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几年未见,可长结实了不少。”面前这位是我的老同学,哦不,更准确点讲应该是当年的死对头赵林福,因为在高中时食堂里互相问候,还差点遭了处分。不过终究是些小打小闹,毕业之后,我和他一直保持联系,关系还算不错。后来,他到了农林局工作,因为农业部门正在进行四年大调整时期,到处都在忙着改良,他作为这方面的技术人员,自然忙地脚不沾地,所以这些年我们也只是通信往来,现实中并无多交集。
见到他,我显然是有些吃惊的,我赶忙向他问起了现状:“你们工作搞完了?怎么有时间回来?”
“没呢。”他摆摆手,告诉我道,“我这申请的是年假,这几天过了,我还要赶回去。老王不是说刘克有消息了吗?毕竟还是老同学,而且我还有点私事找老王,所以我就回来了。我昨天到的,住的地方离火车站不远,听说你也要来,我便来接你。”
“哦~,原来是这样”我掐了掐下巴,“话说你找老王有什么事?”
“都说的是私事,你还问。好啦好啦,快上车,现在都7:40了,再不走得迟到了。”赵林福一边说一边把我推上了车。
“几年没回来,这儿的变化还真大。哟,那不是体育场吗?嚯,溜冰场都建好了”刚回来的赵林福左顾右盼,看啥都新奇。
我循着赵林福的眼神望去,是一幢高大的白色建筑。
“确实,冬天的时候我也经常到那里滑冰,不过现在冰场撤了,夏季改做游泳馆。”
赵林福顿时眼前一亮:“游泳馆?那得多好,我们学校的破游泳馆瓷砖都掉了不知道多少块了,这市政建的应该比较高大上吧?要不一会我们来游?”
“看吧,有时间就来游一下。”
又是一阵寒暄,再转眼,我们已经到了学校大门。这大门还是如往常一样熙熙攘攘,车在人流中龟速前行,好容易磨到了宿舍楼底下,我们便快步向上走到老王所谓的“办公室”外。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就是一间宿舍,不过因为这里离教室比较近,所以他平时都在这里住,让我们有事就到这里找他。
我敲了几下门,一个熟悉的光脑袋探了出来。
“快进来吧,里面开了空调的。”
王主任的房间还是和几年前一样简朴,屋内并无过多的陈设,也就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个电脑罢了。
王主任先开口:“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说说关于刘克的事,本来我还叫了另外两个人,但很多都抽不开身。这里我还要感谢小赵,还能抽时间出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哪里哪里,这不只是想看看老王你头发长出来没有?”赵林福笑嘻嘻地往老王头上瞟了瞟。
“哎,你这小子,又拿我这脑袋寻开心。好了好了,我们不开玩笑,先说正事。”
老王从手机里翻出一条消息拿给我们看,这条消息是匿名发送的,只有一句话:“刘克,男,29岁,现居于里斯登,发送人 。”
发送人的名字被被一串乱码取而代之。
“这是……”我疑惑道。
“昨天晚上六点的时候,我的手机里突然弹出来一个消息,我点开一看,聊天栏上面里并没有显示名字,而且发送者也没有头像,但我一看到是有关刘克的,我便没有去管那么多,就联系了你们。”王主任解释道。
“但我怎么感觉是有人拿我们寻开心?”赵林福显然不信。
“里斯登……等等,这名字我听过,就是那个叫阿尔多列的能源公司建的小镇的名字。”
王主任接起我的话:“是的,确有其事,这个地方我也听说过,靠石油而建起的。问题就在这里,刘克是六年前去的乌鲁比兹,而这个小镇是他失踪后才建起的,也就是四年前,所以我在想他有没有可能是出于什么原因跑到了这个小镇里,然后把消息封锁了,好让我们以为他死了。”
但赵林福还是有些疑惑:“封锁消息?他干嘛封锁?他与我们关系都不错啊,为什么要让我们以为他死了?而且据我了解,那里也没啥工作压力可言。”
“这正是问题的疑点所在,如果这条消息为真,那我们就应当怀疑刘克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有可能是出于他个人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出于其他人的原因。收到那条短信之后,我也考虑了许久,所以我今天便叫你们过来商量一下。”
我向王主任提出了我的疑惑:“仅凭这一点点不足以证明真伪的消息我觉得我们目前不能妄下定论,而且刘克的死是被众多人所认同的,他的父母也接受了这样的结果,贸然说刘克又活着这样是不行的,我觉得我们现在先不应该将事态扩大化。对了,老王,除了没有来的那两个你还给谁说了这个消息?”
