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云并没有特别的反应,还是奇怪地看着苓儿,等苓儿哭的没那么厉害了才道:“苓儿,你别哭了,快过来坐下,边吃边说,为何说我救了你?”轻云眼中还闪着八卦的光芒。
极美的脸上配着可爱的表情,千煦看得挪不开眼。
苓儿坐到桌前,轻云夹菜给她,苓儿毫无制止的举动,千煦就知道她早已习以为常了。
苓儿一边吃一边把今夜启明殿发生的事以及事后的审问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公主,那鬼门针法效力有限,若不是您给的镜子,可能娘娘、六皇子还有奴婢都活不了了。”
那镜子竟是轻云给苓儿的!千煦震惊。
想象中的抱头痛哭并没有出现,轻云安静地听着,既好奇却又不显得惊讶,还不断给苓儿夹菜,只听见轻云道:“这镜子竟有此神力?这么说不是普通的镜子,亏得我还让你拿去梳妆,真是大材小用了,呵呵。”说罢抿嘴笑了起来,似一朵初绽的白牡丹。
“可是……镜子献给皇上了,苓儿对不起公主……”
“苓儿,我本就不知那镜子有神力也不懂用,于我而言苓儿才是最重要的,镜子救了你就是它最大的价值,至于去了哪里并不重要。”轻云轻笑着安慰道,丝毫不在乎那神奇的铜镜。
“献了也好,你的说辞……应该不会有人打扰我了。”轻云自我安慰似的点点头。
“太吓人了!公主您没看到,那国师一下就变干尸了!六皇子当时和皇上面对面,差点就让太子拿剑刺中胸膛,六皇子肯定恨死我了。”苓儿担心道。
“六哥……没事了吧?”轻云问道。
这世间缘法就是这样环环相扣因蔓不断。那时她让琰珞把六皇子推出来,却让他一下吸引了太子火力,到如今差点要了他性命,还是只能她自己搬出摄魂镜解救他。不知这样是否就能告一段落呢?
“看上去挺虚弱,不过很清醒,好像没什么事了。”苓儿道。
“六哥……若是恨你,又怎会求皇上放你回来?”轻云反问道。
“可是现在还不能完全证明苓儿清白,六皇子也说了,苓儿说的有疑点,估计他不怎么信。而且荣妃娘娘也不会放过我的,当时这符纹闪红光六皇子难受的时候,”苓儿指了指自己左胸口,“荣妃娘娘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般,秦妃娘娘也被她责骂,想起这个苓儿就难受……”苓儿停下吃东西,又开始抹泪。
轻云托着腮笑道:“可是前两天你不是说六皇子足智多谋、思维缜密且颇有仁德?”
千煦不觉地扯了扯嘴角,心弦再次被拨动,丝丝甜蜜渗入心田。
苓儿抬起头有些迷糊:“这……好像是哦……”
“说不定……你救了六哥,他感激涕零,还想以身相许呢,哎呀呀,九哥可亏死了,禁足三个月呢,出来后黄花菜都凉了……”轻云笑说。
“公主!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取笑苓儿!”苓儿大声抗议。
千煦也是十分不满,但看轻云揶揄的表情,又好笑地摇摇头。
“就算六皇子不恨我,可是刚才三皇子也说了,那陷害我们的人也不会放过我的。”苓儿把刚才三皇子的来过的事说了一遍,又道:“公主,咱们危险了,公主以后还是少一些出来,等事情水落石出,那坏人都被治罪了咱们才能松口气。”
轻云听后还是很平静,只说:“三哥……承受了太多,以致对自己也很严苛,嗯……就是个闷骚男。”
“闷骚男?什么意思?”苓儿好奇起来。
“就是外冷内热,内心如火的感情却丝毫不愿外露。”轻云解释。
苓儿看了轻云好一会没作声。
轻云挑眉:“怎么了?”
苓儿想了想,问道:“公主,当初您大病初醒、苓儿打扫石屋时为何并未发现那镜子?您说镜子是在屋里捡的,可苓儿记得屋里每个角落都理了一遍,却也没有发现……”苓儿越说越生怯,按理说这不是做奴婢的该问的事,可是太巧了,前两天公主告诉她鬼脉诊法和鬼门针法,还把镜子给她,似乎已料到后面发生的事,而她把事情告诉公主后,公主也不惊讶,或者说毫不在意。
千煦也好奇,正常来说轻云不可能有这种东西,而且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囚禁十五年,轻云没有传闻中的怯懦或野蛮、怪异,却是养成如此清雅高洁的气质,这样的清澈、圣洁,究竟是彻底的纯真毫无心机,还是已经看透悲喜心中再无波澜?亦或是……
“你确定每个角落都没落下?这床铺你移动过了?那我是怎么在床的一个脚内面拾到这镜子呢?”轻云斜晲了苓儿一眼。
“哦!是哦!苓儿确实没有动床铺。”苓儿挠挠头,“可是这屋里怎会有这种神物?”苓儿继续追问。
“谁知道呢?”轻云叹口气,“也许是神石留下的吧。”
“对哦!”苓儿忽然兴奋地站起来,“苓儿忘了神石曾经救过公主,神石也会保佑公主的,我们不用太担心了!”
