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周折 > 平凡生活

平凡生活

    次日一早,纪辰囫囵吃了早饭就往外跑,纪国公到时已不见人,骂道“这小子,大清早往外跑。”

    国公夫人以为是去与程盼芙相见,虽说大清早就约见不合礼数,但是是年轻人也无妨。她心头高兴,一边吃早饭一边露出喜悦的笑容,弄得纪国公摸不着头脑。

    纪辰一路来到了城防局,但凡是管事的基本上都认识纪小将军。纪家军如今威视正高,无人敢怠慢,便将他迎进了主厅。

    陈虎倒了茶,赔笑着说“小将军到此有何要事吗?”

    纪辰也不看他,说“城防局名单,拿来让我一看。”

    陈虎不知纪辰因何而来,城防局的官在军士里不大不小,百八十年都无人过问过城防局招纳细节,又担心不给他看得罪于他,赔笑着问“诶...不知将军是要看什么?”

    纪辰无心与他客套,又重复到“城防局人员名单。”

    陈虎出了一身汗,纪辰年纪虽小,却也是在战场出生入死过的,带来的压迫感不输其兄长纪寅。他用手擦拭了额头的汗,说“我们这里一向是按规办事,完全没有问题的,将军放心。”

    纪辰不想再说,只不耐看着他。

    陈虎忙对门口的小军官说“去,快去给将军拿来,给将军过过目。”

    纪辰指着名单上的名字,问“这个人怎么进来的?”

    陈虎见是兵部侍郎李寻之的表弟的小妾的表弟,又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回答到“额...张大明他...他...原是禁军的,从禁军调位过来的。”

    “是吗?”纪辰轻飘飘的问。

    “嗯...嗯,是的,不敢欺骗将军。”

    “不妨,我晚间去禁军走一趟便知。”

    陈虎听罢就想跪下了,城防局油水不多,一般来说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地方。偏生有一些官员要做人情,又不好往重要的官职塞人,便往这无人在意的城防局塞人,搞得十个人里要有一个是走后门进的城防局。陈虎知道实情,却也畏惧高官强权,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师?这个人怎么招进来的?”纪辰又问。

    张大明好歹真的是在禁军待过的,受不了禁军训练劳苦,托了关系进了城防局。这李师真是硬塞进来的。

    “李师....李师他...”陈虎吞吞吐吐。

    纪辰也不急,放下了名单,喝着茶等他说。

    “李师是...李师是...李师不是我招募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半天陈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纪辰也不为难他,放下茶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陈大人,镇守城门,辛苦。”说完就往门外走。

    陈虎跌坐在椅子上,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喊过门口的军士,说“去喊李师过来。”

    纪辰离了城防局,想去见见心里想的人。

    他到王府时,周泽唯正在书房写字,他今日的服饰是月白色的。一旁的花瓶里的梨花已被清走了,只剩下一个空瓶子。

    纪辰走过去,将一束深红色的蔷薇插进花瓶里。

    周泽唯并不看他,说“昨天你送程盼芙的是粉色。”

    纪辰笑“眼神真好。这个颜色适合我们。”

    周泽唯闻言,停了笔,抬起头看了看花瓶里深红色的蔷薇,又看了看身穿水蓝色的纪辰,眼睛里露出不解,笑了笑,又低头写字,说“适合你?”

    纪辰走进他,看着说“适合我。”

    沈瑶说不同颜色的蔷薇代表的含义各有不同,姜戈的粉色蔷薇是永不变心的爱,纪辰的深红色的蔷薇是他悸动的心情,只想与你在一起。

    纪辰城里城外跑了一遍,要借深红色的蔷薇说尽自己的心情。

    “我去了一趟城防局。”纪辰突然开口。

    周泽唯仍写着字,他写的是《陈情表》,纪辰没有注意到,周泽唯反反复复的写着“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

    周泽唯笑道,“你不会被派到城防局了吧?”

    纪辰闻言也笑,靠近他,不自觉的用手摸在了他的头上。

    周泽唯一下顿住了,手中的笔没停,头却没动。

    纪辰的手也停了下来,笑容也凝固了,他尴尬的收回手,双手揉了揉,扮作轻松的说到“纪家军虽能者众多,却还是用得着我的。”

    “那你去城防局做什么?”周泽唯问。

    “昨日遇着几个纨绔,城防局的,我去看看。”纪辰如实回答。

    “嗯,这样。”周泽唯回他,接着放下笔,问“府里人说今夜长兴街有灯会,要一同去走走吗?”

    “成。”纪辰回答到。

    “昨晚听我兄长说,户部尚书刘宣被判了抄没家产,流放南浔。”纪辰转换话题。

    周泽唯收起字,回答到“嗯,贪污了大量钱财,父皇震怒,判了流放。工部尚书李攸说自己年幼时家贫,畏惧钱财流失,所以不断的贪污受贿,以金银安抚自己的内心。刘宣说身在官场,处处是人情世故,自己不做他人的人情,他人来日也不会做自己的人情,而无人情便难以在官场行走。他们都有自己的理由,听上去好像都能理解。其实不过是自私罢了,他们都只关心自己的得失利益,忘记了为官作宰初衷在于为民为国。”

    纪辰看着眼前的小殿下,问到“那殿下入朝堂的初衷是什么呢?”

