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管道喘着粗气，嘶的一下吹飞了腐烂的报纸，斑驳的锈迹如恶臭的下水道一般，垃圾桶里发酵着的不菲食物，也变成了老鼠们的自助餐。这种地方，还得一旁霓虹才能可怜它一点光亮。”
“当时的我，虽然也是挣扎，但还不至于落魄成那样子，只是经过，但那里的味道可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我记得很清楚，超级人工智能可实实在在的在人类发展史上划了一笔，还有计算机，一台就和一栋楼一样大。那时的航天啊，电子啊，机器人啊什么之类的，简直棒呆了！人人都有工作，所以嘛，对于那些无业的，谁都看不起，人人都啐他们，最后还是政府，给他们组了个编制，送去开发殖民地去了。”
“我当时可也有属于我的机器人，就是脑子不太灵光，有时候就让它关个灯，就哔哔的拒绝，当时这种事还挺多，公司召回了好几批，有时候烦了，就溜到仓库里，那一片片的机器人，反正报废也是报废，就拿起小锤子敲敲敲，里面会有滋滋的电流声，并且流出红红的阻隔液，鬼知道他们怎么设计的，反正挺瘆人。”
玻璃杯递到嘴边，我连忙接过来，贪婪地一饮而尽，却看见几条白布站着做仰卧起坐，不过我认得那标志，和随行的医疗船一样。
又躺了一会，灯光很是柔和，我知道这是为了让旅行的人们有家的感觉而模拟出来的太阳光。唉，他们还是这么恋家，摸打滚爬的探索出更合适星际航行的发动机，全世界都高兴的跳啊笑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划分的清清楚楚。“我们一定要探索整个宇宙。”成为了大街上处处可见的标语口号，那真是为了文明进步而接近疯狂的年代。政府专注于剿灭阻碍科技发展的反动势力，而科学院却可以制定法律，颁布政策。
按了呼叫灯，很快就有医生进来，看了看我的医疗舱，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我便能听清楚外面在说什么了。
“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我没什么大碍了，我想回到我的岗位上去，我要出院！”
医生大抵对我有些怀疑，但屏幕显示的我确实没什么问题，只好又叫来几个人，将舱门打开后，我终于看清了这间病房，白，哪里都是白，养了几盆绿植，居然还有窗户，但外面可不是星星，而是一条长廊。
他们把我领到另一处房间，那些无尽的白太刺眼了，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们还是不理解，你所说的超级人工智能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还有那些机器人，连你说的公司都是子乌虚有，我们一致认为你得了古代的癔症。”
“真的很像。”有个士兵补充道。
“癔症，拉倒吧，我就是呃，晕了过去，说些胡话，至于为什么有这些想法嘛，说老实话，我也不清楚。”
医生们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问题，跟随舰队的医疗船大多以外科为主，心理方面并不擅长，对于心理上有问题的士兵，多半是开一些镇静药物，接受一些心理询问，实在不行就直接把他给打包返航。
我也觉得我多半脑子有问题，但这次的任务是为了勘察一个恒星系，那里很奇怪，探测器会失去信号，频频与那里擦肩而过，引起了恒星勘探委员组的注意，那是绘制星图的地方，可是个好工作。于是他们打算直接派遣一支舰队，去那里搞明白怎么回事。
“那你们要么把我送回去，要么就让我回到我的母舰上。”
“这.....好吧。”
“去哪？”
“送你回去。”
我下意识站起来，差点撞掉来搀扶我的士兵的大牙。“我不能回去，我是科研船的，你没那个权力。”
看起来为首的那个医生捏捏鼻梁：“我知道我知道，你慢点，就是让你回你的母舰上去，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悬了一口气，一方面是我不想错过这“第一次接触”的机会，还有就是，我的研究与这次的目标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航线相近，我就是个蹭船的。
