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诊 俯首，何妨？奉上项圈，又何妨？
Ｙ谈破防了吗？
破大防了。
Ｙ谈作梦都没想过他的手杖能轻易被改造成武器，变形后他甚至无法感应手杖存在。那可是立身之本阿，比袜子什么的重要八百万倍好嘛，发现催眠术完全无法触及真祖的精神时他都没这么崩溃过。
一想到这件事还会被黎明当成把柄彻底拿捏，曾被真祖支配的阴影笼罩心头，Ｙ谈想死的心都有了。
「没事、放轻松。」
──？
所以，当黎明蹲下身，没有发现秘密的揶揄、没有“不就是个手杖？”的疑问、嘴里干脆地蹦出这句话时，Ｙ谈彻底愣住了。
在他靠XP、他人描述和本人行为构建的认知里，黎明本质再怎么善良，大前提都是个强势、习惯暴力且自尊心极强的人。
她的自尊心强到有人发起挑战便奉陪到底、强到明明“有人称呼她为小姐”这件事非常奇怪，她也不愿意主动问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的性别。
让这样的人在占尽优势时低头服软，不该跟叫一位君王摘下王冠同等荒诞吗？
「你哭起来也好涩阿。（你去死阿。）」
可明知他在挖坑，她依旧咬牙切齿地说。
阿……明明心里会因为长辈哭兴奋不已，骨子里却是个一但意识到自己有错在先，便会毫不犹豫放低姿态的、憋扭的孩子阿……
这不是、叫他更想欺负了吗？
虽然远没到破防的地步，但当黎明想说真挚的祝福语，却吐出直接对标他的XP时，紧缩的指关节、压抑怒火的眼神……
那双金瞳溢出的星火点燃了他的眼膜，Ｙ谈爽到颤栗感窜通尾椎。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手杖给她玩也不是不行。
「既然能变回来，那妳拿去用吧！」
想到什么做什么的吸血鬼破涕为笑，又将手杖递回猎人手心。
～～～～～
啥玩意儿？？
这是觉得我差不多要揍他了，抓准时机讨好吗？
手杖被塞进手心那一刻，我确实在想怎么抽他丫的。
可Ｙ谈情绪转变快到莫名其妙，当我发现他笑的模样比起偷腥的狐狸、更像个要到糖的孩子时，我就知道抽下去也出不了气了。
还有就是，下一波怪物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十几米外的街道被雾气淹没，那里开始闪烁红点，我嫌弃地从牙缝嗤气，手杖狠狠一戳将Ｙ谈甩出栏杆。
拽过坠落的衣领转向逃跑方向，我一脚将他踹出去，「袖子下若隐若现的腕关节！（不想当蜘蛛晚餐就跑起来！）」
喵的，手杖变形也不会让催眠术失效吗？
街道转角、房屋间细小的缝隙，壁与面交界的阴影中开始窜出扭曲的截肢。
犹如孩童看见喇牙后被夜晚恶梦放大的狰狞怪物，它们形体不再具象，再不见蜘蛛的躯干，仅剩粘连后又分岔出触手的肢爪在追寻猎物。
畸形的关节处还能看见大小不一、被触手束缚紧勒而突出的暗红色眼球，晶体如血瘤般跳动，瞳孔随着肢脚摆动四处乱转，看了能让大人也恶心到做噩梦。
「妳确定那东西的学名是蜘蛛？」
Ｙ谈跑的速度还算快，他趁隙偷看了眼，随后朝我露出世界观碎了一角的表情，「被抓到绝对会坏掉吧？」
「身材固然重要，但不搭衣服根本涩不起来。（你有那想象力，不如赶紧想想那东西可能跟谁有关。）」
一甩手杖抽出长鞭削过拦路的触角出气，我又赏了Ｙ谈一枚中指。
Ｙ谈面色微僵，立马皱眉问道：「等等、所以标准是什么？身材要──噗。」
银针正中Ｙ谈太阳穴，他差点一脚踩上窜出的肢爪。我甩动鞭刃卷上肢爪关节，筋肉收紧辗爆眼球，然后掐住Ｙ谈找准支点，踩着无理横生而出的栏杆与烟囱跳上了砖瓦屋顶。
「唉？喜欢的Size是秘密吗……」
Ｙ谈捂着冒烟的脑壳，顺势望向下方盘根错节、宛若蛛网的肢爪，呆了两秒。
他忽然说：「我想起来了，有个吸血鬼擅长催眠术，XP是捆绑和Dom（支配）。」
「帅大叔？（名字是？）」
「魁儡夫人，嘉布莉埃拉。」
魁儡夫人……好办了，是认识的。
食指晃动，有关键词后我快速翻出跟魁儡夫人有关的记忆。
嘉布莉埃拉，擅长催眠与操控的吸血鬼。
只在吸死原作出现过几页，她作为旧时代的反人类派首脑之一，在这几页仅做了一件事：邀请吸血鬼真祖用餐，期间试图催眠真祖，让真祖作为她的魁儡王去攻打大英帝国。
