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先鼓的掌，从稀稀拉拉的几个，到一点点练成一片，总之莫瑾最后下台的时候满场的掌声。

    莫瑾穿过狭窄昏暗的走道，手上捻着的是那朵纸玫瑰。

    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汗，花的直径都有些潮湿。莫瑾思索了几秒，还是小心地将纸玫瑰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莫瑾从小礼堂后台的后门退的场，出门的时候祁琛他们几个已经在楼梯下等他了。

    小礼堂后门的台阶不高，只有三阶，莫瑾一个跨步，直接跳到了祁琛旁边，祁琛抬手，虚扶了一下。

    侯易安手上还抱着一个字没动的物理题册，朝着莫瑾竖了个大拇指：

    “兄弟牛逼！你这场演讲绝对是今天现场效果最热烈的一场！”

    徐泽低头翻着手机，眼皮都不抬一下：

    “早就说了，他一出手就是王炸级别的，根本不用担心……卧槽！”

    徐泽操了一声，把手机举到莫瑾面前：

    “已经有人把你的演讲视频传到校园表白墙上了，独一份，还有单独的照片，生图直出……兄弟牌面够大啊！”

    莫瑾打了个哈欠，有些乏了：

    “小事情，低调低调。”

    “我们是直接回教室吗？”侯易安着急回去写作业。

    “我们班还有别的同学没讲完吗？”莫瑾没有动身，又问了一句。

    “没有了。”祁琛看了看手机时间，“你是我们班最后一个上台的，他们有的讲完直接回教室了，少数留在会场接着看比赛了，我们留吗？”

    “不留了吧。”莫瑾看了看走廊窗外，太阳已经西垂，再过一会要下午放学了。莫瑾有点困，想趁着晚自习前的课外活动时间补补觉。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教务处拿一下明天的卫生检查表，等下课了直接出去买点吃的，有什么要带的直接在微信上跟我说。”徐泽背着他们摆摆手，岔到小礼堂旁边的玉衡楼，去教务处了。

    侯易安耽误了一下午没写什么作业，这会也有点着急，跟莫瑾他们打了声招呼，闷着头就往教室里跑。

    空旷的走廊里只剩祁琛和莫瑾，这俩倒是不着急，老大爷散步似得往教室里赶。今天是个大晴天，入秋后的太阳不似夏天那般晒人，就是有些晃眼，莫瑾遮了遮眼睛，转头看到祁琛还在捣鼓手机，不知道在翻什么：

    “走路不要看手机，当心撞墙。”

    祁琛顿了一下，停下脚步，然后，莫瑾眼睁睁地看着祁琛伸出左手：

    “有劳你牵我一下？”

    莫瑾顿了一下，右手下意识地动了动，还是没有抬起来：

    “有什么事情是你必须要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的？”

    “存照片。”

    莫瑾：“？？？”

    莫瑾往祁琛身边凑了凑，祁琛也不拦着，就这样大喇喇地敞开手机给莫瑾看——

    手机上是南中表白墙的页面。

    大概是莫瑾这场演讲属实是大放异彩，在表白墙上给莫瑾投稿的尤其多，各种角度的照片都有，还有一些演讲的视频片段。

    祁琛见一个存一个。

    有的甚至拍的不清晰，也被保存下来了：

    “我们今天的选的位置不好，光线很暗，我拍了几张都看不太清楚。”

    祁琛解释了一下，莫瑾还是有些不理解：

    “存那么多，手机内存不会爆炸吗？”

    祁琛：“……”

    祁琛按灭了手机，笑了笑：

    “那我下次换一个内存更大一点的手机。”

    莫瑾：“……”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祁琛和莫瑾回到教室已经最后一节课下课了，侯易安坐在座位上在给童诗讲题，见到他们回来，童诗抬头跟他们打招呼：

    “你们回来啦！今天辛苦了班长！我在表白墙上看到你演讲的视频了，太厉害了！”

    莫瑾顿了顿脚步，往祁琛身后躲了一下，有点不太好意思：

    “谢谢……”

    侯易安：“对了，你们吃过晚饭了吗？徐泽在商业街那边，你们有什么需要带的赶紧给他发微信，别等会人回来了。”

    莫瑾比了个OK的手势，回到了自己座位，掏出手机，戳了几下，给徐泽发了条消息，趴在桌子上，左手垫在脑袋下面，左耳贴着胳膊，右手绕过脑袋捂住后颈，倒头就睡。

    祁琛坐回自己位置，又打开了手机。

    手机界面停留在先前按灭的界面——是莫瑾的照片。

    拍照片的人应该是在前排靠边上的位置拍的，照片上的是莫瑾的侧脸，阳光从西侧的窗户打进来，落在莫瑾的白衬衫——肩膀、胸口，然后是撑在演讲台上的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这次演讲的议题算是比较严肃的议题，莫瑾神情整肃，一双杏眸收敛了笑意，满是坚定，却也不显得生人勿近。

    他就那样一丝不苟地站在那里，诉说着自己的声音，清晰理智，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莫瑾没有刻意地收拾自己，发出来的照片也基本上都是没有修过的生图直出。

