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五】：好感度到达最高。

    铃木葵已经没有心情、也没空去看那个被她痛恨的【系统】所发布的文字了。

    知道真相之后的她，尝到了背叛的滋味——她天真地以为【系统】真的在帮她【逆转未来】，可是这个代价太过沉重。

    她为了【任务】忽视了最重要的人。

    现在的她，满眼都是此刻这个正在眼前、依赖她、需要她的人，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再吸引她的半分注意。

    “权太……是被我利用而死的啊……”

    “就算这样，葵也愿意做我的恋人？”

    他的声音近乎破碎：“为什么？”

    ——权太，那个永远无条件信任着大家的少年，成为绅士的愿望有没有实现呢？

    铃木葵的鼻尖一酸，在她看来，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绅士了。

    王马仍然强硬地抱着她，她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僵硬极了，仿佛在等待着某种审判降临。她知道，只要一句轻飘飘的责备，就能将现在的他彻底击溃。

    “还说我是笨蛋……”她深吸了一口气：“王马君……你才是笨蛋吧！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陪着你胡闹？当然是因为——”

    “喜欢你，所以更相信你！”

    “我……利用了权太。这是事实。”王马小吉似乎对她的告白无动于衷，他歪了歪头，眼底是一片陌生而危险的阴沉，明明在此之前还流下痛苦的泪：“葵酱的喜欢，是那种‘就算全世界与你为敌，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喜欢吧？”

    “我的利用，可是真的会让人死掉喔？”

    “这样的我，你也敢说，‘相信’？”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救下所有人，在他看来，赢得游戏的必经之路上布满了尖刺陷阱，牺牲是绝对的。而在抵达终点之前，他还不能倒下。

    “……我知道。”这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深思熟虑过的结果，于是她说：“如果那是赢得这场游戏最后的办法……我愿意。”

    “笨蛋……”

    “又来了，我才不是——”

    反驳的话被堵上了，用他的唇。

    她睁大眼睛，脑海一片空白。

    房间里静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他的唇轻轻贴上来时，温度有点凉，给人的感觉却比任何言语都要炽热。他闭着眼睛，睫毛和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扣住她后脑的手在发抖。

    铃木葵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颤抖的睫毛和红透的耳尖。

    这是一个非常稚拙的吻，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并不像大人之间的吻那样成熟。

    这也是当然的……他们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这个吻很轻，很短暂，像一片雪花落在唇上，还未尝到味道便已融化。既有甜蜜，也有苦涩。没有欲望的纠葛，只有最直白的悸动。

    原来……这就是吻啊。

    像未熟透的青梅果，酸涩中带着隐秘的甜，又像是夏季骤雨前的闷热，连同心脏都一起变得潮湿。

    “咳咳咳……”

    分开时才发现，她竟然忘了呼吸。

    王马微微退开一点，他的瞳仁亮得出奇，像是暴风雨后洗刷一新的夜空。

    铃木葵很高兴他能重新振作起来，不禁想道，要是这么管用，再多来几次也……没关系。

    “谢谢你，葵。”

    “不过……葵的秘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哦～”见她还在发愣，他解释说：“一柱擎天炸弹，是一种会在四周散布妨碍电波的粒子，妨碍各种通讯的武器。也就是说——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竟然还有这种武器？他没解释来源，她也就没有问……不过这不是重点。

    铃木葵试图调出忽视已久的【系统】面板，却发现办不到。荧幕变成一片雪花状的萤绿，仿佛中了某种电子病毒。

    真的完全被屏蔽了。她明白了他话中强调的，只有【两个人】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黑白熊不再执掌这里的一切。

    也许知道那些……对他来说才算公平。

    说到【转校生】的身份时，他仿佛并不意外。

    “葵～真的很不擅长说谎呢～！”

    铃木葵抿了抿唇。她早该知道，以他那出色的能力，怎么可能辨别不出她那拙劣的谎言。她试探着询问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得到的答案是——最开始。

    他的声音忽然放轻：“嘛，不过……如果是葵的话，被骗我也心甘情愿。”

