在门后,刘璋看向众人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我考了县案首,从此就是秀才公了”家里面也可以松散些,她大姐也能找个更好的人家,后面的话刘璋默默地咽了下去。

    话未说完,李云水把刘璋紧紧的抱在怀里,抑制不住地哭出声。

    今天一天她的心都砰砰直跳,报喜的人上门,她甚至没有一丝喜悦,她盼着璋儿考中,现在考得这么好,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璋儿本可以嫁人生子过上正常女人的一生,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小姐,搭上了女儿的一辈子。

    “娘,怎么还开心哭了,一看你就是不相信儿子的才学,等儿子给你考个状元回来,那你是不是要淹了整个家。”刘璋被李云水勒的有些喘不过气,只得安抚道。

    “行了,大喜的日子,先进屋,站在门口哭成这样像是什么样?”王熙眼看着刘璋被勒的脸都红了,把刘璋从李云水的怀里拽了出来,拉着刘璋去堂屋。

    当年白宛走的时候也没有见她哭出来,当娘了就是不一样,这点小事就哭成这样。

    刘大柱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看着,直到进了堂屋才说道:“秀才就够了,当时我们不是商量好的,你现在哭成这样是不甘心?”

    他不是什么蠢人,这么多年了,连自己的枕边人什么心思都看不清,他只是一直不知道,她到底在不甘心些什么,不甘心嫁给他,不甘心生了女儿,还是不甘心一辈子只能在这穷乡僻壤,再也见不到她心心念念的小姐。

    李云水只是垂泪,直到刘璋伸手要替她拭泪,才猛地抓住那截细腕:“璋儿是女子。”

    璋儿

    刘璋恍惚地意识到,好像是在说她。

    刘璋怔在原地,耳畔嗡嗡作响。

    她看着外公急切地拉着她娘好像在说什么,她看到大姐死死地咬住下唇,她看到离他最近的瑞哥不知何时站到了大姐的旁边,目光掠过父亲时。

    忽然听到破空之声,无数的箭矢朝映照在她的眼中。

    “快躲。”刘大柱的嘶吼被钉入梁柱的箭矢斩断,大伯父,大伯母还保持着护住孩子的姿势,两支铁箭已贯穿他们的胸膛。

    冲天火光中,刘璋最后记得的,是娘把她推到水缸中,紧紧地护在身下,箭尾白翎随着她最后的喘息轻轻晃动。

    “璋儿,娘,对不起你。”滚烫的液体落在在刘璋的后颈,不知是血还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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