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帐子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昧生并未睁眼,待最后一个周天运转完成,才掀起了眼眸,不等对方出声,便起身揭开帐帘道:“秀宁怎么来了?”
“父亲说今夜修整后,明日便开始演练,我来与你讨论一二,”李秀宁边说边往里走。
昧生放下帐帘,移至案前坐下,“秀宁可是有什么想法?”
李秀宁走到她面前,目露沉吟之色,“大哥和世民的队伍中每队皆有四五十人左右,且大部分都精于骑射,我更倾向于鹬蚌相争后,我们趁机做那个渔翁,昧生以为如何?”
“自然是好,只是我觉得还可以再加一条,”昧生捻起案上的摆件,于指腹细细摩擦,“世人大多轻看女子,而我们的队伍在他们眼中或许天然便处于弱势,若是伏击……正好可以出其不意,且对方人多,我们不妨在里面浑水摸鱼,分而化之,逐个击破。”
李秀宁立刻就明白了昧生的意思,她接着补充道:“瞧着谁弱势了,便去帮上一帮,叫他们能一直势均力敌的消耗对方,而去帮忙的我们,反而会被认为是想要依附他们。”
“是啊,”昧生轻轻笑开,“谁会想秀宁要的、只是头名呢?”
她并不常笑,即便笑起来,也不似春风般温和,反而带着冷冷淡淡的意味,你会想到高悬的月、清冽的雪以及远离人迹的崖边生长着的孤峭松枝。
即便想要靠近,也无法逾越这其中的千万里之遥。
李秀宁垂目俯瞰昧生,心中怪道那位刘家的郎君这般执着,“你可还记得常在你院外的那位公子?”
昧生点了点头,若是说起旁人她可能没有印象,但刘树义一天不落的在她院子外弹琴啸歌送画献宝,她又不是瞎子聋子,如何能不记得。
“他想加入我们的队伍,我知对方因你才会如此,故而想问问你的意见,”李秀宁并不希望自己在昧生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了她。
昧生不爱同人交际,却不代表她不通人情世故,她望着李秀宁,实在无法不去欣赏叹服,即便对方年纪不大,可却实在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处事妥帖,思虑周到,在与她站在一处的时候,永远不必担心自己的盟友会朝你递出刀子。
“秀宁决定便好。”
李秀宁笑笑,明了昧生给出的答案。
两人说完正事,天已不早,昧生知晓作为队伍的中心,李秀宁身上的担子绝对不会轻,便也没有留人。
对方离开之后,也确实没歇着,先是去见了刘树义,答应了他的加入,而后又将参与这次演练的娘子全部见了一遍。
于家中受宠者,非财宝可引,明心见性者,亦非小利可诱。
故而李秀宁舍去这些,只以义为气,聚其人心。
翌日。
等天一亮,各处便活动了起来。
李渊站在上面望着不远处骑在马上气宇轩昂的爱子以及引以为傲的女儿,胸中不可谓不激荡,他并没许多冗杂废话,只道:“秋狝早已定下,这场围猎便以旗下三队的演练开始,谁赢了,此物便是谁的。”
语罢他拿出了半块兵符。
虽说只是半块,但此物代表的却是晋阳的军权,相当于李渊给出了一张直指军中的信函。
李建成三人谁也没想到父亲此次竟是会如此的大手笔,他们望着那块兵符,眼眸愈发锐意,全是对此物的势在必得。
军旗一挥,演练正式开始。
这场演练并未有多繁杂的规矩,唯有一点,三队分属三块地盘,相距不远,谁的旗帜先被拔除、人数最先清空,谁便输,坚持到最后的便是赢家。
三人谁也没在此处浪费时间,规则落定之后分别带着队伍离开。
李秀宁她们到了之后,一部分去寻找水源,一部分留下来依据地势制作陷阱。
昧生这会儿已是换了身劲装,只是幕篱去了,又换了遮面的纱巾,轻便许多,她寻李秀宁道:“我去附近瞧瞧。”
李秀宁蹙眉道:“山林野兽众多,若是不慎……”
昧生道:“秀宁信我,山林野兽并不能将我奈何。”
李秀宁望着昧生,虽然知道对方是魔门之人,武功定然不弱,可对友人到底仍会担心,“小心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