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跑了

    护城河边,草长莺飞,翠柳如烟。上客码头,船只鳞次栉比,往来如梭。

    沈星纪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见几辆华丽马车远远驶来,缓缓停住。

    周阳像在太清观那次一样,先下来,然后撩开车帘,把手递到车厢里,一只染着红色蔻丹的手轻轻搭过来。

    接着,满头珠翠,妆容浓厚的女子便从马车上下来了。

    沈星纪走近,才发现这人脸上涂了三尺厚,她一动,沈星纪不由担心会有粉从她脸上掉下来。

    “周公子”。沈星纪柔和唤了一声。

    周阳闻声回头,一见沈星纪,霎时满面通红,踉跄着向后躲了两步。

    女子猜到沈星纪身份,立刻高昂着头,上前挡住周阳。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周郎都不要你了,你怎么还追来呢,我告诉你,周郎今日就要跟我回蜀地,你纠缠也没用”。

    沈星纪从善如流地点头,“所以周阳现在是你的人了吧”。

    “对啊,你嫉妒?”

    沈星纪嗤笑,“很好,金禾”。

    金禾接到指示,将手中单子展开,气沉丹田,字正腔圆,将纸上的字一一念出。

    “周阳今欠沈府,如意坠一对,紫玉发冠一个,端砚一方,湘妃竹营笔一支,花香缎衣裳两身……”

    “够了够了,”金禾还没说完,周阳便急得去扯那女子袖子,女子赶紧出言打断,“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星纪不徐不疾,“还东西啊,这都是我以前送给我赘婿的,既然他要走,那就把东西还回来吧,对了”,沈星纪仔细看了看周阳,“他身上这身也是我送的,顺便脱下来吧。”

    周阳连脖子都红透了,这女子本来想送他衣裳,可量身制作需要时间,他不得已才继续穿着这件。

    “你欺人太甚。”女子怒不可遏,见周阳眼里隐约有泪,心疼坏了,“这些东西我买了,你说多少钱。”

    沈星纪毫不客气,“给你算便宜点,一千两,余下的算我给你们的新婚贺礼 ”。

    “你抢钱啊!这些哪用这么多,你欺负我不懂?”

    “哪儿能啊。”沈星纪慢悠悠道,“要么还钱,要么还东西,你们自己选。”

    东西都在周阳家里,他们包了船回蜀地,船只航行要卡出航时辰,否则便难以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码头,回去取根本来不及。

    “欢儿”,周阳真的哭了,他不想当众脱衣服。

    女子恶狠狠瞪着沈星纪,片刻功夫,终是妥协。

    沈星纪拿到银票,开开心心带着金禾往回走,同时又给不远处的福安比了个手势。

    福安接到信号,赶忙招呼着,让另一辆马车上的人下来。

    顷刻间,打扮地花花绿绿的姑娘们,扭着腰肢,甩着巾帕,直冲周阳跑去。

    “周郎,我们来啦,等等我们呀。”

    沈星纪没再管之后发生的破事,坐上马车离开,经过青石街时,突然想下去走走。青石街是姑苏城最热闹的街道之一,各类铺子应有尽有,但今日她没有心情去逛。

    街角的糖人摊前,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在与丫鬟说笑,沈星纪被她的穿着吸引,不由多看了两眼。

    织云锦是京城的时兴料子,自睢县传入,江南还未有。她了解,乃是因为京城罗裳坊的掌柜让人捎了一匹给她,被她送到绣娘处,还未来得及制成衣裳。

    “哪儿来的小美人?”

    对面街,一胖如猪仔的男子摇摇晃晃走过来,身上酒气远远便能让人闻到,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避让。

    这人沈星纪认得,兴顺酒楼老板的儿子,曹成,在姑苏城也算声名远扬。不过,扬的是恶名。

    曹家生意做得大,与官府能攀上几分交情,曹成行事肆无忌惮,虽大事不犯,但小错不断。

    沈星纪对他就更是讨厌,因为兴顺酒楼就是如意居在姑苏最大的对手。

    李知瑶初次离开京城,到了姑苏只觉新鲜,不顾劝阻,硬要逛逛,未成想碰上登徒子。

    李知瑶皱眉,还好她带了家丁。

    “请你自重。”

    曹成喝了整坛酒,本只觉美人眉目如画,未想到声音也好听。

    曹成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大牙。美人定是不认识他,在姑苏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哪有不认识他的。灌了酒的脑子飞快转动,这美人肯定出自小门小户。

    “美人,我可是兴顺酒楼的少东家,兴顺酒楼听过没,姑苏城最大的酒楼,气派!”