“这倒没有了,因为看你们离得比较近,所以说就打电话给你们四人,但还是只来了你们两个。”
“那就好。”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找找他,之前给他办丧事的时候沙漠那边因为风沙大作没能去现场调查,这段时间风沙都比较安静,我们应该去寻找真相。”赵林福和刘克的关系一向很好,在得知刘克死了这个消息,他也不能接受,于是便提出了这个想法。
“但你不是过两天就要回去吗?”我看着赵林福。
“那个没事,我交给我的学生来做就行,农业大调整已经快结束了,我们的工作没剩多少,而且本来因为前两年工作繁忙就丢了许多假期,组织上都说要给我们补的,我现在补了也没关系。”
王主任也开口了:“我也是这样想的,确实不能这样草草结案,关于刘克的死因,还是要查清楚,虽说他真的有可能是死于沙暴之中,但我们都是做学术的,不能排除有他因。你怎么看?小龚”
“我……”我犹豫了一下,想起常大夫昨天跟我说的话,我下定了决心:“可以,我可以去。”
王主任十分欣慰的看着我:“果然你还是放不下他,但别忘记吃药哦。”
“啊?老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从一进门的那一刻我就看出来了,你手臂上的皮疹和你脸上的疲惫是骗不了人的。”
“老王,你还是老样子啊!”我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体贴,细心就好了。”
“哈哈,你喜欢就好。”
“咦~,真肉麻,两个大男人。”赵林福在旁边笑道。
“咳咳。”王主任正了正嗓,“刘克的案子已经结了,户口也已注销了,让警方前往这样一个不毛之地寻找,显然是不太可能的。这件事还委托你们去乌鲁比兹调查一下,也好有个交代。我老了,身体不行,进不了沙漠。而且过两天我还要去国外参加国际环境工程学术报告,会要开一个多周,也没有时间,但我也会在网上尽力支持你们的。”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和这家伙一道吧,希望他半路上不会把车开进沙堆里。”赵林福又开损我。
“呵,看你这玩意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到时候上厕所被沙尘暴埋了我可不知道哈。”多年来的吵架经验已经让我知道如何冷静地回怼他。
“哎呀,就是这个感觉!这几年都没感受到,今天终于是给找回来了。”赵林福拍着手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你俩收拾收拾快去,到霍格的飞机半个月一班,明天正好有一班,你们就坐那一趟去吧。”
“那行,您老人家保重身体,到时候一定给您带个消息回来。”赵林福性子急,边说边把我拉出了王主任的“办公室”。
出了校门,赵林福对我说:“乌鲁比兹沙漠的环境很恶劣,听我说,我们得买足够的防晒霜、电解质水、十滴水、晕车药……”
“停停停!”我连忙打断了赵林福的话,“我知道买什么,刘克进沙漠之前都告诉过我的,他跟我说如果我想去看他,一定要准备好这些东西。”
“呃……那行吧,哦,对了,他给你的那个清单也给我一份。”
“哟哟哟,赵学霸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向我这种凡人借?”现在轮到我损他了。
“哎呀,毕竟我也不是专业的,我那些都是从一个旅行博主那里学来的。”
“好嘛,但是乌鲁比兹附近的城镇真的不安全,我觉得我们还得买把枪。”
“枪啊……之前我们那边一位护林员给我用过,要不我们到霍格买把手枪算了,太大的不好拿。”
“行,就这么定了,明天机场见。”
当晚,王主任发来了一份颇具个人特色的计划书,具体内容如下:
1.乘坐飞机到达霍格,在那边买齐需要的物资装备后稍作修整(记得带卫星电话),我有一位故交叫鲁波,他是阿尔多列集团的大股东,阿尔多列在霍格有分部,我已经给他打了电话,他到时候会在机场接应你们,霍格治安不好,你们到时候跟着他走。
2.租一辆有光伏充电功能的车,自己驾驶,尽量不要找人带路,安全第一。
3.驾车进入沙漠腹地,跟随导航到达刘克原来所在的风沙治理站,进行搜寻,如果找到刘克那就万幸,如果没找到就多找一些资料和线索。
4.若未找到刘克,前往前往消息中所提到的地点里斯登,在城内进行寻找,若仍未找到,寻求阿尔多列集团的帮助。
5.如果多方搜寻后仍未找到刘克,则尽力挖出放出这个消息的人,并向他确认事情的前因后果,若确认刘克已经死亡,则向我复命,然后回来。
之后,老王又发了两张电子版的机票和打了一大笔钱给我,他说这是行动的经费,还告诉我说如果不够再让他打就是。
“刘克,你还活着,对吧?”我躺在床上,反复盘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