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竹划开手机，在长长的一串未接记录中，姐姐的电话占了五分之一。
把电话拨了回去，对面果然火气很大。
傅成栖作为外科医生，时间很宝贵，然而这小半天几乎什么都没干成，光顾着给他打电话了，如果他再不接，科系领导和院领导就要派车送她去找了。
“傅成竹，我生气了。你敢不接我电话。”
“说正事吧姐，我忙得要死。”
“呼……我代表我们医院，想和孟知知见一面。”
刚和孟知知统一了口径，怎么可能去较真儿的医院受审。
“孟知知说那小发明是胡扯糊弄粉丝的，你们别当真，别再为这事烦我。”
另一端，在医院办公室公放的傅成栖，差点被这一句整不会了。
她旁边的领导老师们也都听着呢，彼此面面相觑。
院长轻咳了一声，“大家挨个说说，什么意见？”
神经外科的刘主任，傅成栖的顶头上司说道：“无论如何，既然小傅医生有这个便利，不如再约一约。毕竟是发明了星途生发水的人，即便不是完全真实的，也可能有些见解。”
“呵呵。”同一科室的王副主任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
他为人心高气傲，不太好相处，当初也是像傅成栖一样特别引进的人才。
他自诩天才，就特别看不上别的被称为天才的人，认为那些人大多徒有虚名。
“一个搞头皮长毛的，咱们是负责人类的大脑和神经，怎么可能有借鉴？我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连院长都被他这一顿莫名输出搞的有点尴尬。
其余人陆续发表意见，大多同意刘主任的说法，捕捉到动物大脑波动，并将其破译，这实在是太诱人探索了，哪怕只能提供一个思路，也是收获。
目前的国际先进技术确实可以通过数据大模型破译人类脑电波，但准确率非常低。此外，不同人的脑电波在单词之间停顿的方式可能不同，进一步拉低了准确率。总之，目前的技术还远远达不到应用的程度。
傅成栖正式领下了和孟知知接触的任务，最好让她带着成品直接到医院来。
孟知知手里的确还有一个成品，做出第一个给粉丝之后，觉得这玩意还能再精进一下，她就又给自己做了一个。
傅成栖打算直接去找傅成竹，无论如何都要见孟知知一面。
但她晚了一步，孟知知已经被别人接走了。
面对刑警队长程杰的到来，孟知知原本准备用那套话敷衍过去。
但程杰一翻话却堵住了她的嘴。
“……受害人母子尸骨不存，负责调查案件的一个兄弟遭其同伙暗算，在医院生死未卜。犯罪分子太过狡猾，我们找到的只有间接证据，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再找不到直接证据就无法将他判为杀人罪。”
“你知道犯罪分子有多嚣张吗？他甚至在没有录像的情况下，亲口对我们的女队员承认人就是他杀的。极度挑衅！他认准了我们找不到证据，拿他没办法！”
程杰的双眼泛红，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渗着愤怒，恨不得将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千刀万剐。
孟知知心有所动，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只要是个人听了都会愤怒，更何况就发生在华国的土地上。
“我能帮些什么忙？”
当初调查杜枭被打事件，就是程杰抽丝剥茧锁定了孟知知，并且问出了隐身衣的事，也是他负责将她送到了818武器研究所。
他深知她的能耐，所以当在网上了解到她发明了宠物对话机，他没有半点怀疑。
他自认在识人方面有火眼金睛的本事，孟知知虽然年轻单纯，但在某些方面，她不会作假，且注重承诺。
“嫌疑人有一条大黑狗，他走哪儿都会带着，如果你真能让人明白动物表达的意思，也许这条狗能帮我们找到线索。”
孟知知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之前的那些顾虑在此刻全部向后退。
“我手里还有一个，我和你一起过去试试吧。”她还是挺好奇实际效果如何。
孟知知的情绪很容易被看透，程杰看出她原本的态度是抗拒的，但听完了来龙去脉，居然没叫他多费口舌就同意了。
她完全可以拒绝蹚这条浑水。
程杰身体立正，向她行了一个军礼，表达深深的敬意。
大黑狗被栓在刑警队的院子里，嫌疑人被抓，这条狗没人管才被带到了队里，等案件有了结果再行处理。
幸好是这样，如果这条狗因为没人管丢了或死了，就没有今天这一出。
程杰的队员们全都出来看稀奇，人能和狗对话，这谁敢信？
其中几人是当初和程杰一起从头到尾负责杜枭被打案的，对孟知知的信息知道的更多，他们看孟知知的目光隐约透着好奇和崇拜。
这条大黑狗在面对外人的时候非常凶，喂食都要离它老远。
