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回神。”
江岸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
我抬眼看他,发现他眼里带着担忧,于是朝他笑了笑,伸手按在狂跳的心脏上,慢慢平复呼吸,
“我没事,只是太高兴了。”
慢慢地,心跳的频率恢复正常。
“走吧,出去溜达溜达。”我若无其事的去拉江岸的手,“谈完事情就去看房。”
江岸点点头,说:“好啊,正好这房子臭了,今天去住的地方,好不好?”
我点点头。
是该搬走了,不然靳修臣和祁淮竹轮番来找我就够烦人了,他俩要是碰上了,还真不知道有多糟心。
“好。”
我想了想,问他,“哪儿臭了?我昨天才打扫了一遍。”
“全是靳老狗的臭味儿,闻着就恶心。”江岸骂骂咧咧的轻轻抚摸着我的后颈,察觉到我微微颤抖,他愣了一下,看向我后颈处贴着的腺体修复贴。
“哥,还是疼吗?”
“不疼了。”我摸摸他的后脑勺,“早就不疼了。”
我说谎了,其实很疼。
可我不想再看江岸难过了,这些年他已经过得够苦了。
“好了好了,该出门了,不能让人家等太久!”我推开江岸,走进卧室换衣服。
等我换完衣服出来,却发现江岸也换了一身行头,从原先的西装革履变成了休闲服,“你怎么回事?”
“嘿嘿,我让秘书送来的,之前那身衣服上全是祁淮竹的狗味儿,我才不要带着那味儿和哥出去玩儿呢。”
江岸孩子气的样子让我不由得发笑。
这样才对,这样才像一个大学刚毕业的阳光开朗大男孩。
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越看越满意,“不错!走吧,出门!”
我大手一挥,我的小弟兼仆人便恭敬地替我开了门,“爷,您请。”
“赏。”我嗤笑一声,“等会儿给你买个棒棒糖吃。”
江岸也很配合我的表演,谄媚的说:“谢爷的赏,小的上辈子真是不知道积了多少福才能遇见您。”
“遇上你,就知道爷的运气也不差。”
于是乎,我们俩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演,直到到了约好的地方才结束这场无人观看的表演。
我们进包厢的时候,张旭成已经喝完一大壶花茶了。
我们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江岸给我倒茶的时候,茶壶里那是一滴也没有了……
“张哥,这茶很好喝么?”我不由得发出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拷问。
“还,还成。”张旭成擦了擦额角的汗,“小许啊,你那房子真要卖啊?”
“是,您或者您的朋友有意向吗?只要是低于市场价不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我都可以接受。”
那房子当初被送给我的时候,就值不少钱,处在市中心,又是学区房,现在不知道升了多少值,加上是靳修臣那老狗叉送的,就算对半砍,那也是净赚!
“是这样,我认识一个大老板,他,他最近呢想养个人,急需用房……”张旭成一边说,一边擦着汗,“你看你是什么时候搬……其实东西你可以留那儿,你那房子里的家具价格可都不便宜,那老板可说了,可以给你补差价……”
我看着张旭成不断擦汗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有时候真不知道张哥这经理的位子是怎么混上去的?
难不成真是他们说的,张哥自有富婆养着?
“……那行,我随时可以去过户,安排好了时间通知我一声就成。”
看着张旭成这样儿,我突然觉得我也算不上京城第一窝囊废吧,你看看,张旭成此时此刻看起来可比我窝囊多了!
能让张旭成怕成这幅样子的人,在京城可不多。
起码得是祁淮竹那样的身份地位,不然怎么可能让张旭成怕成这个样子呢?虽说张旭成在京城算不上赫赫有名,但能在“糜夜”那样的酒吧里当上经理,人脉也不可能少。
所以,让我猜猜看,是祁淮竹还是靳修臣呢?
“哥,点单吧,吃点下午茶,一会儿我们还要出去逛逛呢。”江岸凑到我身旁,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张旭成。
张旭成也是接收到了江岸的信号,立马说他下午还有事,着急忙慌的就走了。
“……”我有些无语,“你把人家撵走干嘛?咱们家还能差他一口吃的?”
“咱俩约会,带个电灯泡干嘛?”江岸一边说,一边拿起菜单点了几个我爱吃的甜点和一杯拿铁一杯热牛奶。
我无奈一笑,但却打心底里高兴,太好了,我的小岸终于和原来一样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能放弃很多,不能放弃唯三,其一是我母亲,其二是江岸,其三嘛,自然是钱~~~
而事到如今,母亲早早去世,我现在也算得上是有钱人了。
只有江岸,我希望他快乐。
就像他希望我能快乐一样。
所以我说,“江岸,明天重新再约一次会吧。”
“嗯?”
“我今天都没好好打扮。”
我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白T牛仔裤,太普通了,太普通了!