    小殿下温柔的笑起来,说“父皇让我入朝堂,我便入朝堂了。”

    父皇让我入朝堂,我便入朝堂了。

    入朝堂之前呢,十一年间呢,都在怎么度过呢?纪辰没有去过兰芳殿,但是听闻曦妃娘娘深受皇恩,宫殿想必不会小的。可是七岁的周泽唯是小的,小小的他,在那里待了十一年。人人都道他是幸运的,因为皇室血脉而免于一难,而事实是他早也承受了那处罚。如果他没有遇到纪辰呢,如果他没有从北境回来呢?谁会记得还有一位三殿下呢?

    纪辰看着面带笑容的殿下,他笑不出来,他觉得心疼,很心疼,他从母亲那里听闻了周泽唯的事。他很庆幸,还好那天相遇了。

    他的殿下想求一条生路,他要为他的殿下求一条生路。

    “可以不在府里吃晚饭吗?”纪辰问他。

    周泽唯正在看花瓶里的蔷薇,他拿起一只花,笑问,“嗯?”

    纪辰快步走过去,一把牵住周泽唯的手就往外走,周泽唯忙把手中的花放回花瓶,纪辰说“去外面吃。”

    纪辰说的外面是杏花人家。

    酒楼下,周泽唯看着“杏花人家”几个大字,看起来毫不在意的问到,“你就是在这里和程姑娘相看的?”

    纪辰拉着他的手腕,往楼里面走,装作没有听到。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出去是平静的湖面,周泽唯似乎没有出门时的愉悦。

    “怎么了?”纪辰笑问。

    周泽唯抬头,一副“你说呢”的模样。

    “这里的酒菜好吃。”纪辰说。

    周泽唯一听更是皱起了眉,不再看他,自顾自看着窗外的风景。

    纪辰也静静的看着他。

    昨夜喝多了酒,今天两人都多吃菜,酒只喝了一两杯。

    酒足饭饱,夜晚也降临了,街上亮起了五颜六色的花灯。长兴街的花灯一向种类繁多,样式好看,来看灯的人挤满了街道。

    两人出了杏花人家,融进人群里。

    纪辰牵了周泽唯的手,他说“人太多了,别走散了。”

    周泽唯也任他牵着。

    人群里,两人牵着手,并不说话,只有自己知道,脑袋就像远处的烟花,炸了一轮又一轮。

    “我从前也与兄姐来过,那时我可小了,看到的都是人腿,兄长便将我抱起来。”纪辰说着。

    “那边有一个戏台,有时唱些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那里原来没有桥,是看灯的人太多了,有几次都有人落水,所以在那里修了桥用来过渡人群。”

    “那边有一家阿婆卖的春卷,口味独特,最受欢迎。都卖了好几十年了。”

    纪辰喋喋不休的说着,想把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都说给周泽唯听。

    周泽唯淡淡的笑着,感受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五光十色的花灯,听一旁商贩的叫卖。每一次感受母妃曾经感受过东西,走过母妃走过的路,他就觉得更加贴近母妃,从母妃接触过的过往里寻求母妃的感受。

    此刻也有纪辰在身边,他在开心的介绍着周遭的一切。他的手在纪辰的手里,大脑和天边的烟花一起爆炸,他分不清楚是哪一个炸得更厉害些。

    “桥那边有一家店的凉粉不错,要不要去试一下。”

    纪辰说着突然转身,身边人流涌动,两人此时正在桥上,一上一下的阶梯,纪辰撞在了周泽唯胸口。

    他睁大了眼睛,周泽唯的心跳也很快,与自己的交杂在一起,就是两个嘭嘭作响的鼓。

    他不敢眨眼,被耳边的心跳声所震动。

    他的心跳也这么快,如果不是因为人流涌动,不是因为一旁五光十色的花灯,不是因为想吃桥头的凉粉,不是因为杏花人家的两杯酒,那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好感于自己呢。

    “怎么不往前走,挤在这里干什么。”有人抱怨到。

    周泽唯和纪辰都回过神来,纪辰站正,继续牵着周泽唯的手往桥的另一边走,他说“我们走吧。”

    过了桥,视野开始开阔起来,人流不再那么多。

    一个带刀侍卫挡住了两人的路,是二殿下近侍无虞。

    纪辰面色冷漠,说“你是要拦我们?”

    “无虞不敢。”他回道

    “不敢就让路。”纪辰说完牵着周泽唯往前走。

    无虞不敢拔刀,只是也往前一步拦住了他们,说“二殿下邀三殿下在前面一聚。”

    “二殿下何事邀约?”纪辰问

    “这不是我该问的事情。”

    周泽唯拉住纪辰的手臂,从他的手中脱离,“我去去就来。”

    二殿下邀约,周泽唯不能不去。

    纪辰回他“我就在边上。”

    “好”周泽唯说罢便跟着无虞去见周泽熠。

    上了酒楼,二楼没有客人,只周泽熠坐在中间的位置,他喝着茶,对面的位置也放着刚斟好的茶。

    见周泽唯走过来,他热情的招待,“三弟,快来坐这里。”

    周泽唯在他面前坐下,他指着茶水说“快试一下,这个是我特地从府里带过来的,山兰州进供的好茶,清香可口,香如兰桂。”

    周泽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问,“何事?”

