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他已经站在了镜界的初始空间。
灰白色的地面倒映着人影,蓝色光球悬浮在天空中,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比上次多了一倍不止,粗略数来,竟有四五十人,大多面带惶恐和茫然,显然是新入局的玩家。
他的目光很快锁定了人群中的一道身影,林妍妍也刚好看到他,他快步走了过去。
林妍妍的神色有些凝重,“这次的人太多了。”
杨贺点头,环顾四周:“新人越多,变数越大,规则里禁止恶意厮杀,但难保有人会铤而走险,借刀杀人。”
就在这时,蓝色光球亮起,机械的电子音响起:“欢迎各位玩家进入镜界初始空间,本次任务奖励三十万元,完成后实时到账。规则已发送至你们手机上,现在进行随机传送。”
话音刚落,强烈的眩晕感传来。杨贺下意识拉住了身边的林妍妍,两人的身体被一股力量包裹,瞬间消失在原地。
等眼前的眩晕感消逝,显现出的是一所破败的疗养院,疗养院外的墙长满了爬山虎,墙皮也因日久年深而发黑。
杨贺透过外面的玻璃往里看,可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灰白的天空,阴得能拧出水,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树林,像是把他们死死地箍在此处。
“这次是什么任务?”林妍妍紧紧抓着杨贺的手。
杨贺环顾着四周,突然间,身旁不远处忽然出现三团白光,光团散去,立在原地的是三个面生的人,应该也是玩家。
“怎么回事儿。”其中一个扎着双马尾身穿四中校服的女生声音发颤,“我......我刚才不是在寝室玩手机嘛,我没同意玩这个游戏啊?”
穿着冲锋衣的男人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碰了身边会响的镜子那些了?只要你碰了,就算你同意了。”他揣着手气定神闲道:“我已经参加过一回了,倒没有这么害怕了。”
另一个带着红色鸭舌帽的男人怂了下鼻子,“我也是参加过一回了,第一次是和同事一起来的,但在最后逃跑的途中,他跑得慢了点,没出来。”
双马尾学生听完感觉都快哭出来了,“那怎么出去啊......明天还要上课。”
话刚说完,手机上便同时传来游戏软件的任务,众人纷纷拿出手机出来看。
本次任务:破解十年前疗养院院长夫妇惨死的凶杀案,找到真相信物。
任务奖励:三十万。
超时、失败或者中途妄想穿越丛林,将被进自动判定死亡,现实痕迹清除。
提示:疗养院内藏有厉鬼,且遍布往届失败玩家的遗骸,请勿单独行动。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疗养院里的地图。
同时,五人的手腕上也出现了一块电子表,时间却是停在5:00上没有倒计时。
“没开始吗?”冲锋衣问。
杨贺和林妍妍走了过来,对双马尾女生说:“你是不是还没有注册自己的名字?游戏要有游戏名才能开始。”
双马尾看着他身旁的林妍妍,情绪立马稳定了下来,好歹这里不止她一个女生。
她很快注册了名字:“我就叫棉花糖吧。”
林妍妍看向她说:“我叫peanut。”
“我叫宙斯。”杨贺接道。
“乌鸦。”鸭舌帽男说。
“我叫骨刺,上次也是和朋友来的,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他观察了下杨贺和林妍妍,“你们俩之前就在一起?”
杨贺点了个头:“嗯,这是第二次。”他脑子里突然浮出一个疑问,皱着眉头问棉花糖:“你是第一次,但是怎么一来就是三十万?”
但还没等他想个明白,林妍妍突然插了句:“时间开始倒数了,这个之后再想吧,先进去。”
“嗯。”
众人缓缓走向疗养院,推开大门,“呕——!”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腥臭味和难以形容的恶臭,薰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几人还没进门,就已经纷纷撤出去扶着墙吐了。
“我操了,这里面是死了多少人,呕......”骨刺感觉自己胆汁儿都要吐出来了。
“还没见着尸体就成这样,呕......”林妍妍蹲在坎上往下吐着。
这辈子他们都没有闻过尸体的腐烂味,最多也就是闻过夏天的死耗子味,但那种味道就已经让人作呕了,更何况这。
几人在外休整了几分钟,“怎么办?”棉花糖擦着嘴问他们。
乌鸦吐了口口水,深呼吸道:“怎么办,只有进去呗,适应适应就好了。”
杨贺点了个头,“只能这样了,反正出去了这些味道也不会跟着我们出去。”
大家互相点了个头,硬着头皮闯了进去。
大厅穹顶的吊灯忽明忽暗,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周围的景象:墙面剥落的石灰下,隐约可见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多年的血迹;地面铺着的瓷砖碎裂不堪,缝隙里塞满了发黑的毛发和不知名的黏腻物;墙角堆着废弃的病床,铁栏杆上锈迹斑斑,缠绕着发黄的绷带,绷带上还沾着疑似脑组织的灰褐色糊状物。
棉花糖看见这些,又扶着林妍妍弯着腰吐了出来。
林妍妍打开手机,手机屏幕亮起,一张泛黄的疗养院地图显示,主楼共五层,一楼是大厅、挂号处和药房,二楼是病房区,三楼是院长办公室、档案室和治疗室,四楼是员工宿舍,五楼标注为“禁区”,地图上用红色叉号标记了院长夫妇的死亡地点——三楼院长办公室。
“先搜一楼,再逐层往上。”骨刺率先迈步,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端,遮住了半张脸,“一楼相对安全,先找基础线索,确定凶杀案的大致情况。”
杨贺和林妍妍对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五人几乎同时打开手机手电筒,五束光线在前方开路,照出地面上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等等。”杨贺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挂号处的窗口,“你们看那个。”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挂号处的玻璃窗口内侧,贴着脸皮一样的东西,湿漉漉地黏在玻璃上,五官扭曲,眼球浑浊不堪,像是被人生生剥下来贴上去的。