    曹成说着,摇摇晃晃竖起大拇指,“走,我带你去看看,就在隔壁街,近的很。”

    李知瑶见他靠近,赶忙往旁边躲了两步,虽然有家丁护着,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不想节外生枝,拉住身旁的丫鬟,准备先走。

    三个家丁手挽手,咬牙挡住横冲直撞的曹成,曹成也带了下人,两方人很快纠缠到一起。

    沈星纪远远看着,见曹成在仆从的掩护下突然后撤,肥硕身子灵活如鼠。担心他们耍诈,沈星纪正要让金禾去给那女子提个醒,却又看到曹成已然从侧后方蹿出,手臂大张着,冲那女子虎扑而去。

    “小姐小心。”

    李知瑶的丫鬟眼明手快,拽住她家小姐的袖子,迅速往一旁跳开。但两人似乎都扭了脚,身子歪歪斜斜,差点没有站稳。

    曹成一时没刹住,踉跄着继续往前冲,眼看就要抱住后面突然闪出的男子。

    沈星纪心提到了嗓子眼,“快躲啊,摔死他摔死他”。

    “砰……咚……”

    “呀”,沈星纪双眼放光,嘴角弧度渐渐放大,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比躲开还要痛快,那男子竟然抬脚便是一记猛踢,生生将人送出一丈之外。

    曹成像是摔懵了,躺在地上半天没动静。

    待反应过来,便怒不可遏,眼睛赤红,叫嚣着让人扶他起来。

    “个贱胚子,看我不弄死你。”

    李知瑶受了惊吓,光天化日之下,她想不到竟有人如此大胆。将将缓过神,赶在曹家人冲上来之前,示意家丁拿出了一张令牌。

    沈星纪离得远,看不清令牌上的字,但是曹家下人看到令牌之后,态度马上变得恭恭敬敬,连醉着的曹成都没再闹。

    李知瑶很气愤,她很想立刻让人把眼前人抓起来,但她想到离京时父亲的叮嘱,到底忍住。她借着丫鬟的搀扶,缓缓站直,回身想要跟救她之人道谢,却被眼前人的容貌所惊住。

    这般好看的男子,与京城第一公子相比,也不差什么。剑眉星目,眼眸浓黑如水墨,看一眼便似要被溺在那幽深里,脸白如玉,鼻梁高高卧着,红唇如樱,爽朗清举。

    心跳得很快,害羞的情绪让她眼神闪躲起来。点点绯红爬上面颊,李知瑶娇羞开口,“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可否告知姓名,方便我派人登门拜谢。”

    司珩初到人间,本想出来看看,刚过两条街,就被凡人接二连三打扰,脸色已是很难看,说话毫不客气,“你挡住了我的路。”

    李知瑶呆愣,鼻头立时泛酸。

    “我只是想道谢。”

    司珩不懂谢从何来,他懒得再说,既不肯让路,他便转身往回走。

    见人群散开,沈星纪没兴趣继续留在这儿。亲眼见证曹成倒霉,她心情好像变好了。昨日之日不可追,无需沉溺,还是赚钱最重要。

    她不想再逛,坐上马车回了沈府。

    门房将早上在大门前捡到的死雀送过来,她之前急着去等周阳,没能细问。

    沈星纪用帕子垫着手,剥开小雀的翅膀,露出软肚,再细细观察。

    皮毛下,身躯呈深紫色,两爪蜷缩,鸟嘴到肚皮部位都有凝固的血迹,死状痛苦,看上去像误食了毒物。

    金禾胆小,已捂着眼不敢再看。

    “小姐,谁这么黑心,给鸟雀下毒呀,而且鸟雀怎么总死在咱们门口。”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之前没当回事,现在却由不得她不多想。

    沈星纪不信什么巧合,她怀疑有人特意将死鸟放到沈府门口。

    可是,目的为何?

