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好小气。

    他们有那么多好吃的，我只是想捡点他们吃剩的东西，却一个个都要来打我。在掌心里还要垫张纸巾，好吧，我是脏东西呢。

    苍蝇的速度是快，可我真的好饿，我快飞不动了。

    从窗口逃出去的时候，晕眩着撞上了墙面，苍蝇一条腿在极速落坠中剐蹭上窗台的金属，只能咬牙忍着痛向外逃。

    逃的是命。

    也不敢再徘徊，谁知道下一个来的是杀虫剂还是电蚊拍。像被掐了头一样四处乱撞，失去理智的最终结果就是亲手将自己送进了天敌的蛛网。

    任何生物在死亡来临前都会感到恐惧，约莫是一种本能。而这种恐惧将促使它们做出一些爆发式的行为。

    苍蝇当然不例外。它用尽全力扑腾着翅膀，企图寻找一丝挣脱的可能。可被硬生生绞断的蛛丝尽数黏在它身上，让躯体越来越沉。

    而不远处的捕食者，终于睁开了双眼。

    从苍蝇的角度，那双眼折射不出光，在一定意义上象征了什么，却无暇去想。只有愈深愈浓的悲哀笼罩下来，感到脱力。

    就这么结束了吗？我才活了多少天呢？

    不自觉开始嫉妒自己的天敌。它的寿命那么长，一生中要吃掉多少只像我一样的苍蝇？可我只会被它吃掉，好不公平。

    而出乎意料的，那只蜘蛛并没有直接吃掉它，只是将它身上缠着的蛛丝又加固了好几层，把它拖回自己栖息的位置。

    要把我当做储备粮吗？你不如早点吃了我。因为我真的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但好像，那只蜘蛛也一样。

    秋夜露重，蛛网上会结一层细密的水珠，空气也凉得稀薄。有时候，苍蝇甚至恨不得自己有能动弹的力气，就能将那蛛丝再多裹几层。

    一天、两天……在饥饿加持下，它衰竭得格外快，似乎那只蜘蛛也是一样。自它撞上这张网之后，蜘蛛再没捕到任何食物。

    这是很消磨意志力的。更何况它们这种脑子不够用的生物，能有什么意志力？但为什么……还没有吃掉它呢？

    又是一日清晨，在蜘蛛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趴在它面前，用那黑黢黢的渗人眼睛盯着它，却迟迟下不了口的时候。

    苍蝇先撑不住了。

    它们之间隔着截食物链，完全无法交流，更别提读懂对方的意思。但苍蝇仍用尽了回光返照的力量，向前一够，用自己最重要的触角去碰它。

    嘿，我要死了，你……吃了我吧。

    蜘蛛奇迹般的懂了，眼里明灭过一瞬弧光。可惜生命结束本就突然，苍蝇已经看不到它的领悟。

    死前最后一句心音，未出口的，随呼吸消散在无风叶间。

    要是有下辈子，绝对不要遇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