    但祁琛就是觉得很好看。

    好看这个词一般很少用来形容男孩子，但现在放在莫瑾身上好像也还算贴切——至少祁琛是这么认为的。

    莫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自己是被侯易安这个逼大呼小叫吵醒的。

    莫瑾没什么起床气，就是刚睡醒的时候有点发懵，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也快晚自习上课了，索性就不睡了。

    旁边的侯易安和徐泽围在祁琛旁边不知道在嚷嚷什么，莫瑾不太清楚，但现在的他还不算清醒，他不太想讲话。

    祁琛最先发现莫瑾坐起来的，伸手帮他理了理因为睡觉压着翘起来的呆毛：

    “醒了？”

    莫瑾点点头。

    “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上自习了，要不要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莫瑾没有说话，伸手往自己脸上一顿搓，看了祁琛一眼——

    好了，清醒了。

    祁琛：“……”

    祁琛偏头，笑了一声。

    徐泽：“醒了就赶紧把晚饭吃了，给你带了手抓饼和奶茶。”

    祁琛把放在桌角的手抓饼递了过去，顺便试了试温度：

    “刚刚你睡着在，晚饭就放我这了……手抓饼凉了，先别就凉奶茶吃了，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莫瑾点了点头，开口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

    “好的，谢谢。”

    侯易安：“……像个人机。”

    祁琛拿着莫瑾的杯子出去了，莫瑾才想起来自己是被吵醒的，没等他发问，侯易安已经一屁股坐回自己座位，迫不及待地开始跟莫瑾嚷嚷了：

    “我靠，莫瑾！月考成绩下来了！祁琛语文一百二！一百二！！！？我们班平均分才113！畜牲啊我天！”

    莫瑾咬了一口手抓饼，有点发懵：

    “什么时候下来的？”

    说着，莫瑾掏出手机准备来查，被徐泽打断：

    “我们手机上的成绩还没出，老师那边的出来了，我们在Wendy那边看到的，不用担心你还是第一……班级第一，年级也是第一。祁琛在班级是第五，年级第十二，语文不仅没拉分，反而给他位次加了不少……”

    祁琛正好拿着莫瑾的水杯正好穿过讲台回到位置上，徐泽看着他，真心实意地骂了一声：

    “畜牲呐……”

    祁琛：“……”

    “不是，他耽误半个小时语文120，那我完完整整考了两个半小时110算什么？！”

    “算你认真。”

    莫瑾吃得有些噎，喝了口水，杯子里的水温不烫不凉，刚刚好的温水，喝起来胃里舒服多了。莫瑾朝着祁琛比了个手势：

    “谢了。”

    徐泽：“刚刚Wendy那边人太多了，只看到排名和分数，没看到卷子，下课去不去惠惠那边看看祁琛的卷子？”

    侯易安：“去！我要去看看他这120怎么考的……为什么我考不到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瑾又咬了一口手抓饼，狠嚼了几下，直到咽下去：

    “这事我做不了主，你们得问问祁琛愿不愿意让你们看。”

    分数说到底是很私人的东西，在莫瑾看来，未经他人允许擅自查看他人的成绩和试卷都挺不礼貌的。南中考试所有的成绩排名内容都只在班主任手上，任课老师也只有那一科的结果，不会在班级公布，更不会发到群里。学生个人成绩可以通过自己的学信账号在软件上查看。

    祁琛有些无奈地抹了把脸：

    “去呗，我也正好跟着去看看。”

    大概是刚得知成绩出来了，大家都有点兴奋，老师办公室里围满了人。孙靖惠刚送完一批，莫瑾他们这一批又来了。孙靖惠把手机页面翻到理科实验一班的成绩单：

    “莫瑾今天下午演讲表现得不错，好几个老师都对你青睐有加，后面如果还有类似的比赛，可能还会让你参加。”

    莫瑾抿嘴笑了笑：

    “谢谢老师，老师夸张了……”

    “我来看看……莫瑾，132。还可以，这次卷子难度是有点大，我们整个年级没考到135以上的，最高分是文科班的134，你跟他相差不大，你这边主要是作文差了两分，阅读做得确实不错，基础题也没扣分，继续保持……下一个谁来。”

    “老师，看看祁琛的！”

    孙靖惠看了侯易安一眼，笑了：

    “我来看看侯易安的。”

    侯易安：“？？？”不嘻嘻。

    徐泽不厚道地笑出声。

    “侯易安呐，这次没到平均分啊，还好，这次作文没跑题，文言文阅读做得差了，不过这篇文言文确实难，明天上课的时候好好听课，好好记笔记……把你那物理作业放一放，你物理又不差分……”

    侯易安连连点头。

    “下一个，祁琛。”

    孙靖惠又翻到祁琛的卷子：

    “祁琛这次考得不算差……选择题……错了五个？！选择题错了五个考120？！”

    孙靖惠都有点不可置信，侯易安已经惊呆了，徐泽回过头，看着祁琛，缓缓吐出来两个字：

    “畜牲。”

    祁琛：“……”

    莫瑾笑了。

    选择题错五个考120意味着什么？

    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一道选择题四分，错五个就意味着客观题扣了二十分。

    这就意味着，祁琛三篇阅读和一篇作文加起来总共扣了十分。

    确实畜牲。

    莫瑾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