    “如锦,你去把福安叫来。”

    福安今日也随她去了码头,也看了戏。

    沈星纪三言两语跟福安吩咐,“你这几天时不时到街上看看,若是能在碰见今日踹了曹成那人,把他的住所和家世打探出来。”

    就她所见,那人虽穿着讲究,衣裳的布料值些钱,却一件贵重配饰也没有,最有可能是家道中落。

    能打又有胆量,可能还缺钱,实在不错。

    司珩又回到他落在人间时的院子,里面简陋非常,除了必要生活用品,什么也没有。

    他默念法诀,欲倒杯茶润润口,刚念到一半,才想起仙力已尽失。

    片刻前,月老到玉帝处告状,说他为凡人赐福时毁了一女子姻缘,让他下凡助那女子重修姻缘线。

    他以为月老喝醉酒,糊涂了,没当回事,不想玉帝竟然真让司命替他安排了凡间命书,要他下凡找那女子,他甚至没时间听完司命的告诫,便被天兵扔下浮空台。那一刻,他严重怀疑天界想要换个财神,只是找个借口将他骗下界。

    罢了。

    他走到床边,撩起衣袍,盘腿静坐,再睁眼,已是次日清晨。

    司珩深深吸了口气,整夜下来,他已静心,如今要做的,是尽快适应凡界生活。

    他推开厚重的木头门,走出屋子,隔壁做饭的炊烟被风送进院里,裹着香气。

    “这味道”,司珩仰头,望向屋檐上面的天,回想着旺财从凡间沾染的气息,“不如香火味。”

    知道人间多有对他信奉之人,他想,既然到了凡间,便去他的庙里看看吧。

    司珩走到街上,一连经过几个小摊,全都在卖早食,香气四溢,直往人鼻子里钻。司珩越走越慢,脚渐渐不听使唤,直至停下不动。

    眼前是个饼摊,小贩支了张铁锅,取肥瘦相间的猪肉剁馅,包在饼里。

    小贩见有人驻足,主动搭话,“公子,可要来张肉饼,我家的饼都是用的白面,肉也新鲜,您闻,可香了,好多人都特意来买哩。”

    上次食五谷是什么时候,司珩已经记不清了,那太过久远。

    在天界,虽无需饱腹,可各宫仙侍皆会做些仙品佳肴,凡间吃食,怎可与之相比。

    司珩挪开目光,坚决道,“我不食五谷。”

    待人走远,小贩忍不住嘟囔,“多好一公子,竟是个疯子,这世上哪有不吃五谷的人,那不要饿死了。”

    摆摊什么人都能遇上,疯人时时有,小贩没当回事,他继续包饼,可一抬头,却吓了一跳。

    “哎哟妈呀”小贩拍拍胸口,被人听到背后闲话,可不好啊,“您不是不吃嘛,怎么又回来了?”

    司珩发现已饿了一天一夜的肚子有自己的主意,‘咕噜’叫了一声。

    他现在是凡人,不吃东西会饿,绝不是因为馋。

    “我要一张饼。”

    “好嘞,您是在这吃还是带走。”

    摊子旁有几张桌椅,坐满了人,司珩无法想象要跟凡人挤在小方桌上一同吃饭,“带走。”

    小贩手脚麻利,快速将包着馅的面饼烀在铁锅壁上,油遇热发出滋滋声,肉香也随之飘出。

    小贩拿油纸把刚出锅的饼包好,递给司珩。

    “公子,一个烧饼五文钱,您拿好”。

    司珩是财神,怎会不知买东西需要用银子,可他却想起件事。

    自他到凡间,好像还没见过银子。

    他沿着腰带摸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只荷包,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好你个司命,竟一文钱也不留给他。

    小贩觉出不对,赶忙收回手,“您没银子啊?”

    司珩怎么都想不到,他堂堂财神,也有没钱的一日。三分尴尬,七分怒气,他最后看了眼烧饼,道:“这衣服值几文,抵给你。”

    如锦绕过金粉绘制的春景屏风,把铜盆放在楠木八仙桌上,点上香炉里的沉香,撩开攢花锦帘,轻声□□上之人。

    “小姐,该起了。”

    沈星纪喜欢赖床,没有重要事情,总是要多睡会儿,今儿更是懒惫,她翻了个身,眼睛都没睁开,“再睡两刻。”

    如锦为难,探下身子,小声道:“小姐,昨天您要找的那位公子来了。”

    沈星纪懵懵瞪瞪翻了个身,扯过被子盖住头,“让他等着。”

    如锦不敢再催,只好退出屋去,和金禾商量着,给司珩送上茶,又奉上两样点心。

    半个时辰后,沈星纪姗姗来迟。一看眼前这幅景象,惊愕地瞪大了眼。

    来人只穿了素白里衣,外裳不翼而飞,旁边桌上,整齐摆着两个空碟,若不是还有半块糕点正被这人拿在手上往嘴里送,她还以为如锦是用空盘招待了人。

    “这是……”

    怨不得沈星纪惊讶,如锦和金禾刚见司珩时也是惊掉下巴,而且,这哪是来见人,是来吃席的吧。

    沈星纪很快掩住失态,走到主位坐下,又命人收走盘子,再送几碟新点心。

    昨日没能看仔细,今日近距离见,发现这人长得很合她心意。

    “公子家中兄弟几人?”