玻璃下方的柜台里,散落着几具细小的骸骨,看尺寸像是孩童的,骸骨上还套着破烂的病号服,骨头缝隙里塞满了驱虫,驱虫蠕动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是往届玩家的尸体。”骨刺面无表情地说,“镜界的规则不会骗人,失败的代价就是变成这样。”
棉花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林妍妍强忍着恶心,用手电筒照向柜台深处,发现一本泛黄的登记本,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日期和名字。
最后一页的日期正是十年前院长夫妇遇害的那天,登记本上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倒过来的十字架,十字架的四个角各有一个小圆点。
“这个符号很奇怪。”林妍妍轻声说,“会不会和凶杀案有关?”
杨贺点点头,掏出手机拍下登记本:“先记下来,说不定后面能用上。”
穿过挂号处,来到药房。
药房的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惊起了屋顶的一群飞蛾,飞蛾扑棱着翅膀,撞在手电筒的光线上,翅膀上的粉末簌簌落下,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药房里的药柜大多倾倒在地,药瓶碎裂,里面的药片和粉末混在地上的污水里,变成了黑绿色的糊状。
墙角蜷缩着一具成年人的尸体,尸体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腹部被剖开,肠子拖拽在地上,已经腐烂发黑,爬满了白色的蛆虫,蛆虫钻进钻出,在尸体上留下一个个孔洞。
尸体的手指指向药柜的最顶层,像是在暗示什么。
“呕——”棉花糖弯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我感觉我肚子已经空了,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乌鸦强作镇定地走上前,顺着尸体手指的方向看去,药柜顶层放着一个铁盒,铁盒上挂着一把小巧的铜锁。“那个铁盒里说不定有线索。”
骨刺二话不说,上前一脚踹向药柜,药柜摇晃了一下,铁盒掉落在地,铜锁应声而开。
里面装着一叠病历,最上面的一份是院长夫人的病历,病历上写着“重度抑郁症,伴有被害妄想,长期服用镇静类药物”,最后一次就诊日期正是遇害前一天。
“院长夫人有抑郁症?”林妍妍皱起眉头,“难道是她杀了院长,然后自杀?”
“不像。”杨贺接过病历翻看,“你看这里,病历上写着她的药物剂量一直在增加,但最后一次就诊时,医生备注‘患者情绪稳定,无自杀倾向’,这很矛盾。”
骨刺凑过来:“说不定是院长给她换了药?或者......有人故意篡改了病历?”
就在这时,药房深处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众人瞬间屏住呼吸,五人手机手电筒的光线同时指向声音来源处。
黑暗中,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那身影很高,身形佝偻,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它穿着破烂的白大褂,衣角拖拽在地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是、是鬼吗?”棉花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紧紧抓住了身边的乌鸦。
乌鸦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别大惊小怪,可能是镜像世界的幻象,也可能是往届玩家的残魂。继续找线索,别浪费时间。”
杨贺和林妍妍背靠背站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能感觉到,那道白色身影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他们,一股冰冷的恶意扑面而来,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我们走。”骨刺收起病历,“药房里没别的线索了,去二楼病房区。”
二楼的氛围比一楼更加恐怖。
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全都敞开着,里面的病床上躺着一具具尸体,姿态各异,有的被铁链锁在床头,骨骼扭曲成诡异的角度;有的胸口插着生锈的手术刀,鲜血浸透了床单,变成了黑褐色;还有的头颅不翼而飞,脖颈处的伤口参差不齐,像是被硬生生咬断的。
走廊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条条发黑的绷带,绷带随风飘动,时不时扫过众人的头顶,带着一股腐烂的腥气。
墙壁上用鲜血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大多是“救命”“我不想死”“院长是凶手”之类的话语,字迹癫狂,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
“你们看这间病房。”林妍妍停在一间病房门口,手电筒的光线照向床头的墙壁,上面画着一个和挂号处登记本上一样的倒十字架符号,符号下方写着“307”,“这应该是病房号,说不定有特殊意义。”
病房里的尸体格外诡异,尸体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手腕处的骨头被硬生生折断,眼球被挖去,空洞的眼窝朝着门口,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尸体的胸口贴着一张纸条,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他们都在撒谎,真相在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