收拾东西就来到了发射井，对于这种小型的运输船，燃料通常不会携带太多，所以最常用的办法就是通过这特殊的装置，将运输船弹射出去，就像炮管里发射炮弹一样，不过是火药变成了电和磁场。坐稳，就是静待加速了，加速非常快，所以人们要坐在一个压力泡泡里，用于对抗极高的过载。启动时，我屏住了呼吸，看着“井”被一层层的点亮，耳边出现了蜂鸣声。
“别紧张，很快的。”随行的士兵告诉我，我点头，再看向窗外，已经是一片繁星。
现在的太空船动辄就是千米级，就像一座巨大的立体城市，这是舰队医疗休假的地方，作战用的就没这么形象，都是漆黑的长条，冰凉的感觉就像是被水寖润的碳棒。航母会有巨大的舰桥，浑身都是各种各样的灯，活像镶嵌了无数眼睛的巨大黑盒子。
舰队此时在木星基地，补充替换掉的舰员，他们被判为有一堆心理问题的精神病，被集中送往了地球疗养。听舰队广播，大概是在哪个轨道搭建了虫洞，准备直接跃迁到那个神秘星系附近，再向那里前进，听起来很棒，我还从来没有穿越过虫洞呢，听说虫洞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肥皂泡泡，进去之后，你会看见周围的星系都变成了一个点，流淌在泡泡壁上，过会不久，就是“啪”的一声，周围的一切又变得平坦，和你在太阳系看到的没两样。
启航还需些日子，因为虫洞搭建一般要很久，闲暇时就呆在房间里，看看木星。现在的木星像一颗海胆，浑身插着运输矿物的管子。本来好好的，但偏偏有人嚷嚷着说什么要保护行星，保护太阳系生态，要求人们停止对太阳系各行星的压榨。这明明就是胡说八道，用那些科学院大佬们的话来说，太阳都有死亡的那一天，我们要是不攒点资源准备开溜，难道要研发生物聚变技术把这些人扔进太阳里进行反应吗？
在房间里实在待不下去了，就四处转转，来到甲板，这里很是空旷，因为不同于作战船，所以没那么多装甲，取代之高强度的玻璃，是个看星星的好地方。走着，就有人前来搭话，看起来有些眼熟，是个女生，她认得我。
“怎么，又不想下船？”她十分了解我。
“你怎么知道？”
“久仰久仰，早听说过你了，科研院里出了一个赖船的学家，很是稀奇，你还打过仗吧。”
我那点老底看来早就兜不住了，“你打听到的不少，这次的目标是什么？”
“去看看那个害羞的星系，不过我们只负责外围监听，不用凑的太近。”监听是份很轻松的工作，但也需要一定的技术，不过对于那些需要登陆的部门来说，已经是相当安全的了。
“为什么你总是呆在船上呢？这次我得好好采访一下。”她嬉笑着。
“那只是一片钢铁森林，冷冰冰，没人情味，梦想与激情不会在此扎根，生活起来一点也不自在。”
“不会吧，人们应该喜欢安定才对，在一座喜欢的城市里，忙忙碌碌，幸福美满，你说是吧。”她很想看到我点头的样子，期待的眼神甚是可爱。我指了指外面漂浮的一块残骸：“不对不对，这是两码事，你看啊，当时连日冕级都开了十几炮，好多战舰啊，太空城啊就成了一坨铁水。人们当然想要安定的生活，但肯定是出于相对和平的情况下，不然他们想安定也安定不了。”
“那既然现在不打仗了，你怎么还像以前一样一直呆着船上呢？”
我也说不清，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是来自歼星炮的威力，还是那所谓的和平。但既然她问了，总得回答：“呃，我在等，等某些东西熄灭的那一天。”我感觉有些发紧，想到自己才被医生怀疑心理有问题，为了遮掩，我又解释说：“就是像火堆，你见过吗，像那样熄灭。”她明显是察觉到了我的胡言乱语，于是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看着浩荡的群星，我当然知道，因为她眼睛里也尽是星星。
外面的穿梭机忙来忙去，我们都注意到了，科技发展的已经都帮助人类走向银河系了，但为什么心智与百年前没两样，我们仍在思考着家庭，爱情，生活，事业.......科技没有让人们理清这些东西，人工智能也给不出答案，人们被动的接受知识，主动的谋求发展，度过漫长岁月，书写着自己的人生与人类的文明。
她倒是没考虑这么多，眼神依然清澈，扯我的衣角，问我某某星系在哪。
真是的，我怎么知道...