    这个人，怎么这么会讲情话。

    她有想过或许他是从对话，亦或是她的某些肢体语言里看出来的。却没想到，【转校生】的身份居然从最开始就已经暴露在他眼前。

    残忍的是……后续两人的亲密相处，也许还包含了他对她的【监视】也说不定。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不满呢。

    “【系统】……？【任务】……？”超出认知的词汇让王马小吉陷入了迷茫，总是习惯掌握主导的他，声音里带上了罕见的迟疑。

    铃木葵咬住下唇，她终于还是说出口了，这个连她自己都曾觉得无比荒谬的真相。她心虚地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骗人。”

    王马小吉打断她的坦白，嘴角强行扯出一个笑。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令她发疼。

    “【系统】什么的，根本……”

    “……无法理解，对吧？”

    她也是这么想的。

    他大概在想，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如果不是【任务】的话，她也不会例外。那么，她的真心，该不会也是虚假的吧？

    无论对上什么事情，总是游刃有余的恶之总统，此刻却在害怕一个答案。

    铃木葵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幽幽地说：“王马君呢……不也是为了控制【转校生】这个变量，才默许我的接近吗。”

    “………………”

    他张了张嘴，无话可说，陷入了沉思。

    果然……说中了吗。

    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两人都动了心。

    或许在这自相残杀的游戏中长出的恋情果实，从一开始就不普通。仅仅是在这片谎言编织的荆棘丛中，他们意外地找到了真实的彼此，而已。尔虞我诈的世界里，只有真心才是破解一切的密码。

    良久，王马轻声一笑。

    “真是败给你了……”他似乎想通了，释然地一笑：“那么，【逆转未来】又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铃木葵想了想，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就是这样。除了救下枫，我好像什么都还没有改变。”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那不是她的错。

    “说起来，还有奖励没来得及看……”

    “嗯。等会再想别的吧，现在……”王马小吉眷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就这样待一会。”

    铃木葵的指尖穿过他的头发，感受着他卸下防备后的脆弱。他的重量压在她的臂弯里，像是终于停泊的倦鸟。

    她收紧双臂，下巴抵在他柔软的发旋上。他贪恋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柔，不断地深呼吸，仿佛要将她的气味铭记在心。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老是要在大家面前说那些违心的话呢？”

    “——不要骗我，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

    王马沉默了一瞬，离开她身边，转身在杂乱的纸箱间翻找着什么。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单薄，好像随时会被那些堆积如山的纸张淹没。

    铃木葵看着他的背影：“……不能说吗？”

    “……嗯。”他抽出纸笔，蹲在地上快速地书写起来，然后折叠放好。

    她瞥见封面上写着几个字：

    这不是遗书喔。

    ……什么跟什么啊。

    她不像他，能够敏锐地看穿旁人所有的伪装。那假面背后掩盖着些什么，她实在愚笨，还弄不清楚。只知道如果不好好拉着他的手，他就会像失去牵引的风筝，飞往遥远的地方。

    他为了应对这场游戏，一定赌上了死的觉悟。

    那张总是挂着轻浮笑意的脸上，从未展现过真正的恐惧。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没有全身而退的选项。

    他的每一个看似恶劣的举动背后，都藏着更深层的用意。故意说出刻薄的话语、做出惹人生厌的恶作剧，全都是他的精心设计。

    铃木葵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如果他……在所有人心里预先种下“王马小吉是个麻烦的混蛋”的认知，这样哪怕他为了大家牺牲，也不会有人为了他难过——当然，除了她，也只有她了。

    “王马君……我猜得对吗？”她的目光里满是焦灼，不由得攥紧了他的袖口：“你到底做了什么计划？”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完美地演下去，直到最后一刻。可偏偏是她，总能拨开迷雾，触摸到他谎言之下柔软的心底。

    王马习惯性地想要扯出一个轻佻的笑，说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话来引开这个话题。

    但眼泪先一步冒了出来，面对她不加掩饰的关心，他再也绷不住了。

    “葵酱……真是个笨蛋。”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眶中滚落。

    “明明……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