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舰鸟划过平面，云雾散开，海面上空一栋形状奇异的建筑物凭空而立，如海市蜃楼般，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边际。

    这建筑物漆身近乎全黑，在热烈的阳光下折射出绮丽的色彩。它由两个上下对称三角形状的楼体部分组成，两个三角尖尖互相对立，整体类似尖锐版的数字“8”。中间部分几乎成一个点，苦苦支撑上下庞大的楼体。

    此时，船上的侍者将四张小方块纸分别递给几人，沈蔚接过，随意贴在手腕处。形似白纸的方块接触到皮肤后瞬间消失，闪过一缕蓝光。

    陈如晦几人在侍者解释下也各自贴好身份卡，见几人都准备好，沈蔚扭扭手腕，说：“我们走。”她走在前面，信步迈了出去。等她脚步踏出船面那一刻，并未直接坠入海中，反而十分稳健。

    陈如晦眯缝着眼，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海平面上不知何时横贯了一长条透明阶梯。

    “这么帅。”他吹了声长长的口哨，跟上沈蔚。许旭和卫凌蓝走在最后，一个眼睛发亮，一个神情淡淡。

    几人步子都大，很快走到门口。站上新的平面，陈如晦好奇回头望，那透明阶梯也如泡沫般逐渐消散在海面。

    “啧啧，好玄幻的感觉啊。”陈如晦兴奋起来，踏过大门前一秒，沈蔚突然向他后颈伸手摸去，掌心下，轻薄的抑制贴牢牢盖住了腺体。

    陈如晦猛地一抖，拳头握紧：“蔚姐，你干啥？”许旭落他一步，翻了个白眼走过来拍掉他的手。

    “你在想什么有的没的？除了担心你这信息素没遮好惹事之外还能干什么？”

    “这管这么严吗......”

    “别惹事。”

    言语间，几人正式踏入了楼内。入目，全机械包裹的墙体与路面，连接缝隙处闪烁着一道道冷色的光芒。全景冰冷的银白配色，扑面而来一股阴凉的感受。

    许旭打量着附近，刚刚他们通过大门的身份验证后，便过来了两个戴全脸面具的侍者跟在一前一后，各捧着两个与他们脸上迥异风格的鬼面面具。

    卫凌蓝皱起眉，不作动作。陈如晦瞅过一眼，直接嚷嚷开：“这什么丑东西，我才不戴！”

    许旭倒不觉得什么，观察了一会那形容恐怖的鬼面具，反倒兴奋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实物呢。

    他好脾气地说：“我们不是来参赛的。”

    外来高空竞技场的人，一般分为三种：参加底层竞技的参赛者、参加机甲联动赛的竞技者，以及观光者。

    后两者一般是有正规身份或地位较高的人，例如和他们一样的军校学生或沈蔚这种将军后代。至于参赛者，听他们参加的比赛名字也能明白一二。底层竞技，多是一群孤注一掷，只能靠打黑赛勉强谋生的底层人的生命竞技场。

    参赛者的一个显著特征，便是这面上的鬼面具。

    两位侍者没动，许旭耸耸肩，看向自进来后就表情冷漠了许多的沈蔚。她瞥了一眼这两个侍者，眼神中的凉意如有实感。

    高等级Alpha的压制使他们弯了腰，面具也遮掩不住狼狈。

    门口一个约三十岁的Beta女性察觉到这边情况，几步走近那两个已经青筋暴起的侍者，一掌将两人打趴到了地上。

    转身，又是笑容满面地对着沈蔚几人，从背后侍者手上拿来一个新的放着四个扁扁小小圆形物体的托盘，说道：

    “真是冒犯了，您太久没来，手下人眼瘸没关照到。这是您常用的新型面具，请用。”

    沈蔚拿起其中一个，卡在耳边。那圆块沿着骨骼延展开，脸上的光线转换，面容也随之悄然变化。

    “没有下一次。”

    沈蔚轻轻放下，嗓音冷淡。卫凌蓝看着她侧脸，每次沈蔚这般的外在形象，总是让他有些不习惯。尽管也不是对着他凶脸。

    ...对他凶吗？虽然也不是没有过。

    他敛睫，不过稍作想象，已经有了些许让他不舒服的感受。

    沈蔚敏锐察觉到什么，疑惑的眼神看向他：“？”卫凌蓝抿唇，平淡收回视线。

    其他两人对这短暂的交锋浑然未觉。陈如晦“哇”了一声，也学着沈蔚动作带上那光线面具。

    “虽然是很酷，但为什么我们要带这玩意噢？”

    好友一路没消停，许旭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解释：“你平时能不能多关注点除了打架以外的事情？”他简单介绍，

    “高空竞技场又被称为空中城，是历元的地标性建筑，白天黑夜两种模样。一般只在半夜对其他居民开放，并且进去也要相应的资格和价格。里面围绕不仅仅是简单的对抗场所，还有与此相关的一系列配套设施，几乎成了自立之城。面具只是为了更好的行事，你爱带不带，让大家都来认识一下你这个蠢货也好。”

