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瞬间,安恬就感觉不对劲。
她努力地回想着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的,然而脑海中却是一片模糊。
原本应该熟悉的淡蓝色天花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布满霉斑的灰白。这让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身下不是柔软的床垫,而是散发着霉味的硬板,这让安恬感到非常不适,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这种坚硬。
最可怕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铁锈、腐烂和硝烟的气味,这种味道如同重拳一般击中她的胃部,让安恬几乎当场呕吐出来。
她下意识去摸枕边的手机,却碰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一把上了膛的手枪。
安恬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立马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甩了甩头。
"睡醒了?"一道低沉却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这声音好听得让安恬耳朵都软了,她偏过头,想要看清说话的人是谁。
陌生的男人,约莫三十岁,身姿笔挺如松,自带军人威严的气场。剑眉星目深邃有神,高挺鼻梁下,薄唇紧抿。那俊美的脸庞上,额头一道浅浅的疤,非但没损美感,反而给他平添了几分铁血与沧桑。
路祈年正蹲在报废的卫星通信器旁,用军用匕首撬开电路板。他军绿色衬衫领口敞开,锁骨处那道火焰形印记泛着鲜艳的红光,略带金色,像随时会烧起来一般。
周围弥漫着战争过后的硝烟气息,仿佛每一口呼吸都饱含着铁锈与火药的味道。
"第三次了。"男人没抬头,声音裹着硝烟味,显得有些沙哑和疲惫,"这破玩意儿连南方基地的求救信号都收不到。"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了一丝挫败,似乎已经对这件设备不抱任何希望。
床边传来细碎的呜咽声,那是路宝贝发出的。他蜷缩在防辐射毯里,额头依赖的贴着安恬冰凉的手掌心。
他的预言异能觉醒后,瞳孔就变成了永夜般的深紫色,此刻正死死盯着窗外蠕动的丧尸群。小小的身躯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但却懂事的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忍受着。
不知道为什么安恬的心抽痛了一下,下意识的轻声安慰着这个看起来才4岁的孩子:“不哭,宝贝,别怕……”
说完她愣了一下。
然而只是话语远远无法真正抚平孩子心中的恐慌。因为基地外的丧尸群还在不断地撞击着围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今天是新历10年5月18日。"自称叫路祈年的男人踩着军靴朝她走来,却又停住,只是在床尾坐下,"你的二十八岁生日。生日快乐,安恬,我们又活着度过了一年。"
他叫自己名字的语气熟稔得可怕,仿佛已经喊过了千百万遍。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如炬火般明亮的琥珀色,此刻正带着复杂的情绪注视着她。
安恬低头看自己的手,比记忆中粗糙许多,指节处有细小的疤痕,左手无名指有一圈明显的白痕,像是长期戴戒指留下的印记。
"镜子……"安恬嘶哑地说,"给我镜子。"
镜面裂了道缝,像道闪电劈开镜中人的脸。那是自己的脸,又不是。轮廓更锋利,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左颊多了一道细小的疤痕。最陌生的是那双眼睛——冰冷无神,十八岁的安恬眼里没有这种被苦难淬炼过的冷光,像历尽了世间所有的苦。
安恬的指尖颤抖着抚过镜中的面容,双眸中透露出迷茫和惊恐,与此同时因为鲜活的情绪所亮起的光让她像重新活了过来。
她拼命地在脑海中搜索着,试图找到与这个陌生男人相关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是生日没错,但不是28岁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晚上,父亲送来的生日蛋糕上摇曳的烛光,上面插着18根蜡烛;母亲在北方B市的科研院打来视频电话,承诺周末带她去爬山,她兴奋地与母亲分享着对未来的憧憬,对生活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然而,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妈妈生日快乐!" 这句稚嫩而清亮的祝福从身后传来,让整个房间都洋溢起一股温馨的气氛。安恬僵硬的看向这个孩子。
路宝贝那双宛如紫水晶般的瞳仁里,满满的都是安恬,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小小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褪色的生日蛋糕盒,那盒子显得有些破旧,却被他呵护得如同珍宝一般。在末世十年的残酷环境下,草莓奶油早已成为传说中的美味,可望而不可即。
周围充斥着腐朽的气息,废墟中断壁残垣,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如同死寂的坟场。