    司珩端起茶杯抿一口,送了送嘴里的点心。没吃东西前不觉着,自吃完肉饼,他才发觉饿肚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没有银子寸步难行,他一路打探沈府位置,好在沈家在姑苏小有名气,找来不算费劲。

    他想不到,沈府的点心竟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丝毫不比天界的吃食差。若是当夫子便能日日吃到,好像也不错。

    “我乃独子,父母双亡,并无兄弟。”

    可惜了。沈星纪脸上露出失望神色,独子多不愿入赘,当初周阳在周家时,是因其有一弟,无需续香火,才能把他骗来。

    “公子怎么称呼,来我沈府是?”

    司珩开门见山,“沈府在请人?”

    沈星纪又是一惊,她昨日才有这打算,也没几人知道。

    “是,你想来?”

    “对。”司珩应道。

    沈星纪点头,“做护卫需要住在沈府,我若出府,你要跟着,可能接受?”

    “护卫?”司珩下意识皱眉,“不是请夫子?”司命明明说让他来沈府做夫子。

    哦,沈星纪了解了,难怪他能找上门。前些日子,她确实着人替弟弟打探学问好的夫子,以备启蒙用。可是……

    “如锦,去把时儿抱来。”

    这抱字一出,司珩还有何不明白。

    霎那间,司珩努力回想,在天界漫长时光,他可有得罪过司命。

    “我弟弟刚过两岁生辰,先探着蒙师是为明年做准备,沈府急着找的,是护卫,你可愿做?”

    司珩脸色渐沉,重重将茶杯撂在桌上,想他堂堂财神,护卫天庭他都嫌麻烦,现在能护卫一凡人?

    天大的笑话!

    “不做!”

    沈星纪想,能做夫子,证明这人学问不错。曹成多胖啊,一身肥肉抬着都费劲,他能一脚踢飞,证明功夫到家。虽仅穿里衣,仍然能看出肩宽腰窄,现在纵使在生气,也只有清冷没有狰狞,一点让她挑剔的地方都没有。能人多是恃才傲物,护卫又不如夫子体面,他一时不能接受,可以理解。

    沈星纪没有生气,她靠向椅背,侧望着旁边人。护卫嘛,时时跟在身边,长得好看,看着会舒心,就他了。

    “别拿点心了,厨房不是炖着鱼片粥?盛碗过来,再上份龙井虾仁,芙蓉瑶柱,炝炒茭白,你还没吃早饭吧,吃完咱们再聊。”

    奶娘听到丫鬟传话后,赶忙把沈时怡抱来,沈时怡虽小,可认得人。刚被抱进来,便伸着手往前扑,萝卜似的小腿蹬个不停,嘴里咿咿呀呀,边笑边含糊着叫姐姐。

    沈星纪抱过弟弟,勾起手指挠他小下巴,把他逗得直笑。

    如锦很快让人把一粥三菜送来,司珩想,沈府的点心好吃,饭菜应该也不会差,不如尝尝。

    他先喝口粥,软糯鲜香,再吃虾仁,脆爽弹嫩。不知不觉,菜都见了底。

    沈星纪逗着弟弟,见司珩放下筷子,才说,“做护卫只需要保证我的安全,酬劳一月十两,一日三餐都可按照今日的标准,沈家有布庄,衣裳也不会缺你,你不妨好好考虑。”

    司珩面上平静又淡然,可黏在几道剩菜上的眼神出卖了他。

    他实在纠结,不屑于保护凡人,但美食有何错。口中鲜香残留,再品仍是诱人。

    司珩想,司命说过,他必要留在沈府,若是走了,那些啰嗦的同僚难免找来,月老一把年纪,再跟他哭诉,真是烦死了。

    所以,他不是为吃,是要好好办差,便留下吧。

    “好,这个龙井虾仁不错,能每日都吃?”

