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周一。

    蕲岩倒是很好地发扬了好学生的传统——永远早到。其实只是因为家里住的真的很远，一到周一就不得不五点多起床然后赶往学校。

    其实他的家离市三中很近，但他没有去。不是因为分不够，分太够了。初中的时候蕲岩的班主任劝过他很多次让他报市三中，蕲岩死活不肯。他倒也没有把真实原因告诉班主任，或者说，他甚至都没有在母亲面前提起过市三中。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读三中的欲望。南衡市第三中学，所有初中尖子生削尖了脑袋想进去的学校，蕲岩直接pass掉，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没钱。

    尽管母亲全力支持他上学，尽管有所谓的贫困生资助，但蕲岩看的也很明白：即使可以免掉大半学费，进了私立学校费用肯定也不低，如果可以，他希望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贫困”的原因。

    他不是责怪自己的家庭，只是有时候也会觉得命运不那么公平。如果命运的天平再往他这里倾斜一点呢？如果自己可以牺牲好成绩换来父亲的正常呢？上高中的那些日子里，他成功给自己立好了人设，或者说，给自己造了一枚密不透风的茧。

    话说回来。蕲岩到达学校门口的时候，也已经六点五十几了。学校对高三的学生管的很严，高一高二可以七点二十到校，高三则必须七点十分到校。

    蕲岩正巧碰到顾万竹——那货还领着大包小包的早点。还真是饿不着自己啊，

    蕲岩站在校门的地方冲他挥挥手。

    “嘿，岩总。”顾万竹从高一开始就是舍友，加上两个人又是同班同学，关系格外的好。顾万竹格外崇拜蕲岩那可望不可即的成绩，在别人叫蕲岩“岩哥”的时候，他已经升华了，开始叫他“岩总”了。

    “我猜你肯定没看某音，”顾万竹从他满手的早餐袋子里面挑出一袋煎饼果子递给蕲岩，“不然你今天肯定要问我了。”

    “谢谢。”蕲岩淡淡一笑，倒也没有推辞这一袋子煎饼果子——毕竟吃了人家早餐是要还的。还什么？免费教顾万竹半小时。

    “你都不好奇我要说什么吗。”顾万竹看着蕲岩撕开煎饼果子的包装，狠狠咬了一口，本来想给蕲岩留个悬念的，结果人家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你还能说什么，”蕲岩嘴角一扬，“肯定是跟我有关呗。”

    “岩哥你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顾万竹被学霸奇怪的脑回路硬控几秒，“哎，还不是云岫那个事情啊。”

    “她在某音上发什么了？”蕲岩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不是她发的不是她发的。”顾万竹赶紧给云岫洗白，“是那天她给你表白视频，不知道被哪个狗东西传到网上去了，结果……”

    “结果评论区里面都在说你们两个一个貌美如花一个貌比潘安，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笑死我了。”

    “…….”蕲岩无语住了，只好假装自己在很匆忙地啃那个煎饼果子，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有人说你两配。”顾万竹看蕲岩脸上表情没什么波动，这才放了大招，然后为了两人的友谊还是补充了两句，“但是啊，我觉得，配不配不能只看外貌啊。”

    “顾万竹，”蕲岩咽下去一口，盯着顾万竹，眼神坚定地像要入党，“我真的对云岫没想法。”

    “岩总啊你还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美女跟你表白你都这个样子，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只是对蕲岩来说，爱情不是必需品。或者说，不是所有人都配拥有爱情的。

    蕲岩叼着最后一口煎饼，以投篮的姿势将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哎呀，知道了，体育课一起去打球啊。”

    高三上半学期还是有体育课的。高三二班的体育课是在周一和周三，第四节课铃声一打，抢球场的男生就从班上蜂拥而去。

    蕲岩脱了校服外套，里面就穿了一件无帽卫衣。卫衣是很简单的款式，黑色打底，胸口印着一只很大的带着番茄头套的青蛙。实不相瞒，那还是蕲岩pdd秒杀的，不过质量还是可以。因为蕲岩肩膀比较宽，穿上带领子的无帽卫衣就显得很挺拔。顾万竹从班上拿了个球，拍了拍蕲岩的肩膀，“走吧。”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纵使是小伙子气血足，被冷风一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今天又是雾蒙蒙的，自从进了冬天，南衡市就很少能见到晴天了。

    蕲岩一般是中锋，篮球场上的五号位。自己班的一个男生把球运到自己手上，蕲岩靠近篮筐猛地跃起——漂亮的三分。

    二班的体育课总是和一班一起，爱打篮球的哥们总是体育课的时候按照班级分组打个简易赛。女生就总是喜欢在操场上转悠，当然也会时不时看看自己班打篮球的情况，好的话还喝彩几句。

    中场休息，蕲岩靠在篮球架那里，喝了口水。因为喝水的幅度太大，水顺着脖子滑进卫衣里面，凉丝丝的。

    “我歇会。”蕲岩偏过头对顾万竹说，然后抹了把汗湿了的头发，“好热。”

    “行行行。”顾万竹又边运着球边跑向场地，喊了个替补的同学上场了。

    蕲岩坐在离篮球架不远的地方，扇动衣服希望来点风。不过冬天的风真来了，还是有点冷。蕲岩随意看着操场，然后把目光挪向高二教学楼。

    高二和高三的体育课时间基本上是分开的，操场上看不见高二的也正常。蕲岩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字，找到了高二四班的教室。

    蕲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那么在意晋于。那人面对自己总是很拘谨，蕲岩总觉得那和真实的自己有半分相似：或许是因为某种原因有些自卑，或许只是因为单纯习惯了蜷缩，所以面对外界的反应总是迟钝胆小的。这样子的话迟早会被淘汰的吧。蕲岩心想，自然而然又想到生物老师讲的自然选择学说。思维有点过于发散了，蕲岩又喝了口水，重新把思路引回晋于身上。那人看着那么瘦，也没自己高，或许是因为很少运动吧？篮球什么的估计更加不会打了。也不知道这人每天的消遣是什么。如果人活着，没点能消遣的东西，活着得有多艰难。自己不追究传他和云岫的谣这种事，也是给那些人留了点消遣吧，这样想来蕲岩竟然觉得心里好受一点了。这又想到哪去了，蕲岩摇摇头，站了起来。站起来的瞬间有一秒钟的眩晕感，蕲岩眯了眯眼睛，或许是晚上没睡好吧。

    毕竟自己总是喜欢暗戳戳地揣测别人，估计脑子也没少占吧。蕲岩对着灰蒙蒙的天展露一个微笑。只有在发现大家都有阴暗的那一面，自己的阴暗才能缩到最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