她还说了好多，舰队启航了，虫洞在很远的地方，舰队最后要去太阳系边缘港，在柯伊伯带附近，而虫洞更远，大约还有二百个天文单位。很麻烦，但很安全，虫洞的搭建需要巨大的能量，这些扰动不但会对太空城造成影响，而且会很显眼，在这个文明加速膨胀的时间段里，我们最好保持警惕。她还在叽叽喳喳的讲着，我时不时应付几句，因为想到了架子上的画还有几笔没添上，于是赶紧告辞，她犹豫着，但还是选择了放我一马。
回到房间里，我收起画画的摊子，有人敲响了房门，是她，她说她来借几罐颜料与笔就走。
因为行星间航行技术的发展，木星到边缘港的一路上几乎没有太大的加速，到了最后的日子，她邀请我再一次在甲板上散步，并向我展示了她的作品：是一颗树，在夕阳下，生满嫩芽。她把这副画送给了我，我向她表示了我的谢意。
“你说，我们会遇到什么危险吗？”她忧心忡忡，“我还没怎么出过远门。”
我很欣慰，我们又一次展示了对未知的恐惧，放在以前，我指定吓唬她一番，不过这次。
“放心，万一那儿和地球一样，我们不就又有了一个家吗？”
我安慰了她，舰队旗舰这时发起了全频道讲话，“虫洞已就绪，各单位跃迁准备。”警报声很刺耳，“快走吧，要出发了。”我挥挥手，她很想再说些什么，但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我临近拐角，才从玻璃的反射上隐约看出，她转身离开了。
我很兴奋，想到之前听说过的奇异景色，我就越好奇等下会发生什么。他们建造了一个相当大的虫洞，四周有好多的工程船携带着大型力场发生器，维持着虫洞的稳定。舰队中的许多船折叠了起来，为了就是减小自己的体积，以降低对空间的扰动。随着舰队依次穿过虫洞，我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虫洞表面荡着看不见的涟漪，我知道这是某种力或者电磁波，但可惜这并不是我的领域。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几个小时，科研船是最后通过的，我看着光滑的肥皂泡，确实，这是奇妙的感觉，太阳系在倒退，仿佛是被某种东西褪去了外皮。
现在，我们就在距离太阳1400光年的地方了。
“当时我们试图超级计算机模拟整个宇宙，就是为了凑近看看那些星星，它们好看，可是远啊，依我们的技术一辈子也到不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按下启动键，可是那个计算机只能给出一片片光点，连，连太阳系它都找不到，我们费尽心思研发的东西居然连我们的存在都无法知晓。”
“我们的心死了，都死了，我们太想知道宇宙的秘密了，用尽所有资源却只造出个废物。我们押上了人类的未来去赌，赌宇宙能被我们的决心感动，她是多么热情似火啊，却对我们冷如寒冰。直到，直到它们的到来，它们说，宇宙没有什么真理，你们所需求的，不过是幻想罢了。”
“我们当然很不服气，此后，大批人工智能公司解散，那些超级计算机也被拆分。人类又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太空竞赛，得益于先前研制的行星际发动机，再加上超算的帮助，很短的时间内，我们就建造了大量太空船，我们四处探索，穿梭在各个星系之间，就这样发展了几百年。”
这不对劲，我倒是惊出一身冷汗，这描述的明明是古代的地球，当时文明遭受了一次不明打击，此后电子技术就停滞不前，不过那帮被奉若神明的老家伙们可不想让地球人知道他们有着这样一段经历。我很好奇到底是哪里发出的声音，不明所以，船上的隔音十分好。除非，除非是我自己说出来的，不过那就大概是梦话了。我是十分不相信的，毕竟为了不打击整个人类探索的激情，我们并没有记录这段历史，这样的话，我们依然可以继续发展下去，甚至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舰队抵达目的地已经好几天了，在掌握大部分的信息后，远征军司令终于下达了第一次正式交涉的命令，入侵了目标行星的网络系统，通过人工智能快速分解并学习了它们的语言，向它们宣布，我们会在该星系的第二拉格朗日点等待，并且期待这次会面。
其实，舰队上下早就有了不同的声音，一些狂热战争分子已经按耐不住，想用日冕级的主炮给它们的一座太空城来上一炮，先把威慑打出来再说。但是会议在斟酌之后，考虑到它们有一个尚未搞清楚的卫星，于是决定不要轻举妄动。同样的，好奇心更占据了一大部分地位。用某个参谋的话来说，人类现在又没有随便就毁天灭地的科技，还不至于目中无人，它们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我们，说明至少我们还没有面临什么危险，所以，当然要争取最大的那种可能，还是看看再说吧。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可要抓紧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星系有什么过人之处。