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在许多玩嗨了的大学生的不情不愿中,学校还是按时开学了。
楚温温自那次喝多后一直被勒令不许随便外出,她闲来无事不是跟着各位老师学习就是请小姐妹来家里玩。回了学校生活也没什么不一样,学习玩乐两不误。
但对闻槐来说,校内外的生活可太不一样了。他在乔安呆了一个多月,早已习惯了快节奏,现在回学校按部就班地上课对他来说无趣且没有挑战性,无奈大二的课程紧凑,就算有些科目可以逃掉,他能自由支配的时间也是零零碎碎有限的,很难拼凑出完整的一天。
好在周末比较自由,差不多也只有周末他才能去见想见的人。
闻槐不知道某人想不想见他,他觉得大概率是不想的,所以在周一和周五漫长的等待中,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于是楚凉青每天收到的信息又多了,和他每天要处理的工作邮件相比,这些简直可以划分进骚扰短信之类。
【早,我到教室了,你呢】
【为什么不接我视频,睡了?晚安,要梦到我】
【这老头的课好无聊,要不是他说教过你我才懒得听,你是怎么听进去的】
【下午没课,你在公司吗?我去找你,求收留】
......
楚凉青回复的频率不高但也会回复,他回复的最后两条是:
【尊重师长。】
【不在。】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楚凉青最近深觉如此,他有时候一整天都懒得点开对话框,但也有时候,周围寂静无声,手机提示音嗡地一响,他的心跳也随之漏了半拍。
连续闷热潮湿的几天后,A市终于下了一场雨,下午七点,开始有闪电雷鸣。
窗外灰蒙蒙的,雨声越来越大,纤细的树枝随风而动,如果风雨再大一点,这便可能是它一生最后最壮烈的舞姿了。
此情此景,楚凉青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南方的时候,这样极端的天气并不少见。
下雨天,台风以及封闭起来的城市,道路空旷,不见行人。
这天刚好是周五,闻槐从学校匆匆赶来淋了个浑身湿透。他换了一套干燥的睡衣,身上水汽还很重,走到楚凉青旁边坐下,楚凉青一下感受到了热气,从浴室带出来的。
他头发半干不干,湿而软,一双眼睛明亮而有朝气。
楚凉青的视线绕过他移到窗外。
闻槐也跟着望去,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问:“你给温温拿蛋糕那次,就是这样的天气吗?你和他怎么回去的?”
他?绍满?楚凉青慢慢反应过来,这个名字曾经很熟悉,现在却很少出现在他生活中了,“在店里等雨势变小。”
“那时候你喜欢他吗?”闻槐追问,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想从中探索出自己和绍满的差别。
楚凉青思考良久才开口:“他和你一样自顾自地追了我很久,我同意了,后来他也像你一样指责我不够爱他,其实我还挺不懂你们的,爱还是不爱,我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们了吗?”
闻槐捕捉到某个字眼,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怦怦怦的。他好像懂了什么,喜笑颜开道:“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楚凉青没回答,闻槐静静看着他,目光温柔,痴迷,甚至说有些瘆人。
远处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两人的眼睛,他们视线短暂交汇。
“那裴延呢?你喜欢他吗?”
楚凉青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和他有什么关系?”
闻槐直白地说:“我嫉妒他。”
“嫉妒他?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恋人,情侣,任何朋友都不能比我们更亲密。”
楚凉青看了他几秒,说:“好吧,我知道了。”
“你不情愿。”
“你要求太多了,如你所愿,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你该知足了。”楚凉青算着时间,和闻槐在一起竟然已经两个月了。
他的新鲜感倒不是真的只有三个月,是因为以往主动找上他的人目的太过明显,他觉得没意思自然就散了,也不会有谁纠缠。但闻槐不一样,他想要的楚凉青觉得自己给不了。
楚总很少会花时间考虑感情问题,这一思考倒是被难住了,他好像拿闻槐没什么办法......人家太子爷什么都不缺,想要的仅仅是感情,而感情虚无飘渺,他从来都不懂。
“我也会没有安全感的,如果你能依靠的人只有我一个就好了。”闻槐目光沉沉,刚才还柔软可欺的模样突然就有了攻击性。
这种程度的威胁对楚凉青来说不算什么,他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闻槐这变脸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你是不是精神分裂?有两个人格。”楚凉青觉得他既像温顺的狗又像捍卫领地的狼,乖巧和凶恶竟然会同时体现在一个人身上,真是有趣。
“你喜欢哪一个?”
“一个都不喜欢。”
外面起了雷声,轰隆隆不断。闻槐若有所思,他一手撑在沙发上,俯身逼近,“你听,打雷了,你在说谎,其实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对吧!”
他在楚凉青嘴唇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然后侧过脸示意亲吻,“亲我一下,给你个礼物,绝对惊喜。”
楚凉青很是头大,“起开。”
闻槐说:“我亲你也行。”说着用嘴碰了碰楚凉青的右脸。不知怎么,那块皮肤一下变烫了,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你脸红了,害羞了?还说不喜欢我,口是心非。”
楚凉青别过脸,看都不看他了,“你倒是挺会自我安慰。”
闻槐把他的头扳过来正对着自己,“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不喜欢我。”
楚凉青毫不犹豫地张口:“我不...唔......”
闻槐用力亲上去,楚凉青被撞得嘴唇生疼,他眯了眯眼,气笑了,“你这个性格,小时候没少被打吧!”
“被你猜中了,不过现在没人能管得了我。”闻槐语气狂妄,他有十足的底气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能应对。就像小时候他因为太过顽劣被送进了封闭式学校,但他想做的事情还是一件没落地做完了。
楚凉青想到闻棠雨,不由地问:“如果你哥知道你喜欢男人......”
“错了,我不喜欢别的男人,我只喜欢你。他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你不用担心他会做什么,不管是对你,还是对长青。”
这话说的饱含深意,楚凉青有些怀疑地看向闻槐,像只警惕的猫一样。
闻槐心痒难耐,在他颈窝狠狠吸了一口气,如愿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也许是沐浴露、洗衣液,也许是衣服香薰、香水,木质冷调中带着柑橘的气息,如楚总本人一样,冷漠理性的外表下藏着可爱的不为人知的一面,“你就安心和我在一起吧。”
“......”
楚凉青忍了忍,推开他回了卧室。
卧室床头有几本不属于他的书,桌子上也有一台不属于他的电脑,数据线和耳机随意地放着,简直乱七八糟。
最开始他执着于把这些东西清理出去,但现在,连他的衣帽间都混进了不属于他的毫无审美的廉价T恤。
闻槐很快跟过来,扑到床上,在楚凉青以为他会做点什么时,他竟然老老实实地睡觉了。
外面下着雨,显得夜色深,实际上还没到平时休息的时间。闻槐似乎很累,怀里抱着揉成团的薄被,他好像不抱点什么东西睡不着一样。
楚凉青望着他的侧脸发起了呆。
他的生活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闻槐大部分时间都很闹腾,小孩子一样,偶尔才这样安静,他有时候会被惹得很烦,因为被霸占时间,被迫参与幼稚的游戏,但总体上,这样的生活他是不反感的,否则这人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楚凉青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换了个侧睡的姿势,很快闻槐就从背后贴过来了,一只手自然地搭在他腰上,感受到喷洒在耳后和脖子的温热呼吸,他更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