轻云却敛起了笑容,严肃地对苓儿道:“苓儿,神石已经走了。”
千煦大感震惊,神石走了?那父皇的九瑄又是什么?若神石不见,父皇再怎么封锁消息,也会暗中派人去寻,可他并未见任何动静。
“走了?这……”苓儿沮丧,“怪不得今夜殿中神石也不出现……可是为何宫里一点消息都没有?九殿下也未曾说起……”
轻云起身,抬头望向明月,神情透着伤感,看上去就像月中仙子凝望故乡一般,千煦看着,竟有些痴了。
良久,轻云才道:“苓儿,那宫中的石头已非神石。神石救我一命,我日夜心念想再见她,月余以前,神石忽至,告知我她要去远方,往后的日子,我有我的缘法,她有她的去处,无需再念,唯有自救。”
轻云转身对着苓儿:“此事须保密。如此神物本就不会为某一国所用,神石只是碰巧来到此处,救我一命已是极大恩德,蛊虫之祸,又救了整个皇宫,我们如何能无度索取?天助自助者,苓儿,我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苓儿还是很沮丧,“话虽如此,可苓儿的力量太微薄,像三皇子说的,苓儿已危在旦夕,自己都救不了,也不知道如何才能保护公主。还好……此事与公主无关,公主只要待在屋里或可避难。”
“三哥身边可有高手?”轻云忽然问。
苓儿摇摇头:“有个近身侍卫武功还不错,不过不是最强的,三皇子也不能把近身侍卫派来呀。”
“哦?那谁的侍卫最强?”轻云有些感兴趣。
“除了皇上的,听说是太子和六皇子的侍卫。那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六皇子本身也武艺超群,不过都只是听闻,从未见过。”苓儿摇头晃脑道。
轻云重新坐下,托着腮想了想:“苓儿,要不就找六哥帮忙吧。”
偷听的某人的嘴角再次有了弧度,认真听轻云的高论。
“公主,这……能行吗?”苓儿觉得不可置信,“再说,如今哪能见到六皇子。”
“他要查案,当然要来找你了。”轻云朝苓儿皱了皱眉头,“就你所说,六皇子多么聪明,三哥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你这有重要线索,他不保护你怎么行?”
千煦不住点头,眼神流露着赞赏
苓儿两眼放光,有些兴奋道:“若真如此,我们就可以放心在这过日子了。”
“说不定,他已经派人来了。”轻云看苓儿恢复精气神的样子不禁莞尔,“不只是你,还有一切他认为有关联的人,他都会尽可能保护,比如红梅,区别呢……”轻云又促狭地看着苓儿:“那就要看咱们苓儿在他心目中有多重要了,是先来这还是先……”
“公主!您再胡说苓儿要生气啦!”苓儿不等轻云说完就打断她的话,“再说苓儿就挠您痒痒了!”苓儿举起手装作进攻。
轻云也笑了起来,装作害怕的样子连忙退开。
二人打闹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忽然轻云停下,目光看向南墙上的一棵树枝。
苓儿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仔细看了看,有个人在那!
千煦坐在树上一直与轻云对视,见苓儿也看见自己,一跃从树上下来,落地无声。
苓儿定睛一看,更怕了,连忙跪下:“六殿下!”
千煦走近她们并未作声,只是一直看着轻云,目光灼灼。
轻云毫不怯懦,平静地看着千煦,心中将刚才的情况想了一遍。
嗯,听到了也无妨。轻云心中有了结论。
正如苓儿所说,这个六皇子丰神俊朗,英气逼人,身形高而挺拔,身手矫健,目光深邃。据说为人亲和,颇有仁德,此刻却只见他毫不收敛的威严和霸气,给人以压迫感。
只是轻云并不在乎,只是这样安静地看着他走过来。
千煦走到轻云面前,还是一直看着她,似是打量,又似审视,眼神流露了一丝欣赏,还有若有若无的情愫。
十五年,轻云已齐他耳垂,螓首蛾眉,美目顾盼生辉,目光清澈如水,小巧的鼻子十分秀美,朱唇皓齿让人心动。不施粉黛,没有任何饰物,却更显出纯洁清雅,站在那里似乎自带柔光。
千煦望着这样的轻云眼神变换,默不作声。此时心中竟是有些无措,忘了要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
千煦心中自嘲,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刻。
苓儿等了许久,强忍抬起头看看的冲动,只能心里嘀咕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