"妈妈,吃蛋糕。" 路宝贝的语气中带着渴望,小小的脸上馋得直流口水,但他却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蛋糕递给了她。那大方的动作中,充满了对母亲的眷恋与爱意。
安恬看着眼前的孩子,心中涌起无比复杂的情感。昨天还是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的18岁少女,这下好了,一觉醒来直接无痛当妈。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是一连串爆炸的闷响,整个地面都仿佛在颤抖。
远处,黑压压的尸潮如同汹涌的洪水般席卷而来,丧尸们那扭曲变形的身躯,摇摇晃晃地朝着这边逼近,发出低沉的咆哮和嘶鸣。
路祈年的身体瞬间绷紧,肌肉线条分明,透露出一种紧张与警觉。
他迅速从床底拖出一个金属箱,手指如飞一般在箱中翻找着零件,仅仅几个呼吸间,就组装好一把冰冷的狙击枪。
"尸潮提前了。" 路祈年的声音果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他扔来一套黑色战斗服,那布料上满是细小的破损和干涸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战斗与艰辛。
"三分钟时间撤离。"
安恬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却发现战斗服异常合身,腰间的枪套和腿侧的匕首鞘都像是量身定制一般。
她满头雾水,但此刻容不得她多想。更奇怪的是,当安恬握住那把手枪时,手指自动调整到最熟练的握姿,仿佛这动作重复过千万次。
安恬的脑海中再次闪过迷茫,自己为何会对枪械如此熟悉?
"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在系紧战术腰带时突然问出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路祈年装弹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滞了滞,然后回答说:"北方基地指挥官夫妇,结婚六年。"
他咔哒一声推上枪栓,声音清脆而有力,"虽然你最近吵着要离婚。"
门被猛地踹开,伴随着一声巨响,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人闯进来,右眼戴着黑色眼罩,显得格外醒目,左肩上的冰晶纹身闪烁着微光。
她看到安恬已经着装完毕,吹了个口哨,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动作还挺快。”
路祈年正将几个弹匣塞进战术背心,紧张而迅速的动作透露出事态的紧急。他抬起头,眼神坚定而沉着:“周汐,你们去地下安全区找安教授。我来断后。”
安恬抓住他的手臂,触到一片凹凸不平的新鲜疤痕组织,那触感让她心中一紧。她不由得开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油灯突然剧烈摇晃,火焰在风中摇曳不定。
在明灭的光影中,路祈年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有那么一瞬间,安恬以为他会抚摸自己的脸,温柔地安慰自己。
但最终他只是粗暴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动作莫名让她鼻腔发酸。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好好的活着。”他轻声说,声音不大却又无比清晰,“像过去的十年一样。”
走廊墙壁上溅满可疑的深色污渍,仿佛是时间的印记,记录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惨烈战斗。
天花板管道裸露在外,滴落浑浊的水滴,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周汐拽着她穿过混乱的人群,不时与尖叫的伤员擦身而过。周围充满了恐慌和绝望的气息,人们四处逃窜,完全是世界末日的景象。
转过拐角时,一扇破碎的窗户展现出血色天空,浓烟遮蔽了夕阳,将整个世界染成暗红。
远处,数以千计的人形生物正涌向高墙,它们的动作快得不像丧尸,倒像某种变异的掠食者。墙上的守卫正在倾泻火力,但收效甚微。
各色异能在怪物堆里放出,杀伤力巨大,但人员更替十分快速。
“那些是什么东西……丧尸?”安恬的声音颤抖着,心态差点就要爆炸了,这是她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应该经历的吗。
“第十代变异种。”周汐的独眼眯起,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速度是普通丧尸三倍,部分保留生前技能。这些家伙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
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突然跌跌撞撞冲向她们:”赫,吼——”
还没等安恬反应过来,周汐已经抬手射穿了他,不,它的脑袋。
脑浆溅在安恬脸上,温热的,带着腐臭味。安恬感到一阵恶心,但更多的是震惊和恐惧。
“眼白泛绿就是感染后期。”周汐拽着她继续跑,“记住这点能保命。”
她们奋力向前奔跑,仿佛身后有无数恶魔在追逐,或者说确实是有。
安全区的金属门布满凹痕,像是经历了无数次的攻击。
两个持枪守卫看到她们立刻立正,表现出高度的专业和警惕:“周队!安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