我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女生，她既然在监听部门就职，那便可能借机打听一些重要消息，我还是挺兴奋的。其实监听只是一个大部门的下划分，统一来说应该叫舰船安全与反制部门，负责能量盾发生器，监听电磁波，对抗电磁脉冲之类的工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这个地方应该在船首位置。又是一次出门，待久了就发现这房间跟棺材一样。走过长廊，我发现大多数的船员与士兵都挺轻松的，仿佛这只是一次日常任务一样，或许吧，他们经历的可比我们多多啦。坐电梯来到快速通道，就是一条条管道，可以很快的把人们送到他们要去的地方。舰首就是不一样，不仅宽阔，人也多了起来，中央大厅放置着曾经超级计算机的一部分，看起来非常不可思议。找到了舰船安全与反制部，突然发现我的权限被撤销了。没办法，大概是因为临战状态，哪怕是科研船也得管的严一点。不过这里就不一样，每个人面露凝色，行事匆匆，让我突然联想到了那个我们用尽手段都勘测不到的卫星。我好像看到了她，正和同事摆弄着巨大屏幕上的数字，一条条曲线起伏着，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东西？反正在我印象里，监听是不需要直接动用大规模计算的。他们既然需要超算，就说明他们发现了不得了的玩意儿。
约定之日，全舰队都在关注着这次会面，为了以防万一，两艘日冕级已经打开了主炮，像一朵黑色的花，凄冷的盛开在太空中。其他的主序星级也已散开，随时准备对目标行星及周围的舰船进行打击。舰队上下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但更多的来自对新文明的期待，而非对战争的恐惧与焦虑。
新文明挺有意思，它们主动带了了自己文明的历史，文化，科技，以及对人类崇高的敬意。听说舰队长很是满意它们的态度，不过，我们还是要问清楚，这里到底有什么它们废如此的力气所保护的东西，并导致人类的探测器数次坠落于此。
“这里是有很危险的东西吗？”副舰队长问，并交于机器翻译。
“不，我们在实验，是很重要的，你们也看见了，整个恒星的能源都在供应它的需求。”天鹅座文明非常骄傲且自豪的回答道。
“那它一定是一项伟大的工程，如果不是用于战争的话。”
“当然不是，它是为了窥探宇宙的秘密，搞清楚文明从何而来，又终将去往何处而生的，它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天，就是我们最接近宇宙真理的那一天。”
凭借这几句话，后方推演出了无数可能，所有人感觉总有些似曾相识，但有说不出来为何。
“莫非，你们的伟大发明.......”
“你们已经猜到了吗？没错，就是用来推演宇宙一生的，我们称之为零点构造机，原理就像黑洞那样，至于如何运行，这就难以启齿了。”
后方炸开了锅，此前，一直流传着地球曾经也拥有过此类机器的传说，但多数人却不相信，那些散播这些谣言的还差点都被扭送进法庭。而现在，又有人想起来了那个传说，散布开来，蔓延的速度哪怕安全员都无法阻止。
舰队长面容抽搐一下，他是个非常魁梧却很细心的男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可以惊慌失措，于是立刻转移话题。会面顺利进行，我们答应可以给予一些帮助，但前提是人类要看一看（会面上说的是膜拜）这样的神迹。
它们答应了。
“你要知道，宇宙深不可测，它汹涌着，翻滚着，你说不清为什么恒星诞生于此，也讲不明白为什么宇宙又允许它们凋零。它悄无声息，也许，也许宇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它只是养育着数千万文明，在它肚子里繁衍，征战，乱作一团。它们当时是这样说的，它们逼迫我们拆掉了超级计算机，锁死了我们的技术。”
“我们，我们也没什么办法，活着总比死了强，人类放弃了通过极端手段去搞明白宇宙的意义，而是老老实实，不断提升着自己星际航行的技术，各种快速移动的技术被攻克，哪怕是普通的航行，也逐渐接近光速。”
“果然，宇宙还是深不可测啊。”
这下轮到我们科研船出发了，我们组织了大批研究人员，我也申请了一下，出乎意料的通过了，但大概是因为先前陆战队的服役经历。他们没怎么管我，只是让我跟好队伍，我点头答应，环视一周，没有发现她的影子，挺好的，这一趟不知道多危险呢，等回来可得跟她好好讲讲，而且如果这次顺利了，以后多半还是有机会的。
