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红龙？会赢吗？
会赢的。
野火在木杆上烧着，在布料上燃着，在碎肉上焚着，在一地稀稀拉拉的，红的、白的和黄的上舞着。
焦糊味钻入鼻腔，鼻尖上不由得冒出细汗来。灵魂还游离着，头顶狰狞龙角的女人就逼至近前，一把薅住了他的头。
之后的记忆相当模糊。
朦胧的红色一片片汇集，融合，又舒展，汹涌的海浪拍过来，却只溅起寥寥水花，潮褪去，露出干燥的地面来。原来是一片田野，齐腰长的绿麦在风中摇曳，尽头有着一所正淋雨的宅子，宅门上贴了两朵大红花，很喜庆。
“嘎吱。”
不知从哪儿起这么一声响来，像是开了个头，这声音马上又响了数次，在他头顶响，在他脚下响，在四面八方响，恨不得钻进他心窝里去响，很是恼人。
终于，粘在墙壁上的游走的魂钻回了躯体，他睁开眼，看到几个黑点在灰蒙蒙的背景里窜动。
略缓了几秒，那些捣乱的玩意儿才离开，让他看到真实的事物：是一条阴暗的走廊，两侧陈列着什么物品，正向他平移而来。
“你醒了啊。”
温温柔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他回头看。那人的头发长而卷曲，颜色像受潮的硫磺，上衣是黑白的，而下衣……
他的目光向下，从她的上身移到那只握着扶把的手上，又顺着那扶把看过去，发现了一个老旧的大型器械，下面还有轮子在转动，到最后又看回自身来，发现自己的膝盖上盖了一块惨白的毯子。
到这里，他已经忘记要好奇陌生人的服饰了。
“刚刚碰到了块小石子，可能有些颠簸，把你惊醒了，抱歉。再坚持一下，走出这一段，路就会明亮平坦不少了。”
“我是这里的大人雇佣的女仆，目前的任务是把您送到您的房间去，很快就到了。”
那声音说着什么，他没听，伸手揭开白布，瞅了一眼空空的脚蹬子，然后愣愣地回头，发出疑问：
“不是，我腿呢？”
我从膝盖到脚的那一截呢？整哪儿去了？
如果能退回安营休息的前一秒，那他一定得指着便宜队友的鼻子说“混账，安全了个甚么”，可惜暂时退不得。
“我吃了。”
她的人类瞳孔忽然瘦成了一条缝，从嘴中吐出一条分着叉的蛇信子，舔了一圈嘴边。
“还能吐出来吗？”
“那个，我消化能力不错来着。”
女仆的模样又恢复了正常，有些惭愧地笑。
他试图脱离混沌的状态，于是沉默下来。就这么被放到了一个房间里，斜倚在靠背上，看着即将被关上的门，又问道：
“给你下命令的人是谁？”
“我不能提及大人的真名，不过，你过一会儿就能见到她了。”她关上门，“幸运的话。”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在此期间，没有一个人来，也听不见什么声音。轮椅是老式的，设计出来就只能让别人帮忙推，但他有个点子，就是用手拨轮子。遗憾的是，那人走之前没忘把轮子和桌角锁一起。
做不到移动，他琢磨着想点什么来打发时间。现在处境是挺堪忧，但是信息太少，少到一定程度，反倒让他没危机感了。
反正死了能重开，发会呆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再次打开那该死的门，解开锁，推着他穿过一节又一节走廊，来到两扇金碧辉煌的大门前。
两个侍卫拉开门，然后一个用右手，一个用左手，按在椅背上，毫无公德心地猛推了一下，他就那么丝滑地行驶了进去。
恰到好处地，在一张长桌前停了下来，直面长了俩角的人型生物。她早在开门时就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因此，从那时候起就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威慑着他，离近了更甚。
“你好。”
打个招呼先。
深红色的竖瞳审视着他，半晌，才听到她开口：
“羸弱的生物，汝已经为汝之不敬付出了代价，吾暂且宽恕。”
“好的，那我走了。”他两手向下探，摸到轮子，准备倒车。结果挨了一瞪，被未知力量定在原地，没走成。
“汝现今只有两个选择。臣服，把你驱使时间的卑劣小手段尽数说明，亦或是……”
她想说“死”，却顿住了。经过前面不知多少回的实验，发现这家伙似乎是真正的“不死”。
那些所谓的不死生物挨一发龙息就没了，魂都不剩。这个也一样没，但不论使用什么攻击手段，时间都会自动回到他尚且苟活之时。
这就是她一直在寻找、尝试参悟的法则之力，居然被这种虫子掌握在手里。
暴躁的红龙又起了杀心，但想到杀完还得回那破地方捡，就勉强压下了火气。
“我可以选第一个，但是，这个玩意儿它的原理我也不到啊。”
他现在还停留在摸索阶段，der都说明不了。
不过，看这样子，时间倒回后，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消去记忆。这龙虽然不算人，但也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什么，你不知道？！”
零帧起手的火遁把他送回了沙漠外围。
“看看那人，又开始了。明明就……”
熟悉的台词，他选择跳过剧情。
“闭上你的嘴。”
那个人确实闭嘴了。
他也是头一回见到真的龙，准确来说是真龙的一部分。这起码得有三十多层楼高，没办法，除非人在天上，不然看不全的。
也确实上天了。那沾着血的爪子仅用爪尖就把他拎起来了，也只是一瞬间，就回了那桌子前。
挺有效率的，就是不怎么细心。
看着自己胸前泊泊冒血的大洞，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道出五个字：
“你这必养的。”
他要死也是痛快死，死完马上复活，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啊？
虽然没听过这个词，但从语气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很显然，龙也没受过这委屈。
“看看那人，又开始了。明明……”
“你又开始了。”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