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停了好几日的大雪,今晚又急急来袭,将整个苏府笼罩,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就连屋檐下的大红灯笼都显得有几分憔悴失彩。
这一夜苏白薇整夜没睡,齐文渲一样难受了一整夜。
因为他的手被冷水冰冻,又解冻不及时,双手已经有些失去知觉,大夫说是冻坏了神经,若是有上好汤药细心调养还能有恢复的可能,若是没有便可能就此残废。
齐文渲咬着牙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一双眸子阴沉深邃,他眼中似带了血色。
“苏……白……薇!”
他暗自叫出自己“仇人”的名字,以表自己复仇的决心。
这时的苏白薇莫名的打了个冷颤,又打了一个喷嚏。
这一夜她想了很多,如今自己虽然与齐文渲已经水火不容,好在她穿来的时间还有大把回旋余地,她可以趁现在的机会与齐文渲修复关系。
再则便是阻止苏家破产。
若是这两者都达不到,那么她便再做好第三手准备,从今日起便开始积蓄,直到她家破产那日,她还能有积蓄傍身,不至于最后落的凄惨下场。
想明白这几大步骤后,苏白薇心情畅快了不少,她抬眼天已经凉了。刚巧绿茵端着药进来。
“姑娘你醒了,快把药喝了。”
苏白薇缓缓起身,一口将药吞了后,来不及看绿茵震惊的眼神,就开口发问:“齐文渲如何了?他可有什么事?”
绿茵以为苏白薇记恨因为他导致自己摔倒,于是顺着话说下去:“姑娘,你放心,姑爷他好不到哪去,听大夫说他冻坏了双手,如今只怕是个残疾了。”
“什么?!”
苏白薇大惊,若是齐文渲真的因此冻坏了双手成了残疾,那他跟她的仇不就彻底结下了吗?她以后还怎么改变命运!
说着,苏白薇掀开被子跳下床:“给我更衣,我要去看看他。”
绿茵:“姑娘,要带人去吗?这次他害姑娘摔倒,定要好好惩治他!”
苏白薇转身冷言道:“带什么人,是我自己摔的,与他何干!他如今伤了,我作为妻子应当关心才是,你去把库房里的名贵药材拿出来,跟我一起去。”
绿茵满脸不可置信,她愣了好久,自我安慰道,姑娘这不是转了性,肯定是有什么招式对付他。
这样的想法不仅绿茵有,就连齐文渲看到带着药材进门的苏白薇时,也是如此。
她又要来作什么妖?!
这是他们成亲来苏白薇第一次踏入齐文渲的房间。
本来按理说两人成亲应当住在一起,可是苏白薇心中有怨始终不愿与齐文渲亲近,于是两人便分房而睡。
齐文渲住的地方并不算太好,只能说比那柴房要好些,甚至还不如管家。
苏白薇一进门就发现这屋子里冷的像冰窖不说,屋内陈设简单发旧,好在还算干净整洁,只是与她那奢华的厢房比差了不止几个档次。
苏白薇进了门便道:“这屋怎么这么冷,没燃碳火吗?”
绿茵小声道:“姑娘,你忘了,你说的男子阳刚之躯,不需要碳火,以寒冷才能锻炼坚韧意志,所以姑爷房里一直没有碳火供应。”
苏白薇听着这话,突然有些发笑,这原主找的折磨人的借口倒还有模有样的,竟让人挑不出理。
“如今姑爷病着,你去让管家燃碳火来,屋子太冷,于姑爷病情不利。”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的人都有些呆住。齐文渲震惊了片刻便马上如临大敌。
她又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把戏了?
说完,苏白薇让人去拿碳火了,自己带着笑走到齐文渲床前,她挂着自认为十分温柔的笑,将声音夹了夹,说道:“夫君,这次是我不懂事,还望夫君勿怪,听闻夫君冻伤了双手,我立刻带来各种药材,只望夫君早日康复。”
齐文渲瞳孔放大,微微往床内缩了缩,看苏白薇像见了怪物,不可置信的表情夹带着如临大敌。
苏白薇也知道自己突然这样转变,他肯定不适应,于是再次更温柔的拉过齐文渲的手,那双手果然如冰块一般。
“夫君,这手我定寻名医为你医治好,这是我的手炉,你先拿着暖手。以后这屋子我再找人来装点一番,只望夫君能住的舒适。”
齐文渲抽回自己僵硬的手,一脸警惕的看着苏白薇:“你这次又想干什么?”
“夫君莫要误会,这次我摔了一下,总算是摔明白了,往日是我不好,与夫君针锋相对,现在我想清楚了,夫妻本是一心,何必搞得跟仇人一样呢。”苏白薇说的无比真诚,就差把自己的真心掏出来了。
这样的苏白薇反倒让齐文渲有些害怕,他冷漠道:“你不必如此.....”
