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瑾在家里闷了四天，总算是把作业解决了一大半。五号晚上，吴敏君女士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已经快两点了。莫瑾从二楼下来接水，顺手打开了挂壁的吊灯：

    “这么晚，吃过了吗？”

    莫瑾给自己老妈倒了一杯热水，又打开了餐厅的吊灯。吴女士坐在沙发上缓了会神：

    “还没呢。”吴女士看到自家儿子身上依旧穿着的白T静默了两秒，“怎么又穿着短袖到处晃悠，之前给你买的长袖睡衣可以翻出来穿了。”

    “在家里不冷。”莫瑾打开冰箱门，拿出两个鸡蛋，“我给你下碗面垫一下，你先去冲个澡吧。”

    莫瑾自己也有点饿了，顺手给自己也做了一碗。莫瑾不会做菜，但简单地煮个面还是会的——从橱柜里抽出筒装面条，剥了两根小葱，又打了两个荷包蛋。

    等吴女士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两碗清汤面已经做好摆在餐桌上了，里面还各有一只荷包蛋。

    莫瑾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两袋榨菜，正往面里挤榨菜：

    “面好了老妈，快来趁热吃。”

    吴敏君女士用干毛巾擦拭着湿头发，随手把还没干透的头发包起来，坐在了餐桌前：

    “阿姨放假回家去了，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呀，吃的什么呀？”

    “吃了。”莫瑾低头吸了一大口面：

    “祁琛送的饭，他吃啥我吃啥。”

    吴敏君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

    “小琛？”

    “嗯哼。”莫瑾咬了一口荷包蛋，“放心，我五天没吃外卖了——第一天吃外卖被逮到回购，你心爱的小琛同学每到饭点就来送饭——也不嫌麻烦……”

    “哎呦，我就说小琛比你靠谱吧。看看，人家多会照顾自己！”

    莫瑾有点酸了：

    “别说得我跟生活不能自理一样……还不是你们不让我进厨房——我是不会做菜，但我能学嘛。”

    吴敏君笑了。

    自家这儿子啥都好，就是在做饭方面属实没啥天赋，最开始是年纪太小，她和莫瑾的父亲自然不会轻易让他开火。直到初一的暑假，在莫瑾的强烈要求下，莫似觉先生终于同意带着莫瑾试着开火试了试——

    莫瑾小朋友想要在妈妈生日之前学会做一道菜，在吴女士生日的时候做给她吃。

    结果显而易见。才上初一的莫瑾根本控制不住火候，最后产出的是一盘烧焦的黑暗料理。

    莫似觉：“……”

    莫瑾：“……”

    “爸爸，你要尝一下嘛？”莫先生垂首望了望抬头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又看了看盘子里黑乎乎的东西，莫名觉得胃里一抽，默了默：

    “莫莫，或许我们可以再试一下？”

    彼时还稚嫩的莫瑾抿着唇，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在莫瑾第七次把菜烧焦了之后，莫先生终于忍不住了：

    “或许这道菜并不适合莫莫，我们要不换一道？”

    莫瑾瘪了瘪嘴，有些委屈。莫先生乐了：

    “炒菜程序有些复杂，我们给妈妈做一碗长寿面好不好？”

    莫瑾眼睛一亮：

    “面条会很难吗？”

    莫先生低吟了一下：

    “比做菜简单许多。我们试一试？”

    莫瑾用力点点头。

    吴女士下班回家后，看到的就是父子俩缩在厨房里不停捣鼓的身影，旁边还有七盘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玩意。

    “妈妈！你回来啦！”系着有些偏大的围裙，莫瑾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后面是系着同款围裙的莫先生，手上还拿着两根小葱。

    ——一股子油烟味。

    吴女士心想，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还是张开双臂，轻轻抱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后面那位也走上前来，凑近：

    “我也要抱。”

    吴敏君偏头躲过：

    “好累。”

    莫先生手臂一弯就把吴女士抱了起来，抬脚往楼上走，对着留在身后翻白眼的莫瑾开口：

    “莫莫先去剥两个小葱，妈妈累了，爸爸送妈妈回房间休息，马上回来教你。”

    莫瑾又翻了个白眼。

    ………

    教莫瑾做面条的过程并不轻松，在学习上一点就通的莫莫小朋友偏生记不住下面条的步骤——

    往返几次，总算还是教会了莫瑾下面条。

    吴女士低头吃了口面，大概是头发还没干透，又水滴滴进汤汁里，有些咸：

    “莫莫什么时候有时间？妈妈陪你出去玩一玩？好不容易有个假期，马上高三任务更重，莫莫也会更累了。”

    莫瑾喝完碗底最后一点汤汁：

    “后天吧，国庆假期最后一天，人少一点。明天你正好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其实现在的莫瑾并没有很多心思放在假日外出游玩上，但是吴女士执意如此，莫瑾也乐得让她开心。

    “行。”莫瑾害怕吴女士太晚会积食，给吴女士的那碗面特意控制了分量，吴女士吃得很快，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

    “那你明天好好想一想要去哪里，我们后天出发。”