    “不急,先吃点东西。无虞,上几个好菜来。”他像是很高兴,招呼着无虞。

    “你若无事,我便走了。”周泽唯说

    “这长兴街的花灯虽好看,我最喜欢的还是那年中秋,在兰芳殿自己做的花灯。”周泽熠仍不说事。

    周泽唯见他开始怀念过往,作势起身要走。

    周泽熠连忙按住了他的左手,说“你在查兵部。”

    “父皇并未让我查。”周泽唯回答他

    “昨夜你们一行人在望月楼遇见了李师几人,今早纪辰就去城防局要了军官名单。”周泽熠说着。

    “那你应该去问纪辰,在这里问我做什么。”周泽唯反问

    周泽熠挑眉,拿起茶杯,问“你和他不是在一起吗?”

    “你指什么在一起。”周泽唯平静的问他。

    “还能有什么在一起?你们近日不是走得很近吗?”周泽熠解释着。

    “殿下如果是指我们思慕对方,要在一起,那我们还没有。”

    周泽熠面色霎时难看起来,顿了片刻,他沉声到“泽唯,好好答话。”

    周泽唯似是不喜他这么叫他,说“那殿下要好好说话才是。”

    “工部、户部,你初入朝堂,需要政绩,我能理解。你查他们,我也就送你了,背后是谁在帮你我也不去查。若你还要,再送些什么县令御史未尝不可。可兵部管军械、禁卫、边防、征调,简音他...”周泽熠犹豫了会儿,说“你不要插手兵部。”

    “殿下,我是不是说了我没有。”周泽唯仍是平静的。

    “我以为你离开兰芳殿,是要安分守己过生活的。”周泽熠叹了口气。

    “我没有吗?”周泽唯问他

    周泽熠并不直接回答,说“曦妃娘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健康的安全的活着的。”

    他的话听起来语重心长,像是藏了万千的关心。

    周泽唯皱了眉,发出冷笑,“母妃希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什么都不会实现了,从十一年前就是这样了。殿下,你知道的不是吗?而音妃娘娘,敢想的,不敢想的,如今是都有了。你让我安分守己?”

    “这些是我想要的吗?我想做不过是一只堂前燕,我想要的不过只是寻常生活。我能控制吗?是我要十二岁入朝堂吗?是我想要不断的恩赏吗?我有的选吗?你是在兰芳殿待了十一年,我也在那朝堂困了十一年。你如今是出来了,我却还在里面。你已经出来了,我只是希望你,健康的平安的活着。这不好吗?”周泽熠激动起来,他大声问着周泽唯。

    “位高权重,被人寄予厚望的二殿下说这些会不会太没有信服力了。我不想平安活着吗?母妃不想吗?舅父他不想吗?还是沙塔的十万将士不想呢?他们不给我呀。”周泽唯看着他,眼角泛着红。

    周泽熠声音低了下来,他眼睛开始湿润,一手抓着周泽唯的衣袖,说,“我...我会护你,我护得住的,我现在能护住。你不要再查兵部,其他的都不要再查。”他眼神闪躲,顿了片刻,又说,“纪辰,你也离他远点,离得远远的,他是纪国公的儿子,与他结识难免有结交军方的嫌疑。”

    周泽唯将衣袖从他的手中抽出,叹了口气,站起身,说,“兄长,离不开了。”说罢就往楼外走。

    周泽熠反应了片刻他的话,察觉出话里的意思,又结合近日两人走的近,他用手砸在桌上,面露怒色。一旁的无虞也不敢靠近,只能耐心等待。

    周泽唯出了楼,纪辰站在一旁等待。

    见他出来,纪辰上前拉住他的手腕,问,“他说什么了?”

    他没为难你吧,纪辰想问。

    周泽唯轻拍他的手背,回答到“可能是年纪见长,二殿下容易怀恋过往。”

    说完便往前走,纪辰也不再问,只并肩走在他身边。

    周泽熠,周泽唯,彼此年幼时的玩伴,两人年纪相仿,母妃相互亲近,他们两也相互亲近。

    春天里一起放过风筝,夏天里一起玩过水,秋天里一起在落叶里打过滚,冬天一起堆过雪人。

    约定过长大后相互扶持,做彼此最好的兄弟。

    一场战役带走了沙塔数万将士百姓的性命,带走了曦妃,带走了周泽唯顺遂的一生,顺带着带走了音贵妃平和幸福的日常,周泽熠纯真无忧的童年。

    沙塔已经夺回来了,而大雪至今未停。

新书推荐: 是的,我就是你陛下 npc反击穿越者 星际第一指挥官 臣服悖论 灵眼 卧底北海四凶煞·我成了团宠 穿进耽美限制文的路人女主 一不小心成为了最强女帝 黄粱一梦 全世界只有我在玛丽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