大部队被转移到了稍微小一点的重锤级驱逐舰上，登陆分为两次，我们依然排在最后。此次计划十分简单，尽可能的记录天鹅座文明的“零点构造机”和它们的恒星能源系统。第一波几乎全是陆战队，他们负责清空一片区域，以便于后续工作的开展。我踏上了这片土地，发现这个卫星几乎全是金属结构，更像是人造的，一些科研人员开始窃窃私语，他们的发现和我一样，但是他们更惊讶于他们并没有从这颗卫星的光谱和辐射上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显然，这是颗被包装后的样子，想到这里，有些人就开始怀疑起来这异族文明究竟干些什么。
我们休整了一下，适应了这里的重力，就开始向着“零点构造机”主控台出发，它们的建筑多半高大，像在森林里一样。路程不远，这是一座很大的建筑，有两三个足球场这么大，进去发现，不仅相当空旷，还异常的寒冷，负责人解释说是为了给主体一个合适的环境运行，其中一些部件需要极低的温度才能处于超导状态。团队抓紧记录下所看的一切，负责人说现在的零点构造机还是半完全体，因为某些部分还在调试，并且要事先储存相当多的能量，才足以让构造机运行一次。零点构造机大致分为三部分，超级计算机负责处理信号，星环加速带负责提供重要的高能粒子，零点堆负责维持运行。
负责人讲解的云里雾里，这几个不相干的东西居然可以联系在一起，但也不难猜，很快就有人勾了勾手指“这帮玩意儿要造黑洞。”
“怎么可能。”人堆里炸开了锅，“它们是疯了吗。”
“说不定，但确实，它们要用大量的高能粒子，应该是要不断轰击某种东西，靠产生的巨大能量去诱发一个小质量黑洞。”
“这可行吗？”
“鬼知道，但外星人就是外星人，它们什么脑子怎么想的咱们又不知道”
我听的一清二楚，他们分析的有理有据，像是真的一样。
我们坐电梯来到了地下，原来这个零点构造机的大部分位于这颗卫星的内部，换句话来说，这颗卫星就是一整个零点构造机。“怪不得要包装的这么严。”我嘀咕到。
与此同时，舰队长用强中微子通讯联系了在外围的母舰，母舰收到消息，迅速调动大型探测仪，借助这这条中微子束进行溯源，找到了陆战队携带的“科学仪器”。借助这台象征意义的科学仪器，母舰获得了大量扫描数据，并构建出了这颗卫星的大致图像。这是一颗空壳卫星，内部中空，遍布管道和电缆，巨大的加速带绕卫星一周，但是，他们发现了有相当部分的液体层，这并不合理。于是母舰将这些消息汇报给了舰队长，不久后消息就传开了，但是为了不打扰科研人员的考察，同时也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舰队安全官以评估结构危险系数为由，要零点构造机负责人索要关于零点构造机建造的图纸。
负责人很诧异，摆手拒绝，但是安全官任然不依不挠，表示如果不能做出有效评估，我们的研究员就不能更进一步的考察。场面僵持住了，而我早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这里，看着他们在争执，我还只是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不知他们又说了什么，只看见舰队长走了上去，不一会儿，它们拿来了一个像光盘一样的东西，是全息投影，给安全官展示了零点构造机的结构图。舰队长疑惑的眼神我隔着十几米都看得到，于是我凑了上去，发现图上没有标明什么特殊的地方，本应该是异常含水的部分被标注为了超级计算机。
“怪了，它们把计算机建在水里？”舰队长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为了散热的话是会的。”我走上前，“但是以他们的技术，明显不需要。”
“你的意思是，它们是在有意隐瞒什么？”
“对的，或许这就是它们声称难以启齿的地方。”
“好嘛，说的什么话全被你听到了。”舰队长倒是放松下来。
我很谦虚：“应该的，应该的，科研人员嘛，多知道点有好处。”
舰队长用通讯召集了一些陆战队员，不过，他们并没有携带什么重型武器，只有小当量的激光步枪。他们打算假借考察计算机为由，准备组织团队向那里靠近。
“感觉会很危险”舰队安全官很担心。但是舰队长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放心，我们终要给文明开路的嘛，现在外星人说了谎，我们得搞明白怎么回事，难免的。”说罢，又讲眼神看向我，我自然事无所谓，反正她又没什么危险。舰队长大笑起来：“这才对嘛，有胆量，我跟你说，咱要是就义，高低得在史书上写一笔，就叫什么，第一次死在外星人之手的人类。”但是舰队安全官毕竟是个女生嘛，多少还是有点紧张。说着，超级计算机就已经在眼前了。这种巨型结构，所有人都面露惊讶，“这这这，比那个埃什么铁塔都高的多。”舰队长良久才憋出这一句，我心头一颤，倒不同于人群的感概之情。这种巨型计算机，怎么说也是极其优秀的科技结晶啊，为什么会难以启齿？梦境中，只是一栋楼高的不到一百米得计算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何况这，这怎么做到的呢？而且按理来说，这样的计算机会散发出巨大的热量，所以就需要相当多的水来冷却，虽然不清楚眼前这台计算机是如何冷却的，但显然，抛去冷却液，所剩得计算机主体大概并没有多少，这样的，觉得另有玄机。