苏白薇心中知晓,此刻的齐文渲已经在暗暗筹谋着复仇计划。单凭借苏白薇的三言两语,不足以抵消齐文渲对苏家的恨意。
甚至,齐文渲还会觉得苏白薇是在惺惺作态,又想用别的花样折磨他。
“夫君,往日确实是我不对。从今之后,我会改掉自己骄纵的脾气,好好待你。”苏白薇迎着齐文渲警惕的眼神,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苏白薇心里明白不能着急的道理。反正,距离苏家破产还有一段时间,她还有机会与齐文渲缓和关系。
闻言,齐文渲微微蹙眉,正待再说什么,便见苏白薇吩咐着一旁的绿茵递上前一个食盒。
那食盒打开之后,竟然盛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齐文渲连日遭受折磨,滴水未进,如今鸡汤的浓郁香味扑面而来,引得他喉结微滚,漆黑眸底掠过一丝难耐之色。
不过,一想到提鸡汤来的人是苏白薇,齐文渲便觉得她没安好心。
“夫君。这是我特意吩咐小厨房熬制的鸡汤,能够为你驱散身体的寒冷,尝尝吧。”
说罢,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苏白薇居然还屈尊降贵地端起了那一碗鸡汤,作势要喂给齐文渲。
“夫君,你的手受伤未愈,我来帮你吧。”
却见齐文渲微微偏过头,躲开了苏白薇的动作。他盯着苏白薇的目光警惕又冷漠,狐疑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你在鸡汤里给我下了毒吗?”
弑夫的名声传出去确实不太好听,有可能会影响苏白薇再择良婿,所以苏白薇干脆就换了法子,想要毒死他?
否则,齐文渲实在想不到苏白薇性情大变的原因。
“夫君,你误会了。这碗鸡汤里绝对没有毒,我怎么可能想要谋害你。”眼看着齐文渲又开始误会她,为了解除误会,苏白薇率先喝了一口鸡汤,方才道:“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这一次,不单单是齐文渲震惊了。连跟在苏白薇身后的丫鬟们都看傻了眼。
小姐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转了性,对齐文渲这么好。
最终,齐文渲在苏白薇殷切的期望之中,伸手接过了这一碗鸡汤。
“我累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吧。”
倒不是齐文渲已经接受了苏白薇的道歉,只是他不想再跟苏白薇继续纠缠,只想快些打发她离开。
“那夫君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苏白薇听出了齐文渲的逐客之意,她顺从地站起身,临走之前还贴心地帮齐文渲掖了掖被角。
在她靠近齐文渲那一刻,齐文渲的身体徒然变得僵硬,表情更像是活见鬼了。
“这一段时间夫君养病,府中上下需得全力照顾,不得怠慢。”苏白薇轻声吩咐着管家,随即,又带着一屋子人离开了。
齐文渲看着苏白薇离开的背影,一时微微怔然,他没有想到苏白薇真的没有借机生事,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走了?
倒像是真的来探望他的病情一般……
随后几天,令齐文渲更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先是管家带领着下人将他的屋子重新收拾了一番,不仅添置了许多新的被褥家具,还给屋内烧上了暖和的银丝炭,美名其曰,苏白薇想他养病期间住的舒服一些。
不仅如此,每日都有不同花样的美食、药材像流水一般地送到他面前,苏白薇还特意给他请了名医为他治疗冻伤的双手,如此将养了半个多月,齐文渲的手伤已经痊愈,而且气色也肉眼可见的变得红润。
齐文渲养病期间,苏白薇并没有再来探望过他。倒是让齐文渲有一些忐忑,摸不准苏白薇故意向他示好,到底是因为什么?
毕竟,齐文渲绝对不相信苏白薇会有这么好心。
一转眼,便到了除夕节前。
苏府是大户人家,逢年过节,总是会邀请族中亲系前往苏府庆贺,因此,苏府这几日到处张灯结彩,格外得热闹。
“小姐,今晚是除夕,苏家亲系都会到场,您一定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赴宴。”
天色刚刚擦黑,绿茵便殷情地给苏白薇挑选着步摇。却见苏白薇神情倦怠地坐在梳妆台前,淡漠的神情似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小姐,您觉得这一对南珠耳环怎么样?搭配着银狐貂的披肩,一定能让您在宴会上艳压群芳。”
苏白薇点了点头,态度有一些无所谓。
“你看着办吧。”
“小姐,我怎么感觉您今天的兴致不高?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绿茵好奇的询问道。
以往苏府举办酒宴,苏白薇最喜欢参与,且每一次都会盛装打扮隆重出席。
“没有身体不舒服。”苏白薇淡淡道:“只是觉得宴会太过无聊了。”
她内心并不想参与苏府的宴会,苏府的旁系亲友虽多,却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打秋风之辈。尤其齐文渲将苏府设计破产之后,这些势力亲戚更是对苏家人冷嘲热讽、避之不及。
与其跟他们浪费时间虚与委蛇,不如多花一些心思存下小金库,待苏家破产的时候,才能保住自身。
“怎么会无聊呢?”
绿茵惊道:“小姐,您忘了吗。您最喜欢的柳表哥今日也会前来赴宴,您之前可是日日盼望着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