    “你解说就解说，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

    陈如晦和许旭闹了起来，他们说话时，即使说到敏感的“自立”一词，那位Beta女性也始终彷若未闻，恭敬弯腰候在身后，最后端着空了的托盘退下。

    穿过长长的廊道，几人走进电梯。沈蔚问：“想去看看哪里？刚刚许旭说得对，这相当于一个独立城，可以就当日常出门逛逛那样去玩。”

    她想了想，继续说：“娱乐区，日常区，竞技区，特殊区。大概分为这四类，娱乐区有很多消费场所、日常区有一些特属于高空的风景和各种饮食，竞技区打比赛。”

    陈如晦眨眨眼：“蔚姐，你还没说特殊区有啥。”

    他这话一出，许旭望天，卫凌蓝照样杵在角落没有说话。沈蔚笑眯眯点了点他后颈：“声色犬马，种类丰富，满足各种特殊爱好的地方。你有兴趣吗？”

    陈如晦小麦色的皮肤红了一大片，说：“蔚姐！我好歹也是个Aloha，你别，别老点我那儿。”他没说有没有兴趣。

    沈蔚笑了几声，“胆子真小。真想去就去，也有纯聊天的服务。正好治治你一见Omega就脸红的事。”

    陈如晦梗着脖子，嘴硬：“才不去！谁，谁知道怎么聊天。我不信。我可是根正苗红新时代好Alpha！”

    说到这，他失望道：“为什么蔚姐你知道这么多，你去过很多次了是不是，蔚姐你怎么是这种渣A啊。”

    沈蔚没由来看了眼许旭和卫凌蓝的方向，还是反驳道：“没去过，听别人说的。”

    她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扭头说：“许旭，你来按楼层。”

    许旭看了眼面前的楼层介绍，毫不犹豫按下底楼。

    空了许久的电梯门终于缓慢合拢，最后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插了进来，门再次回缩。一道爽朗的声音随那人脸庞出现：

    “啊呀，还好还好，赶上了。”

    来人同样是Alpha，身高瞩目，大概过了一米九。一头卷发随意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衣领敞开大半。

    她挤了进来，吊儿郎当站定在几人中间，一身流氓般的气质盖也盖不住。她探头看了下楼层，高兴道：

    “巧啊，我也去竞技区。你们几个也是参赛的队伍？开什么机甲？什么名字？要不要开一局1V1打一次？”

    电梯上行。

    她扫过几人的脸，“长得都还挺不错”，最后感兴趣看向沈蔚，下巴往上扬了一下，眼神锐利：

    “就你了，来不来？”

    沈蔚按下气愤的陈如晦，笑容浅浅，点明眼前人的身份：“解则学长，我们今天只是来参观的，不上场。”

    解则挑眉：“你认识我？”

    回话的是许旭：“学长在机甲作战系很有名。到了，学长再见。”

    电梯打开，入场位人声鼎沸，四人分散开走，一眨眼就渗进了人群，消失不见。

    落在最后的解则“啧”了一声，

    “没意思。”

    台下，许旭来不及好好观察环境，拉着不明所以的陈如晦从守卫人那拿了两张新的身份牌就走远了。

    十多分钟后，耳旁人群激烈的嘶吼声终于渐渐消失，转为更平静的叫好。视野渐渐变暗，他们穿过了底层竞技的赛区，来机甲联动赛区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被他扯了一路的陈如晦晕晕乎乎坐下，“咋了啊嘘嘘，为啥突然和蔚姐他们分来来了。”

    “我说了你平时能不能多看看除了打架以外的事情？平时还自诩八卦能手，解则你都不认识。那人是个纯正的武痴疯子，在院里出了名。总之，你就知道一点，不甩掉她的话，我们今天都别想走了，直到打到进医疗舱。”

    许旭噼里啪啦一顿解释，语速又急又快。

    陈如晦想说什么，下一秒两人的光脑振动，他们点开，是沈蔚的消息：

    【晚上八点在进来的地方汇合。】

    陈如晦蔫了，“我更想和蔚姐他们一起玩，为什么不能现在直接去找啊。”

    “这有多大你不知道吗，成年人了，能不能自立点。蔚姐都这样说了，你还要去的话自己去，我懒得管你。”

    陈如晦这才看向四周。

    他们坐下的地方属于座位席，一整个大圈环绕着最中央的比赛席小圈。由大圈一路往内，又被分割成诸多区域。

    这儿天花板很高，昏暗灯光下，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数不尽的人头与各席摊位。视线最远处，数十架机甲整齐列位，最前端的两架沿泛着光的路走进中央圈。

    赛前预备区。

    沈蔚发完信息放下手，看向站在旁边面色冷峻的卫凌蓝，无奈：“怎么了，这不是你最喜欢的机甲吗？”

    卫凌蓝进来后就将手臂上搭着的风衣穿上了身，在他们身前的两架庞大的机甲往前走，带起一阵风。

    他抱臂，风衣被吹得鼓起，配上那冷冷的表情与姣好的脸，活像一个正在生闷气的穿裙子的气呼呼女孩。

    沈蔚“噗嗤”笑出声，卫凌蓝盯着她的脸，说：

    “我没说过我要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