我把猜想告知了舰队长和少数谨慎的研究员，没想到部分人得出来和我大致的猜想。
“你是说，这计算机其实没多大一点？”舰队长问。我郑重点点头，这下子，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们面临着一个非常离谱的结论，但事实摆在眼前，沉默良久，舰队长还是先借助仪器查看，发现，巨型结构完全不可见，电磁波穿透不过去。负责人表示是为了保护内部免受宇宙射线的破坏。所以现在，我们得自己找办法。
“那，那我们要是用强磁暴破坏它们的设施，不就争取到时间去处理器内部了吗？”我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但是别人可不这么认为，反倒是把舰队长逗笑了：“我们是来外交的，又不是打仗，你该变变你那思维了，都退役了还这么严肃干嘛。”说的也是，但是接下来，舰队长说出了更离谱的结论：让外星人打开门让我们进去就好了嘛。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就招招手把翻译官叫了过去，提出了他的要求。那可怜的小外星人看着这个高大的人类不断提出一个又一个过分的要求，及不情愿的再次叫出了它们的上级。更让人意外的是，它们竟然同意了这个请求。到现在，所有人都被这帮外星人的思维逗乐了，真是什么重要的玩意儿都敢露出来。不过，它要求只能带三四个人去，因为地方太小，人多站不下。
这下子，竞争意外激烈了起来，得亏安全官怒斥他们谁犯浑就撤了谁的职务，否则还真有可能打起来。这下好了，除去舰队长和翻译官，就剩下了两个名额，当然是要给最精通此领域的科学家去，那帮学集成电路的瞬间放大了眼睛，纷纷举手，表示自己肯定能学到东西。我实在是哭笑不得，舰队长挑了一个瘦高个，那眼镜厚的就像酒瓶低，随后有指了指我。
“跟我走。”
我很诧异，我并非这领域的研究员，为什么还要带我。“因为你行，之前地球上的那些东西，可都是你的作品啊。”
我的....作品？
没等他解释，我们便向高处前进，剩下的科研组和陆战队则准备返回母舰。
狭窄的走廊很是逼仄，墙壁上淡绿色的光芒，正流淌着汇入眼前的大门。“现在你们见到的，将会是我们文明的最高科技”说着，它便打开了大门。
“这是？”
一个控制台。
我们很奇怪，明明外面看起来这么大，为什么里面却这么小。
“因为这只是一部分，真正的主体，在玻璃外面。”
玻璃瞬间变得透明，放眼望去，高大的墙壁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培养基，无数的管子插在荧光绿色液体中的硕大白色物体。“那是？”
“那是大脑。”
“这是我们的研究成果，超级集成生物质计算处理器！看起来非常恐怖，但是它的算力，可足以模拟出来整个宇宙。”这东西还挺自豪的解释到。
“可这些大脑，从何而来呢？”
“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的，它们反对零点构造机的建造，想破坏我们文明的伟大进程，阻碍我们揭晓宇宙的秘密。”
厚眼镜没忍住，吐了出来，秽物洒了一地。而天鹅座人并未嫌弃，它仿佛看上了这一滩所包含的营养物质。
“你们居然这样，这，这怎么能说的过去呢？”舰队长已经强忍着极度的不适，顶着胸口说出了这番话。
“什么意思，他们的生命终将逝去，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提前摘下它们的大脑，用作更伟大的事情上呢？生物质计算机可比那些集成电路要好用的多，我们和宇宙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它们阻碍我们的发展，它们该死！”
眼见它越来越激动，我们选择识趣的闭了嘴，假意感叹他们科技的伟大，一边逐渐将事情拉回正规，等它情绪平复，我们提出了返程的要求。
它将我们送出中控台，摆摆手，向旁边人说了些什么。
机器翻译道：“送客。”
回到重锤级驱逐舰上，眼镜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他船颤巍巍，嘴里嘟囔着什么。舰队长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或许是存放时间太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甜。他在等着什么，等驱逐舰回到编队后，旗舰的中控大厅，屏幕上显示出了来自地球的作战批准。
“什么时候？”我惊恐的问他。
“刚刚。”他想把烟踩灭，但回过神来，发现周围也没有水，就把烟继续叼在嘴上“我启用了量子通信，申请了作战指令，现在我们不是科考队了，博士。”