我记得人家约会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也要好好打扮一下~
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知道,热恋中的小情侣在约会时都会好好打扮一下自己的。
“哥,我们逃跑吧。”江岸突然开口。
他的话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诱惑力,他的话像是冲动之下才说出口的,但我却点头同意了。
“小岸,不是跑,是……”
“是什么?”江岸小声问我。
我也小声回答他。
“是私奔。”
话音刚落,江岸突然死死地抱住我,“那我们私奔吧,哥,我带你走。”
“我们离开这里。”江岸的声音有些颤抖,“哥,我现在虽然还是敌不过靳修臣,甚至可能连祁淮竹都比不过,可是哥,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了,我带你走。”
“嗯,带我走吧。”
“带我走”这话其实早在六年前他就和我说过,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们根本做不到,我也就没有给他答复,而今他有能力带我走了,所以我给他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的答案。
因为我的话,江岸抱了我好一会儿才撒开手,然后立马给他的助理打电话,说尽快通知员工公司要在国外开分公司,有意向的可以申请去国外。
我看着忙碌的江岸,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好啊。”
真好啊,终于可以离开京城这个上层人纸醉金迷,底层人艰难求生的地方了。
于是我也打开手机,联系了京城最好的律师,让他帮我联系靳修臣,让他撤销我在他家族信托受益人的身份。
不然我总怕靳修臣那老狗用这事儿来拿捏我。
我讨厌被人拿捏,前半生被很多人拿捏时,我其实是已经习惯了,但我依旧厌恶那感觉。
那样随意的被人拿捏,就好像我真的只是一个小物件。
“哥,我终于可以带你走了……”江岸从背后抱住我。
他很喜欢这个姿势,从小就很喜欢。
“哥,我们回家吧,你以后都不要去那套房子了,好不好?”江岸的语气带着祈求,我知道为什么,所以我点点头。
我们吃了下午茶,本想去逛逛,但江岸一直催促我去靳修臣送我的那套房子里收拾东西。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要带的,那套房子里的东西没什么是我在乎的。
我母亲的骨灰应她的要求,我在她死后的第七天就做成了钻石——一颗小小的浅绿色的钻石。
我把那颗钻石镶嵌在戒指上,用链子串起来戴在脖子上。
只有这样,才没有人将我和妈妈分开。
所以我只拿走了摆在玄关柜上的合照以及相册,其他的东西我全都不要了。
毕竟那房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或是有意义的了——衣服大部分都是靳修臣和祁淮竹送的,家具也是靳修臣买的。
我拎着装着相册的包,就这样去了我们的家。
崭新的奔驰大G开到城中村。
“变化还挺大。”
从我有记忆开始,城中村就一直很破败,但现在却焕然一新了,我想,或许我也不该用“城中村”来称呼这里了。
“小许?小江?你们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苍老的声音从江岸身后传来。
我抬眼望去,是我们家住的那栋楼的楼长,陈叔。
陈叔的背有些佝偻,脸上也长满了细纹,再也不是我记忆中那个高大魁梧的叔叔了。原来只是七年,就足够让一个人老成这样。
“叔,我们也是心血来潮想着回家住几天。”我朝陈叔笑了一下,“陈叔,现在大家都过得好吗?”
陈叔看着我和江岸,笑得很慈祥,他连连点头:“好好好,大家都挺好的,还是多谢了你和小江啊!”
我抬眼去看江岸,却发现他也在看我。
“哥,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完成。”
少年的目光那样炽热,我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烫:“就算没有我,你也会这么做的。”
这句话是我的真心话,我了解江岸,他一直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
“话说你们俩年纪也不小了,都谈恋爱了没啊?”陈叔笑眯眯的看着我和江岸,“还是说你们俩在一起了?”
我愣了一下,感受到江岸炽热的目光,硬着头皮回答陈叔:“是,我和小岸在一起了,我老牛吃嫩草。”
话音刚落,就听见陈叔哈哈笑了起来。
我只觉得脸越来越烫,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小许,”陈叔的声音温和,他说,“你们觉得幸福就很好了,你们觉得在一起过得开心就行了。”
我猛地抬头看向陈叔,他慈爱的看着我,说,小许,你和小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过得幸福你妈妈才能放心。
我点点头,不敢再抬头,怕眼里的泪被他们发现。
原来,除了我和江岸,还有人记得许女士。
原来,还有人在乎我和江岸是否幸福快乐。
原来。
“陈叔,我们先上楼了。”江岸搂住我,和陈叔告别。
我恍恍惚惚的被江岸背了起来,他的心跳强劲有力,每一步也走得很稳。
楼梯间很安静,能听见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江岸,原来……”
“我知道。”江岸打断我的话,“哥,我都知道。”
江岸说他都知道。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知道我的想法,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我的意愿。
“小岸,你知道就好。”我学着江岸的样子,把脸埋进他的脖颈处。
“还好有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