    “好~”莫瑾的声音放轻了许多，“你快去睡吧妈，我把碗刷了就去睡——记得把头发吹干。”

    吴敏君确实有些累了：

    “要不先放水池里，明早再起来洗？”

    莫瑾起身把桌子上的碗筷收进厨房，系上了围巾：

    “不用，就两个碗，很快。”

    吴女士看着自家儿子高挑的背影，轻笑了一声：

    “行，那你早点睡，少熬点夜，作业能写完吧？”

    “能写吧，放心吧。”

    厨房里的水龙头打开了，吴女士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用吹风机吹干了自己头发。床头，暖黄的小灯下，摆着一家三口的合家福，吴女士的目光落在那位带着眼镜的温文尔雅的男士身上许久，又转向了被二人抱在怀里的小莫瑾，抬手，熄了灯——

    ——晚安，似觉。

    ——晚安，莫莫。

    国庆假期第六天。

    莫瑾总算把假期作业完成的差不多了，把试卷往桌子上一堆，抱着手机就闷头趴在床上。莫瑾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是被吴女士摇醒的。

    莫瑾：“？”

    刚睡醒的莫瑾脑袋有些懵，肚子上不知道哪来的毯子。莫瑾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适应了一下刚刚打开的灯光，声音还有些哑：

    “妈，怎么了？”

    吴女士化上了淡妆，身上穿着一件当下最新款的女士风衣：

    “快起来莫莫，你宋阿姨说今晚一起去津门街玩，今晚有非遗火壶表演！”

    莫瑾脸上的茫然更甚：

    “津门街？什么时候蹦出来的街——不是说明天出去吗？”

    “明天你只有白天有时间，火壶表演白天看就不好看了。正好今晚你没啥事，咱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莫瑾的脑袋开机反应有些慢，但还没丧失自己的判断，不过他也确实没有拒绝自己母亲的理由，只能迷迷糊糊地下了床。

    这个季节刚睡醒有点冷，莫瑾胡乱把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披在自己身上就下了床。吴敏君女士一看到自家儿子随随便便邋里邋遢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敲了敲他脑袋：

    “快醒一醒——出去玩，自己好好收拾一下——”吴敏君上下打量了莫瑾一会，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

    “不能相信你的只能审美，还是妈妈给你搭配吧。”

    莫瑾点了点头，去卫生间接了一把冷水往自己脸上一浇，被冻得一哆嗦，总算清醒了。吴敏君女士拉着莫瑾小同学往沙发一坐，开始忙活着给莫瑾搭配衣服。

    女孩子好像就是比男生要更有仪式感一点。

    莫瑾托着腮坐在沙发上如实想到——就比如现在，其实莫瑾不太明白不过一个简单的外出游玩，甚至只是在离家不远的一个文化街道，为什么要费心思收拾那么精致？

    “因为这是属于妈妈的浪漫呀。”

    莫瑾的父亲莫似觉说：

    "女孩打扮自己一方面是表达对对方的尊重，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开心，你觉得妈妈今天为什么要打扮自己呢？"

    年纪尚幼的莫瑾思索了几秒：

    “因为妈妈要陪爸爸和莫莫出去玩？”

    莫似觉垂首捏了捏莫瑾的鼻子：

    “为什么不能是妈妈为了自己开心呢？”

    “那妈妈为什么要给我打扮呢？”

    莫似觉笑了笑，整理了一下小莫瑾好看又庄重的卫衣领子：

    “因为妈妈很重视和莫莫的每一次出游，莫莫觉得跟妈妈出去不重要吗？”

    莫瑾用力摇摇头。莫先生起身给收拾好的吴女士递上包包：

    “吴小姐收拾好啦，我们可以出发啦~”

    哪怕莫瑾现在还不是完全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他愿意去等自己母亲，像自己的父亲一样——任由吴女士一件一件往自己身上比划着，直到选出一套蓝白色的套装搭配。

    白色的卫衣内搭，灰色的运动裤，一双小白鞋。外套是蓝白色的，内衬是蓝色的，最外面那层是全白，卫衣上还有一条长长的装饰的项链。

    莫瑾换上吴女士准备的衣服的时候还在困惑：

    “我有这套衣服吗？”

    吴女士没好气地锤了他一下：

    “好几年前给你买的吧，一直压箱底不穿，怪谁？”

    莫瑾确实对自己的穿着不太讲究，只是在提裤子的时候笑了，莫瑾又往上提了提自己裤子，看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脚踝，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妈妈，我长高了。”

    吴女士也有些发愁：

    “裤子短了——要不换一件？明天正好有空，带你去买几件新衣服。”

    “不用，没有很短。”莫瑾翻出一双厚袜子，“穿个长一点袜子就行。”

    吴敏君点点头，算同意了。又翻出一条蓝色的薄围巾，围在莫瑾脖子上：

    “晚上有风，戴着——当个装饰也不错。”

    莫瑾挣扎了一秒钟，还是乖乖从了。

    门铃响了，莫瑾快步走到门口开了门，祁琛站在门口，一身棕咖色的风衣，内搭是一件白色衬衫。

    莫瑾愣了愣，被门外的冷风眯了下眼——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出门要好好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