他用旗舰向全舰队发送指令，“全舰队注意，工程船，科研船后撤两千万公里，打开虫洞组织撤离。作战船改编为第一特别编队，旗舰改为曜日级，向天鹅座G型主序星发起进攻！”
通知整整播报了一个小时，战时抓紧，非作战舰船刚开出去6千多公里，两艘日冕级的主炮就已经充能完毕，强烈的蓝色光芒凝聚了数万摄氏度的高温，对准了天鹅座文明所赖以生存的行星。几乎是一瞬间，两束光指向了行星的正中位置，这是为了校正主炮轨道。
两座主炮一触即发，发出的骇人光芒照亮了宇宙的半边天，增幅器疯狂旋转着，这一刻，哪怕是超新星武器也压不住日冕级主炮的咆哮，随着最后一丝能量的消耗，宇宙中少了三颗明亮的星星。我站在航母的舰桥上，止不住的发抖，刹那，白炽的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暗红色的星星，那颗星球上现在正翻滚着岩浆，数不清死了多少生命。在此之前，我问舰队长为什么突然决定消灭这个文明。
他说：“这帮狗娘养的在宇宙中苟且求生，却还为了不切实际的幻想选择迫害自己的同胞，实在是令人憎恨。”
“就因为这吗？”我想很不满意他的回答，因为一个文明有它自己的活法，大过滤会净化一切。
“还有，地球那边看中了它们的零点构造机，那帮科学家分析了，理论上这个机器，是可行的”
果然，我真以为真有那么正义呢。
随着行星爆炸，航母上的舰载机，驱逐舰，登陆舰开始清理剩下的残余，他们用力场包围了零点构造机，对其他的卫星进行轨道轰炸，天鹅座文明仅有的舰队也都化为一朵朵绚烂的火花。登陆部队清缴了零点构造机的外星人。就这样，人类又多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科研成果。而现在，工程船刚抵达目的地，连虫洞都还没开始搭建。
舰队用力场牵引着卫星前进，当所有人准备安心回家时，地球却传来了量子通讯。
“太阳系告急。”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不明物体以光速击穿了零点构造机，舰队也在眨眼之间快速跃迁了几十千米。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零点构造机就已经被诱发成了一个小型黑洞，爆发出强烈的伽马射线后，又迅速蒸发掉了。整个过程，也就两秒而已。
“我们被盯上了，幸亏这是被动防御，否则我们就被卷到黑洞里了”舰队长穿着粗气大吼到，“走走走，我们得赶紧回去。”
因为宇宙并不是平坦的，所以根据这点，科学家研发出了用以短距离内快速移动的机器--空间相位仪。用正反物质湮灭爆发的巨大能量，拉缩一定范围上的宇宙尺度，达到瞬间移动的目的。
“这下仅有的后备能源也没了，等到了太阳系，我们怎么作战啊？”
我听到舰队长的喃喃自语，我们又一次危在旦夕，但我一点也不紧张。
因为到现在，我可算是想起来了。
古代的地球，科技刚有起色，意气风发，他们认为宇宙的法则都已展露在人类面前，所有的元素，恒星，起源，毁灭都已经被已有的物理公式套进，人类感觉要摸到了宇宙的终极真理。他们要看到宇宙之外，他们要搞清楚宇宙的意义，要弄明白存在的目的，地球上的粒子对撞机日夜不停，他们觉得还不够，又在近地轨道修建了另一台大型加速器，疯狂加速一粒质子，速度快到甚至出现了类似量子涨落的状态。
他们创造了一个宇宙。
不对，确切来说，他们得到了宇宙大爆炸时得温度，虽然很短暂，但是他们在其中发现了新的粒子，新粒子在万亿分之一秒内迅速消失，但消失时的数量却比刚出现时的数量翻了两倍。
他们明白，只有超级计算机才能模拟出这些粒子继续存在的样子，“阿基米德”计划展开，人们集结了电子工业上所有璀璨的明星，所有的人都在为“阿基米德”计划开路，先前的数家人工智能公司纷纷转型，腾出生产线用来量产处理器。
当“阿基米德”完成的时候，我们都送了一口气，人类好久没有这样团结过了，我们都感动的热泪盈眶，仿佛第二天我们就能给出答案，骄傲的向全世界宣布，我们有了一个模拟宇宙。加速器再一次启动，将模拟出的信号转送给“阿基米德”，我们都期望这位人类世上最伟大的数学家，替人类好好算一算，我们的宇宙，究竟是个何物。
因为数学，也是上帝应该遵守的法则。
虫洞搭建完毕，舰队依次穿越，时隔半月，人类的舰队回来了，迎接他们的，是无数欢呼的人群和无数冷冰冰的战舰。
然而“阿基米德”并未告诉人们答案，它的确模拟出了一个宇宙，那里同样的拥有无限的星空，我们可以随意的拉动视角，就像造物主一样，我们也确实是这个宇宙的创造者。但是，人们很快的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宇宙它不准，它的光速和引力常量和现实的宇宙对不上，这并不是我们的宇宙。
舰队开启了能量盾，场面一触即发，很快，舰队收到了来自地球的答复：不要慌张，它们不是敌人。
我们不能接受费劲心思所创作出来的宇宙和我们的不一样，我们只关心自己，其他的宇宙外面不感兴趣。但很快有科学家提出，这说明宇宙的一切都是随机的，大爆炸产生的粒子决定了这个宇宙的物理法则。但声音寥寥无几，人们认为为宇宙不会如此随意，一切都是板上钉钉。
