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闹闹的晚饭时间终于过去。挨过一个小时的常规训练之后，教练一宣布解散，赵灵枢立刻就拎起自己的东西朝门外走去。
开玩笑，一身汗，又热又累，他现在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你不走吗？”
“我要加训一会，再练练发球。”理查德说着，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姐姐也暂时不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吗？”
赵灵枢一噎。虽然他是很不想留在馆里，但是更不想落单。
最终他还是不情不愿地说：“我去旁边坐着等你们。”
他走到墙边靠着墙坐下，又戴上自己的耳机。
他听音乐的范围相当广泛，从古典到摇滚，朋克、爵士、民谣乃至VOCALOID什么的也都听一听，经常上一首还是轻柔欢快的钢琴曲，下一首就变成重金属摇滚。知更和理查德都受不了他这比马里亚纳海沟跨度还大的歌单，但是他自己就喜欢听着音乐发呆。听起来还挺牛的是不是，居然能有人听着重金属发呆。
如果说知更是无限续航、状态平稳在100分左右的大脑，那赵灵枢就是充电两小时、通话五分钟，状态在0和200之间反复横跳的大脑。
一旦集中起来就很可怕，但是一般集中不了，全在走神。
但实际上走神的时候他的脑子也一直在转就是了。
这样的运行模式带来的弊端就是，他是个对现实世界相当钝感的人。不挑床，不挑屋子，食材变质了吃不出来，家里东西少了感觉不到，开学一学期都记不全班里人，那种“你看我今天哪里不一样”的死亡问题更是答不上来一点。
至于好处……嘛，大概就像岛津和理查德说的那样，一旦认真起来就比较能带动其他人吧。
赵灵枢选择性地忽视了自己状态全开的时候脑子有多好用。
唉，想吃冰。也不知道枭谷附近有没有好吃的冰店。其实他觉得理查德做的沙冰最好吃，可惜他家的沙冰机坏掉了。沙冰机一台多少钱啊？其实知道了也没啥用，因为他的钱都拿去买耳机和mp3了。听老爸说索尼最近风头正盛，将来不会涨价吧？可恶啊，他还是未成年，手里的钱也不够，如果手里有索尼的股票，估计这时候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有钱了要干什么？嗯，首先果然还是买房吗，买东京最繁华地段的，一睁眼就能看到晴空塔的那种。晴空塔是几几年建的来着？好像上课讲到过但是完全记不得了，当时老师的假发歪了他光顾着乐了。如果是颜色鲜艳一点的假发，拿在手里简直就像拉拉队手里的塑料彩球一样搞笑。说起啦啦队，极夜明明也算得上是强校吧，怎么连拉拉队都没有……
短短三分钟赵灵枢的脑回路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了，从想吃冰一路跨越到抱怨本校应援不给力，这就是赵灵枢。
想要破除赵灵枢这种神游天外的状态也很简单，放大音量就好了，比如：
“末影人先生！！！！”
赵灵枢被这超大分贝的喊声吓了一跳。他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就看到日向站在他面前，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赵灵枢连忙把耳机从脑袋上薅下来：“啊、嗯，怎么了？”
“叫你好几声你一直都不理我，只好这么叫你了，对不起啊。”日向挠挠头。
“我没生气。”赵灵枢把音乐暂停，“但是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叫我末影人？”
“我的世界里的一种怪物。”日向解释道，“浑身黑色，又高又瘦，喜欢搬运方块。而且神出鬼没的！感觉特别像你！”
他们身后的知更和理查德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知更笑着说：“真的蛮像的。”
“……”
虽然很想反驳但好像确实。可恶。
理查德掏出手机开始敲键盘：“我要把给你的备注改成末影人。”
“喂！”
“好了好了。”知更笑眯眯地制止两人，转头问日向，“翔阳你找他有事吗？”
“啊，我在和列夫一起加训，”日向挠挠头，“影山那家伙先走了，我就想问问赵能不能来帮我传一下球。”
赵灵枢木着一张脸：“不能。”
“不会很麻烦的你的！”
“不要。”赵灵枢躲到知更身后，“我绝对不要加训。”
“这不是很好嘛。”理查德笑眯眯地把赵灵枢卖了：“你不是还想打一下怪人快攻试试，现在原版正主主动找上来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
赵灵枢可耻地心动了。
然而最后直到加训时间结束，一个怪人快攻也没打出来。
他对怪人快攻有些好奇，日向则是想提高自己适应不同传球的能力，本来应该是一拍即合的事情，但是他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赵灵枢对自己的速度，不说自豪，起码也算有信心。但是，太慢了，无论怎么努力还是始终慢一步，始终跟不上日向的节奏，经常对方的挥臂都快结束了他的球才传到，哪怕有一两个能打到，基本也会下网。
自信心严重受挫的赵灵枢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行。累死我了。”