最后还是刑警全副武装靠近，给它来了一支镇静剂，才让它安静下来，但狠厉的眼神和嗓子眼的嘶吼昭示着它的不服。
孟知知上前，将宠物对话机在它身上安置好，与之连接的是自己和程杰。
“大黑？听得见吗？”
大黑打了一个冷颤，目露恐惧，它听懂直立兽说话了！
程杰继续：“大黑，回答就给肉骨头吃。”
大黑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下，继续趴着不动。
“配合我，否则你会被关进笼子里，我会天天叫人打你，折磨死你。”
话音一落，一道机械的男声咆哮传入程杰和孟知知耳中。
“我咬死你！可恶的直立兽，还我主人！”
程杰震惊的和孟知知对视一眼，成功了？
大黑用了镇定剂，并没有发出很大声音，但从脑波的翻译来看，它十分愤怒狂躁。
“你终于有反应了。你主人把尸体埋到哪了？说出来，有肉吃，不说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主人。”
大黑懵了一下，“什么是尸体？可恶！”
“就是死了的人，躺着不会动的人。”程杰尽量说得简单。
“哦，死了的人，有好几个死了的人，你问哪个？”
冰凉凉的电子音平平无奇，翻译出来的话却令人脊背发凉。大黑的眼里并没有人类的善恶，它只想陪伴主人。
程杰蹲在地上，与大黑视线齐平。
紧张到满手心都是汗，“他们都在哪里？你能带我们去找吗？”
大黑听懂了，傲娇的扬了扬下巴。
“大黑，只要你帮我们找到那些死了的人，我保证让你见到主人，有吃不完的肉骨头。”
狗的智商毕竟只相当于人类几岁的小孩子，威逼利诱之下，大黑很容易就信了。
“好，我答应你，骗我我就咬死你。”
程杰起身，将耳机摘下，所有队员的目光都落在他脸上，好奇、兴奋、期待、忐忑，大家的脸上内容太多，他们想将犯人绳之以法，想为自己的队友报仇雪恨。
“同志们……”
程杰险些哽咽。
“三队留守，一队二队整装出发，咱们去将受害人的遗体带出来，让他们重见天日！”
大家足足愣了好几秒，直到第一个人发出欢呼声，其他人才跟着一起欢呼。
很快，数辆警车带着大黑一起深入山林，寻找受害人的埋骨之地。
程杰他们出任务去了，但孟知知并没有受到冷落，局里的大领导热情的招待她坐一坐，可爱的小警花还专门给她泡了玫瑰花茶。
几个小年轻无法专心上班，围着她东问西问，孟知知都很耐心的回答，给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过了两个小时，程杰那边打回了第一通汇报电话。
根据大黑引路，找到了一具尸骨，有些年头，不是近期的受害人母子。
这说明大黑提供的消息是比较准确的，犯罪嫌疑人不像他们之前以为的只犯过一起杀人案。
全局上下人心振奋，希望能将所有的罪恶都挖出来，给他们讨个公道。
很快，第二通、第三桶电话打回来，接连发现了尸骨。根据其中一具尸骨的随身物品上的文字可以看出，这位受害人被害时间至少在二十五前。
一个连环杀人犯在相对混乱的年代犯下了滔天罪恶，得益于还不完善的刑侦技术，苟且了二十多年，死性不改，又将罪恶的双手伸向了无辜的母子。
然而这一次，他必将以命偿还。
局长抓住孟知知的手，连连说着感谢的话，“孟小姐，您帮了大忙。你不知道我国还有多少大案悬案没破。这次如果没有你，我们很可能还没发现他是个连环杀人犯，甚至因为缺乏直接证据拿他没有办法。孟小姐，您回去等着嘉奖，您立了大功，我们公安会记住，老百姓也会记住。”
他真的很激动，他也是基层一步步提上来的，与犯罪分子斗了一辈子，经历过太多次人力不能及的无奈。如果能多几个孟知知这样的人才，会节省多少人力物力，会降低多少伤亡。
局长立即将这一情况上报，上面领导听说了利用一项全新的手段破了一件多年的连环杀人案，十分重视。
命局长明天带上相关材料到会议上亲自汇报。
局长挂了电话脸上还是笑意不减，诚意请教孟知知这个宠物对话机的详细机制，以及它的具体应用范围。
这个东西初次应用到破案上就起了大作用，公安系统肯定会高度重视，肯定会广泛应用到全国刑侦工作中。
孟知知对这个对话机的具体应用范围没什么发散思考，她只讲自己能够确定的东西。
“我一开始只是想给粉丝礼物……”
她从发明动机讲起，继而提到这个东西的局限性，目前仅能破译猫狗两种动物语言。
不过她给自己叠了个甲。
“准确性不能保证，今天之所以能这么顺利，与那条大黑狗聪明可能有关，也可能刚好对应的那部分词语翻译是准确的……”
局长却毫不在意，“小孟啊，这个你放心，我们之后肯定会反复验证准确性的。再说任何工具都只是破案的辅助，就像测谎仪器，它提供的结果只能作为重要参考。”
孟知知走出刑警队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程杰和他的队员们还没有回来，依旧在现场勘察。
她望了望天上的云彩，轻轻扬起了嘴角。
能帮上忙，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