舰队放下戒备，减速靠港。地球高层也在这里，那些文明也在，它们银白色的战舰漂浮在空中，没人知道它们长什么样，只是听到声音。
这时，它们来了，与几百年后的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想知道宇宙的秘密，但是同样的，你们的宇宙因为不可抗的法则，迫使你们不约而同的将眼光放在了超级计算机上。显然你们要知道，宇宙并不唯一，生存的文明也并不唯一，它们遍布在宇宙各处，不知晓彼此的存在，要是发现了其他文明，它们杀伐果断，不遗余力的去摧毁其他文明。”
在场的人们都觉得很有道理，我环顾四周，又看到了我那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她全神贯注着听着，认真的样子像之前在甲板上谈话一般。
“不，如果，到最后只剩一个文明的话，它们会怎么办？”
没人回答的上来。
“它们丧失了存在的意义，漫无目的，会尝试改变宇宙的法则，浪费整个宇宙的资源，追寻宇宙的真理，尝试到达宇宙之外，直到宇宙热寂。”
“可是，如果连那个幸存的文明都无法描述整个宇宙的话，那宇宙，哦不，一切的一切，包括宇宙诞生前的空间，甚至空间的空间，还有什么意义呢？”
“还有，那我们建造超级计算机和这些有什么关系？”
显然，那个神秘文明很高兴，有人能提出这样的问题，证明这个文明还在思考。
“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仅凭超级计算机是无法模拟出整个宇宙的，但它的存在会让你们迟早明白你们需要什么，从而让你们去不断尝试拥有它，就如加速器和黑洞，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你们会无穷止的渴望相当大的能量，这对宇宙有危害。”
“你们也不知道宇宙之前和宇宙的意义？”
“不知道，宇宙在处处限制着我们，却又给了我们无尽的发展空间。我们曾为了所为的真理差点搞垮了一个星系，我们不会再这样子做了。不要再想着宇宙的意义了，你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想在安静时想起，却深感无能为力，会一直痛苦下去。”
双方交流了许久，对方只是科技比我们高一些，但同样的，它们也搞不懂这些东西，它们比我们纯粹的多，哲学上一窍不懂。临走前，它们说了一句。
“要注意，有些东西或许是不合理的，我们见到过它们，它们创造出的宇宙毁灭了它们本身，有些东西，跨越维度却依然存在。”
“他们说的什么玩意儿？”舰队长看着它们穿过折跃门，“第一次来的时候，它们还和人类干了两下子，为什么现在这么有礼貌。”这时我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到了我的旁边。
“不知道，但显而易见，它们绝对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迫于应对，像是劝告，又像警告。”
“唉，信息量也不少了，交给科学院的那帮人就行。”
“确实，不过，你们当时为什么选择删掉大部分人的记忆。”
“这个。”舰队长仓促不安，“普通民众还好说，搪塞一下就过去了，你，你不一样。”
“当时我是不是也遇到它们所说的那些东西了？”
“是，你的船当时在土星附近被打穿了，等我们找到你时，你躺在逃生舱里面神志不清，说着什么毁灭才是创生伊始。我们查看航行日志后，发现了那些不明生物，发着白光，把你放到舱里，发射出去。”
怪不得，之前的那些幻想都这么离谱，原来是因为植入的记忆距今差距太大，回到科研船，房间里的画还少了几笔，我想补上，可是真的没有力气。
过了几天，科学院的总结结果出来了，只是猜想，没人能证明。
“引力的确可以跨越维度，宇宙是十一个维度的结合体，各维度间互不可见，观测者的视野受限，便无法描述整个宇宙及未来与过去。”
结果，这次没多少人信。
我想去找那个她说话，不过嘛，她在和别人约会，我就没好意思打扰。
我恢复了曾经的舰长职务，说实话，不如在陆战队得劲。这艘船略逊于日冕级，不过也不错啦。现在的机器人不会流出红红的阻隔液，自从见识到生物质计算机后，我老是觉得梦里的那个玩意儿也是人脑。不过现在谁还在意呢？我们要继承这片星空，就要踏破固执，与文明融为一体。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为了要开采小行星的资源，我们得去为工程船开路。
星空当然是彩色的，绵延亿万光年的星辰，用最优美的语言也写不出她的瑰丽。在茫茫星海的背景下，数艘铁灰色的战舰，拖着千米的蓝色等离子火焰，向着家的方向，背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