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早上的湾口并没有同幽静的蓝天那样因为具备苍凉的底色而看起来冷漠,温润的空气轻轻地打在女孩的脸上,浸润了发丝。
桶中的水呼啦一下打在沙滩地上,在空中灵动的留下一道靓丽的曲线又重重地砸在地上,沙子上一片水湿,不久便像是泄了气的沉闷的孩子一样往沙滩地下缓缓地渗去。
港口旁边停靠的小渔船不多也不少,在这样恬静的日子里随着海水地摇晃而自在地波荡着。
日期的红圈就划定在今天,那以往成日无涯的思念化作了狂潮,姐姐席雨桐就要回来了,她在自己的印象中永远是像蓝天那样洁净、纯白,宛若大海的精灵一般。
记忆中最难忘的是每次在港口前,哥哥杨尧和自己分别提着沉重的行李,陈色牛皮的箱子小而简易,但却像个大胖小子一样吃得撑撑鼓鼓。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阿尧你带着妹妹回去吧,别担心我,这次的船长是个老手看起来经验很丰富、收获应该会很不错,等我回来了之后就请你们吃大餐怎么样?”
杨尧压着我的头点了点,这个野蛮人总是喜欢把我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哥哥的话干练而又简短,但眉眼间仍会有难以言说疏疏条条的细小皱纹。
“知道了老姐,我现在也工作了,以后别再往家里寄那么多钱了,你自己也留一些,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我用力打下了杨尧在我头上那只肆意妄为的可恶的手,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杨尧,随后也使劲地点了点头,故作用力的挺起了自己的腰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成熟大人的样子。
就跟以前一样嘛,老是一副打打闹闹的样子,不过能心疼人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姐姐我今天真的好感动喔,实话实说真的都想再呆几天了。
其实在姐姐眼中,不论我们已经看起来再像大人了,也永远都还是那副刚刚从孤儿院走出去的样子吧,可现在已经七年过去,当年那个小豆丁也已经长到了一米六八。
雪在那个星期里连续下了三天,就算是在大海旁的渔村也是寒冷难挨,我们呼着嘴中的热气,天气好冷已经将耳朵悄然染红。
凄凉的基调被那样奠定,我们看着雪上的脚步愈发地向远处延伸,雪天当中那个瘦弱的背影摇摇晃晃、坚定有力。
我们都知道她总是很少言说外面的辛苦,习惯似的总是一副笑脸,就像现在一步三回头一样,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而她脸上始终挂着安心的笑,时而偶督见她脸上、眼中的泪光潺潺婉婉,姐姐就要走了,却一副全然坦然的样子。
她也只是一介普通的女子没有什么特殊,在日一日出海打渔的岁月里,她的脸要比我们村里所有女生都要黑上许多,但她却大方的笑笑说这是健康的小麦色。
这个天生丽质的美人,自然不会被太阳潦草的抹黑而失去其本身的华彩,姐姐的美是清新脱俗、与众不同的。
与大多数人一样,我们看着将要远去的亲人走上船,再看着船迎着风驶向远方。
出门在外讨生计自然是要狠下心来,然而那天的海风是那么的喧嚣四起,不断地帆布吹打的声音在耳旁不断地缭绕着似乎一切都是转眼即逝的。
姐姐擅长掩饰自己的情感,却总避免不了像个丢三落四的小宝宝,会把自己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我却希望看见她慌乱没有条理的样子,那时候我也能让她有所依偎,帮她收拾收拾到处乱扔的衣服和袜子。
脚下的黄线以及巡警人员拉住了我们两个,他用力吹响了口哨,握住了哥哥的手腕,让我们不要再向前去了。
原来我们早就脱离了亲属们黑压压的送行大队,然而之所以毫无察觉,是因为姐姐每次在家的时间都是屈指可数,现在再去遥想从前,那是模模糊糊的,而如今我终于看清了姐姐脸上因为太阳而泛起的红晕。
豆皮和木耳先泡在水里,昨天的衣服洗好挂在晒衣杆上,晚上要记得出去买排骨和酱油,这些寻常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都变得很有干劲。
“颜欣兮,你……今天怎么变得那么奇怪,让我猜猜,是吃冰棍吃到再来一次了呢,还是刮刮乐中了大奖?”
林维琴一愣一愣地看着这个用针线给自己缝袖子的女孩,阳光打在她的发丝上,瑶鼻的几颗汗珠落在地上迸溅起水花,不久之后,衣服复原的样子重新展现在眼前,还多了个可爱的小猫图案。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那什么谢谢你哦,要不要哥们请你一瓶水什么的,喂?小欣,你在听我说话嘛?”
她不言不语很是神秘,自顾自的像是一个怪人,转眼又蹦蹦跳跳的哼着轻快的歌走到了前边,嘴角一直都是上扬而且压弯的,时不时还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吧,好吧,少女的心思自然是难以捉摸,不过我可提醒你。”
我头一回高频率的觉得因为脸红而胸闷,早上的黑板几乎干净的可以反光,那一天我接连上课积极的回答了许多问题,又再放学的时候细心地摆好了所有的课桌椅。
期待的心就像是即将怒放的花、洪水口决堤的大坝一样,我似乎经不起等待到要心肌梗塞的地步,幻想出无数重逢的迤逦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