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楚凉青刻意保持距离的这些天闻槐为自己的行为找好了理由，他该冷静一下。旅途遥远，回忆起和楚凉青之间的点点滴滴，他仍忍不住想从中得到一个答案，但关于“楚凉青爱不爱他”这个问题不该由他自己作答。

    他从北跑到南，又到更北的地方，不曾停歇，也不知哪里是终点。直到亲眼看到楚凉青出现在这里他才肯承认自己不过是在等这一刻罢了。

    楚凉青为他而来。

    闻槐用目光一遍遍描摹心上人的轮廓，怎么都看不够。

    楚凉青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这边平均气温比A市低了将近十度，楚凉青露在外面的一双手被冻得发红，闻槐握紧了，牵住了就不想放开。

    “小槐，有些话我从未对你说过，我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楚凉青清冷的眉眼间含着温柔笑意。

    闻槐抬起头，同时动作没停，他用自己的一双手捂着楚凉青的一双手，像是捧起了一块冰。

    在护目镜的遮挡下，楚凉青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我爱你。也许比起你对我的喜欢，这点爱微不足道，但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只有你。如果你愿意，我会用我接下来的一生陪伴你。”

    被楚凉青这么认真地表白是闻槐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楚总向来是坦诚的，他不屑掩饰什么，在他的世界里爱占的比例不多，但给闻槐的是他的全部，他愿意为自己的心动买单。

    这个时刻，闻槐思绪混乱，他喉结滑动，艰涩地从喉间挤出几个字。

    “再说一遍。”

    “我爱你。”楚凉青毫不犹豫地重复。无人知晓在他心里闻槐到底占据了多少，连他自己都无法计算清楚，但他愿意承诺上自己的一生。

    我爱你。再没有什么话比这三个字动听了。

    闻槐却没有反应，一动不动惹人怀疑。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风雪呼啸而过。楚凉青若有所感地看向闻槐的眼睛，他试探问：“怎么不说话？不会哭了吧？”

    闻槐瓮声道：“没有！”他不承认，但也没有阻止楚凉青伸手摘他的护目镜的动作。

    那双熟悉的眼睛终于露出来，果然湿淋淋的，惹人怜惜。闻槐闭了闭眼，眼眶里蓄着的几滴泪落了下来，留两道浅浅的湿痕在脸上。

    楚凉青帮他擦掉了。

    闻槐再忍不住把楚凉青抱在怀里，他竭力控制着情绪，过了很久才平复下来。

    他有时觉得楚凉青爱他，有时觉得不。刚在一起时楚总的情话张口就来，他很是开心，可是后来才明白那是哄他的。慢慢地闻槐不再轻易相信，也不再试探，某人总是躲避，连骗他都不愿意。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楚凉青说爱他，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周围有人打量并且议论这对同性情侣，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拥抱持续了很长时间，足以弥补过去闻槐每一次被推开时的难过，足足有十几分钟，他的心被一点点填满，不再漂泊。

    “你怎么找到我的？”闻槐恢复了几分理智，终于把人松开了。

    楚凉青笑而不语。

    闻槐立马想到了几天前飞回来陪他的叶锦，刚才他们还在一起，他扭头发现叶锦就在不远处。

    叶锦大大方方地朝他们挥了挥手，他在那边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闻槐感觉到一丝难为情，“你和他什么时候有联系了？他没有和你乱说什么吧！”

    楚凉青说：“乱说什么？你有事情瞒着我？”

    闻槐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把一切坦白，他并不想说，他做的那些都是一厢情愿的，说出来会得到好感，但或许也会给楚凉青带来负担。

    他很满足现状，不想做多余的事情。

    楚凉青却不是这样想的，他等来等去等不到坦白，干脆直接戳破了，“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你十岁，还是你关注了我很多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闻槐愕然，他很快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叶锦告诉你的？”

    “嗯，一开始只是怀疑，上次出差你特意让他关照我，我趁机确认了一下。”楚凉青顿了下，继续说道：“九年几乎占了你年龄的一半，我从没想过会有人默默关注我那么久，如果你早点告诉我，说不定我就被感动了。”

    楚凉青并不觉得闻槐当初的选择是错的，他只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一开始闻槐就坦白这些，那么与他相处时自己应该会少很多不真诚吧。偏偏眼前这个人选择用最笨拙的方式接近他。

    “我不要什么感动，我要你爱我。”闻槐不假思索地说。

    闻言，楚凉青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与柔情。闻槐也笑了笑，说：“冷不冷？我们回酒店吧！”他把滑板收了起来。

    “不玩了？”楚凉青问。

    “嗯，玩够了。”

    酒店房间内炉子里的炭火还在燃烧着，火焰在壁炉里跳跃，外面雪花纷飞，透过玻璃窗的景象别有一番意境，如果有一壶热咖啡更适配此刻氛围。

    只是楚凉青的心思不在别处，他盯着闻槐把身上的装备一一脱掉，心里惦记着他还受着伤。

    “你背上的伤好了吗？我看看。”

    闻槐干脆地脱掉衣服，他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模样不好看，一道道痕迹略显狰狞。

    “还疼吗？”楚凉青想象着最初的伤痕，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他用手碰了下闻槐左肩胛骨上快要长好的一处，皮肤被打破又愈合，纹理触感是不一样的。

    “早就不疼了，擦了药就好了。”闻槐说，他转动脖子试图看清自己的后背，“是不是很难看？医生说不会留疤，不知道真的假的。”

    “如果你在乎这个就不该用这种方式和你父亲叫板，为什么不告诉我？”

    闻槐丝毫没有悔意，他说：“你能做的，我也可以。”

    明明可以两个人一起商量解决的事情，他们却一个个选择了独自承担。

    楚凉青只得放弃这个话题，“你一个人怎么擦药？”

    “我自己就随便抹一下，后来有叶锦帮我。”闻槐擦药的方式就是把药膏挤在手上，凭感觉往后背一抹再搓开，够不到的地方就算了，相当随意。

    “今天擦过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闻槐从茶几上拿过药膏，已经是第三支了。

    楚凉青向前台要了一盒消毒棉签才开始帮他擦药，非常仔细，好几分钟才擦完。他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想要起来，一不留神被拽倒在沙发上。

    闻槐压过去亲了亲他，蜻蜓点水般的吻逐渐变了味道。

    两人的呼吸加重，在楚凉青以为会发生点什么时，闻槐突然停下把脑袋贴在了他胸膛。

    “你真的喜欢我吗？不是因为别的？”闻槐感受着他的心跳，自己的心也变得乱糟糟的。

    “真的。”

    耳边的震动越来越有力，闻槐半张脸被暖得有些热，他抿了下唇，仍然掩不住笑意。

    “什么时候？”

    “很早之前。如果不是喜欢，我怎么会答应和你在一起？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我对你的喜欢也越来越深。”沉默了片刻，楚凉青理着自己的思绪，继续说道：“理智告诉我应该推开你，而你不肯离开，我又刚好犹豫，所以我们一直在一起，从夏天到现在，我习惯了有你的生活，也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这是以前的我从未想过的。”

    爱是很珍贵的东西，双向的爱更是奢侈。一开始楚凉青认为他们总会分开的，毕竟一时的心动难抵岁月漫长，无论是对闻槐还是对自己，他都没有信心。没曾想，闻槐是真的打算缠他一辈子，而他恰好愿意。

    闻槐撑起身体看了他几秒，毫不犹豫地亲上去，心脏酥酥麻麻的，像是有细小的电流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