又一次收割完企图爬上屋瓦的肢脚，长鞭收束为手杖，我将其竖于胸前。
划破手腕令鲜血浇灌杖身，我低声急吟：
「听呀，红月之下是谁在低语？看吶，血色礼服肢脚攀附而上！」
嗡！
手杖猛地戳入屋瓦，金芒炸响，红丝如溅起的涟漪自杖尖喷发。
连绵丝流贯穿怪物涌起阵阵心跳，爬满墙砖的截肢鼓动抽搐，每次错位的血管跳动都让镶嵌其中的眼球鼓胀几分，直至那一颗颗血红晶体再也受不住填充，在强压中啵地绽放朵朵血花。
礼花为灰黑的街道涂抹上妆，雾中响起能够挑拨灵魂的断续呻.吟。
干瘪的网状截肢开始蠕动，它们汇聚于环形街道中央收缩成半米高的肉团，遍布疙瘩的畸形肉团突出十多颗白底红瞳。
眼球来回乱转，最终锁定了站在屋檐的Ｙ谈，数根肢脚随即伸长撑起躯干……不对，撑起脑袋。
肉团下长出身穿华美礼服的女子身体，蕾丝镶边的白色宫廷裙沾染点点血迹，红灯笼袖下探出了被污血染红的纤细手臂，好整以暇地交错置于身前。
这噩梦真身看得我眼皮直抽。
好了我信了这就是血Ｏ诅咒。
什么魁儡夫人，我记忆里的魁儡夫人没那个肉球头饰阿，她也有噩梦型态吗？
除了礼服款式不一样，眼前这位分明是广大血Ｏ玩家们最喜欢的脑子姐姐阿喂！
肢脚如头发般顺服地贴于礼服两侧，肉团鼓动，伴着扭曲的摇篮曲，甜美动人的女音自肉团不知哪里传出，她柔声说：
「Ｙ谈……又是你这叛徒在坏我好事吗？」
「……晚上好阿嘉布莉埃拉夫人，许久不见妳换了新发型呢。」
Ｙ谈也被这造型整不会了，呆了几秒才靠声音确认眼前是认识的吸血鬼，他迅速整理好情绪，用调侃中带着无辜的语气问：「叛徒是什么意思呢？我不记得我们合作过呀？友好的XP交流会后妳甚至不愿意邀请我参加你们的舞会了。」
「你背叛了吸血鬼。」
魁儡夫人冷漠反驳：「当初就是你向英伦王室告密的吧？如果不是你，真祖大人已经铲平了人类的王国！」
「喔？是这样阿？」
Ｙ谈双眼微瞇，摩娑手指似乎下意识想转动手杖，他咧嘴笑着说：「可是就我所知，Ｄ……妳所说那位真祖大人，只是受到“好友长达七天的倾情推荐”，兴奋地决定去大英观光而已阿。」
恩对，虽然魁儡夫人花了七天七夜换着花样催眠真祖，真祖从头到尾基本只听进去“伦敦很豪玩快去玩”。
至于Ｙ谈告密了吗？告密了。
Ｙ谈才不管真祖去干嘛的，他只想找机会坑真祖。
虽然就结果而言，他的搅局只是给真祖送了个名为吸血鬼猎人的导游兼超级好碰友。
「少转移话题！」
嘉布莉埃拉的音色扭曲起来，「吸血鬼真祖哪怕是游行，都该让人类陷入恐慌！若不是那个该死的吸血鬼猎人蛊惑，回来后真祖大人怎么会说出“没有要攻击人类”这种鬼话！人类怎么敢大肆宣扬他们的猎人打败了吸血鬼真祖！？」
「夫人，别这么严肃嘛，多伤身阿。」
Ｙ谈淡笑了下，挑起半边眉毛竖起食指，「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基于Ｄ他是个将享乐主义贯彻到底的白痴，很不幸的，您其实是吸血鬼里的少数派呢？」
魁儡夫人的玉手幻形成狰狞利爪。
「住口！！不管是你这小丑还是真祖、你们无法阻挡我！我已经知晓欲望的钥匙为何物！」
肢脚随着越发高昂的语调抽动乱舞，她说话期间不时响起、如同幻听的阵阵低吟化为尖叫，与魁儡夫人的声音交融成浑沌乐章。
『「黄金之血会是我的！！！」』
肉团上混浊的瞳孔膨胀收缩，倏地亮起红光一同锁定了我。
霎那，无数人声争先恐后地灌入脑海。
肉团炸出血色丝线蜂拥而上，它交织成了蛛网紧勒手臂，血丝攀附精神，勾动我的五指握紧手杖猛然一挥。
阿……这熟悉的入侵感。
──原来如此，那肉团是祂的同类阿。
就在蛛网操控我的手，往还未反应过来的Ｙ谈甩出长鞭之际，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了手腕。
喀喀──
长鞭回缩，我左手指尖贯穿护手，硬生生陷入皮骨筋肉之间。
「想催眠本人？」
鲜血四溢，腕关节喀喀作响着。
淡淡啧了声，我面无表情地收缩五指，就这么掐断入侵灵魂的魁儡线。
「妳的话，请滚回去再练八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