    沈星纪笑了笑,好嘛,张嘴便点最贵的,挺会吃。

    但她高兴,心底生起成功逼迫良家妇男的骄傲,“行,你先跟金禾去找件衣裳穿,对了,你叫什么。”

    “司珩。”

    沈家只剩沈星纪和沈时怡,沈时怡又小,根本没有适合司珩的衣裳,金禾只好找管家盛宏,先借来一身凑合。

    人长得好,就算衣裳颜色老气又宽大,也不会难看。

    知道沈星纪定还有事情吩咐,金禾便带着收拾妥当的司珩回正厅,不想刚绕过小花园,就见福安带着元宝慌慌张张往正厅小跑而去。

    金禾担心出事,也跟着加快步子。果然,半路就碰上了去而复返的元宝,身后正是沈星纪。

    沈星纪也看到了他们,她上下扫了眼司珩的衣裳,开口道:“正好,随我出去一趟。”

    沈府马车宽敞,几人一同坐着也不显拥挤。

    元宝急喘口气,用衣袖在脸上抹了两把,擦干汗,才把如意居的事细细说来。

    如意居本是午时才待客,可今日巳时三刻便来人要吃饭,掌柜看厨房已收拾的差不多,就让他们坐下了。

    那两人点了许多菜,顾客少,所以厨房上菜快,不想没一会儿,一人就叫着要找掌柜,说他们被鱼钩刮住了嘴。

    掌柜去一看,那人嘴里确实鲜血淋漓,他不敢耽搁,趁着客人少,赶紧把他们请到三楼雅间,又派人去雇大夫,担心闹出大事,也让元宝来请沈星纪。元宝怕耽误事,一路疾跑。

    沈星纪知道了事情原委,便没再说话,只在心里默默盘算。

    马车很快到如意居,小厮已在门口候着,把几人往雅间引。

    如意居在姑苏已开了十多年,名声早已打出,现在正是用午饭的时候,店里熙熙攘攘全是人。沈星纪什么都没多问,直到进屋关上门。

    屋里,掌柜站在桌边,对沈星纪拱了拱手,大夫已经在为那人处理伤口,一旁托盘上是被血染红的白布和沾了血的鱼钩,看上去触目惊心。

    “你就是管事的?我兄弟在你这吃鱼被鱼钩刺伤,你们得负责。”

    掌柜目露无奈,上前想跟沈星纪说话,被她抬手阻止。她没理说话那人,先问大夫,“大夫,可有大碍。”

    大夫给伤口上完金疮药,确定不再流血后,才摇头道,“幸好伤口不深,血止住便没事了,只是这几日怕要遭罪,伤在舌头,吃饭不方便啊。”

    “听没听见,我兄弟糟了大罪,以后能不能好利索都不知道,赶紧赔钱吧。”

    沈星纪移开目光,看向说话的人。形似瘦猴,脸颊内凹,眼小如豆,一说话嘴歪口斜。

    “你们想要多少。”

    那人撸起袖子,伸出手指,比了个数,“二百两”。

    沈星纪脸色发沉,略一沉吟,果断道:“一百两,要么拿钱走人,要么报官。”

    那人没想到沈星纪张嘴就砍掉一半,眼神愈发凶恶,狠狠瞪过来。

    沈星纪极为淡定,没有任何情绪,不躲不避,与他对视。

    一番眼神交锋,那人泄了底气,和受伤的人对过眼色,才咬牙切齿道:“好,就一百两,拿银票来。”

    沈星纪眼中透出抹讽刺,冷笑着把掌柜叫出屋外。

    掌柜憋了半晌,终于有机会开口,他面色严肃道:“东家,我们做的鱼里不可能有鱼钩,他们摆明要讹钱,不能松口啊。”

    如意居掌柜是沈父留下的老人,经验丰富又忠心耿耿,沈星纪对他很尊重,但这次,沈星纪固执道,“掌柜,你的顾虑我明白,他们有备而来,不惜伤人,若是闹大了,对如意居名声不好,先让人去拿银票吧”。

    掌柜长长叹了口气,不再坚持。

    司珩在一旁冷眼旁观,掌柜见他虽穿着不得体,但气质上佳,便主动跟他点头示意,司珩没理。

    金禾按沈星纪吩咐取来银票,几人又进了雅间。

    那男人一见银票,立马咧嘴笑开,眼中冒出精光,三两步上前,一把夺过,看也没看就揣到怀里,叫着受伤的人,飞快往外走,刚下到二层,便嚷嚷开。

    “大家快看啊,我兄弟在他们这吃鱼吃出了鱼钩,舌头都被穿透了,他们东家还想拿钱堵住我们的嘴,这如意居以后可不能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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