“再试一次嘛！”日向虽然也出了一身汗，但是依旧活力满满，与累瘫的赵灵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兴高采烈地挥着胳膊：“刚才那个已经比最开始的好多了！！我觉得这次一定能打到！！”
“哈？？”赵灵枢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你的体力是无底洞吗？”
网对面的列夫说：“那要不就不练怪人快攻了呗？”
“不练我还在这待着干嘛”，其实很想这么说，但是人家可是陪着自己练了这么久根本不成功的怪人快攻，这话说出来太不讲良心了。
“……那练什么？”
日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左手握拳在右手手心里拍了一下：“我们来打2v2吧？”
列夫：“可是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诶。”
“理查德啊！算上理查德就是四个人了！”日向转头看向站在场边的理查德，“我和赵一组，理查德和列夫一组。怎么样？”
“好主意啊！”列夫抢先赞同，“就像沙排那样！我还能顺手练接球！”
理查德笑着站到了列夫那边：“好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怎么看都不好吧。
赵灵枢（178cm）看看日向翔阳（165cm），再看看往对面的理查德（185cm）和列夫（195cm），只觉得自己有点绝望。
“这身高怎么看都不平均吧？！”赵灵枢怒，“至少也应该是一个矮个配一个高个吧！”
理查德反对：“但是老和一个人做队友也怪没意思嘛。”
知更拿出随身带着的小本：“那我来计分吧？”
日向元气地大声说：“麻烦学姐了！”
……唉。没办法了。
赵灵枢碰碰日向：“你摸高多少。”
“春高前量的是333厘米！”
赵灵枢长舒一口气。啊太好了，和理查德差得不多，还比较好适应。
“灰羽虽然技术很烂，但身体素质毕竟在那摆着。理查德则是技术和力量都挺强。你虽然进攻很优秀，但是拦网接球一般。”赵灵枢说，“为了防止赛后出现责任推诿的情况我先说好，我不清楚影山的球风，但队友都说我这人传球很乱来的，精度上也比不上影山。”
“没关系，”日向握拳，“只要传给我我就一定会扣下去的！”
“……我觉得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理查德微笑：“聊完了不？”
“……总之，”赵灵枢给了理查德一个白眼，又转过头来飞快地对日向说，“输了别赖我。”
“只是练习没必要这么严肃吧！”
日向（赵灵枢打死也不愿意去）和理查德石头剪刀布之后，根据结果，高个组先发球。
来了，理查德的超恶心跳发。
“砰”的一声，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径直飞往场地左侧的空隙。就在日向以为这球接不到了的时候，赵灵枢向左扑去，完美地接下了这一球。
漂亮的一传，直接飞往日向的面前，由日向在灰羽的胳膊中间扣球得分。
灰羽：“可恶！！”
理查德拍拍他的肩膀：“现在你身后可没有夜久前辈替你接球了，尽力把动作做到位吧。”
“是……”
网这边的日向则是两眼放光：“赵你接球好厉害！”
“理查德的发球我可是从小接到大。”赵灵枢面无表情地把球扔给他：“这都接不到我还不如直接退部算了。去发球。”
普普通通的上手发球，被理查德接了起来，交给灰羽。赵灵枢找准时机起跳，然而身高的差距实在明显，最后这一球直接在他头顶扣了过去。
赵灵枢满脸的不爽：“啧。”
“不好意思啊，”理查德隔着网挑衅自己的幼驯染：“我们太高啦。”
赵灵枢努力克制住想给他一拳的心情，转头拍了拍日向的肩膀：“你跳得高对吧？”
“是的！”
“那拦网就交给你了。”赵灵枢干脆利落地把这口大锅扔到了日向身上：“我负责在你拦不到的时候接。”
感觉自己被委以重任的日向：“好！！”
理查德：“真担心他将来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灰羽发球还是一如既往地烂，发球下网，直接给矮个组送了一分。赵灵枢虽然也好不到哪去，但是堪堪擦过了网，然后被早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的理查德游刃有余地接起交给灰羽。
现在，赵在列夫的直线方向上。那么——
日向用上全身力气从灰羽的斜线方向上起跳。灰羽还不能像理查德那样精准地控制好球路，看到斜线被封，下意识地打出直线球。
日向已经在2号位附近落地，球朝他这边飞来。现在他站在1号位附近，音驹那个混血是对面4号位，理查德对面3号位，显然把球传到4号位更好一点吧。
——然后就会被理查德拦下来。
理查德可不是混血那种只打了一年排球的新人。
可惜现在场上只有日向一个攻手能选。唉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要答应他们打2v2，队友还是根本不熟的外校生。
要么往4号位传，赌一把日向的速度；要么往2号位传，赌一把日向的弹跳。理查德虽然离4号位有距离，但是赵灵枢知道他身体素质有多好；混血虽然技术烂，但是日向也没有助跑。哪边得分的概率更大一点？
日向弹跳很强他知道，这个混血，在都是无助跑二次起跳的情况下，摸高能比得过日向吗？
——几乎是在一瞬间，以上这些东西全部在赵灵枢脑子里闪过，然后他接起了这个一传。
日向在原地二次起跳，在灰羽的头顶上扣下了这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