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之想起来昨天和江清不欢而散时，对方那几乎嘲讽的一句话。
“别以为自己多坚强。”
脑子里断断续续地想着些过去的事，江景之睁眼到很晚才入睡。
H市最近的天气有回暖的趋势，最后一场雪过后，一天比一天暖和。
陆炜怿出卧室门后，就只看到江景之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江景之看到陆炜怿过来，抬头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解释道：“陈姨去公司了，餐桌上有早饭，等会怎么去学校？”
陆炜怿在餐桌前坐下，撕开三明治的保鲜膜，说话还带着鼻音：“打车，可以吗？”
江景之闻言没有丝毫异议：“可以。”
陆家离学校不算远，车程十多分钟就到了。
彼时程方正站在七班门口张望着。
正当他好不容易看到他陆哥，打算跑过去来个热情的拥抱时，却被陆炜怿旁边的人惊呆在了原地。
不是，对家怎么和他陆哥一起到的呢？
陆炜怿远远地就看到程方杵在班门口，像盯梢的一样来回找人。他都做好了如果对方扑过来，他就一脚踹过去的准备。结果程方就呆在原地没动静了。
江景之也注意到了，打趣道：“找你的？”
陆炜怿不是很想承认：“可能是找你的。”
最后，还是陆炜怿看不下去程方那个样子，快步走过去把他拎回到座位上：“眼睛珠子快瞪出来了，有什么想说的赶紧点。”
程方都有些语无伦次：“不是。他，我，你，你们，你们怎么一起过来的啊？”
陆炜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路上碰到了，有问题？”
程方一脸怀疑人生。
老哥啊，当然有问题了，你们不是死对头吗？碰上没打起来还一起走！
当然，他不敢说出来，毕竟他陆哥对这个死敌态度一直都挺迷的。
程方：“那这是握手言和了？”
陆炜怿整理着一天没来桌上多的资料，抽空骂了一句：“握你大爷。”
“哦，那就是言和了。”程方夸张地点点头。
“去你的，一会帮我管纪律。”
可惜今天早读是语文，程方并没有展示自己的机会，老金会早早地赶到班里。
陆炜怿的早读就没干过正事，仗着该背的早就提前背过了，他早读一直都是打盹发呆混过去的。
今天也不例外。
下课铃声将陆炜怿从混沌中拽出来，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好状态，物理老师章强就抱着一沓白花花的卷子踏进了班里：“同学们安静一下，今天上课得做一张卷子，时间可能不太够，所以咱们就先提前上课。”
大家一边哀嚎一边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像陆炜怿这种没来得及动的，只能伸伸懒腰，搓着脸清醒一下。
卷子传到陆炜怿手里的时候，他没着急做，先粗略地浏览了一遍。
伴着陆炜怿的疑惑，章强缓缓道来：“这张卷子是学校出的竞赛生选拔卷，有意向的同学好好做，没想法的同学当作提升题来激励一下自己，省的一天天觉得自己能得不行要上天。”
陆炜怿没再犹豫，提笔开始写。
这节课对于七班同学来说格外难熬。
眼看大家卷子写得是一个比一个焦躁。
抓耳挠腮的，卷子来回翻得要带了火星。
陆炜怿倒是没什么感觉，这题的确难，但毕竟是选拔，还不至于到一个字都写不下去的程度。
他会的题思路清晰，不会的就跳，很顺利地做到了卷子的反面。
如果非要说一个让他不顺心的，就是前面程方和李绍天两个人，每隔一会儿就一声叹气。他真想给这俩一人一拳。
陆炜怿做完会的题之后，看了眼表。
还有十五分钟。
他翻了翻卷子，挑一道看起来合眼缘的题研究起来。
人的脑子在高速运转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下课铃声在同学们既期待又害怕中响起。
陆炜怿按时往前面传卷子。
倒不是陆炜怿自大，几乎每个看到他试卷的同学都“嘶”了一声。
程方更是转过头骂了一句“你真不是人啊”。
章强整理着收上来的卷子，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大家不用着急，我下午就给大家改出来试卷。”
又惹来同学们一阵嚎叫。
大家叫完又开始开陆炜怿的玩笑。
“陆哥，你太不仗义了，写那么多显得我们像个傻子。”
第一排的林宇凯直接扯着嗓门哭嚎：“陆哥你这让身为年级第一的我脸往哪搁啊！”
林宇凯确实是分班考试的年级第一，但由于他文强过理，所以经常拿这个开自己玩笑，说自己以后只能当个没落的强者，分班即巅峰。
“我没有都写上，写上的也不一定对。“陆炜怿举起双手，打算平息一下大家的怒火。
李绍天愤愤道：“陆哥,你这种人考完试应该闭麦,任大家辱骂。”
陆炜怿也不反抗，点点头，一副任大家摆布的样子。
杭外虽然不分快慢班，但学校本身就是省重点，再加上年级里一些有的没的的传言。比如什么“七班是成绩最好的一个班”，“年级前50七班占了好多个”之类的。
虽然有戴高帽的嫌疑，但确实让这个年纪的同学们有了些“我们干什么都应该强过别人”的想法，还很有效地把这帮人凝聚到一起。
莫名其妙的集体荣誉感在这个年纪总是来得很快，不用“我”多么多么厉害，只要“我们”很厉害就够了。
所以，大家只是开开陆炜怿的玩笑，出班在外全是“你知道我们班大神陆炜怿吗”，自豪的永远是“我们班”。
学习厉害的人有时候会招来莫名其妙的不满，但陆炜怿这种学得过于突出的人，只会让大家尊称为“学神”。
陆炜怿半躺在靠背上，一眼就瞥到了江景之。
那家伙没有加入谴责的大部队，只是笑着看向陆炜怿。
陆炜怿朝他比了个口型。
“笑你大爷。”
江景之也开玩笑般回他一个。
“班长牛逼。”
热闹容易让人忽略掉一些东西，比如已经发生变化的关系。
陆炜怿还没意识到，他俩这样的互动，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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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的雪已经消得差不多，从陆炜怿那个角度朝窗外望过去，校园里那几棵松柏常青。
学校还没有停止供暖，大家在教室里的穿得都不是很厚。
陆炜怿闲得没事干的时候，就爱在玻璃窗上就着凝出的水珠涂涂画画。
程方看他这悠闲的样子，又想到马上到晚饭点了，忍半天终于问道：“陆哥，咱们以后吃饭都捎上他啊？”
他都不敢回忆今天中午诡异的场面。
陆炜怿突然叫上江景之一起吃饭，把程方吓了一大跳。
倒不是他容不下江景之，只是单纯拿不准陆炜怿的态度。这让他没办法把握未来和新同学相处的度啊。
“你不乐意？”陆炜怿抬眼看过去，没怎么犹豫道：“以你在我这的地位，小橙子，你一句不愿意，我必然把他踹了。”
程方满眼感动：“亲哥，还是你宠我。但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单纯好奇你俩咋好的啊？”
陆炜怿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程方面前晃了晃：“注意你的措辞，没好。”
“我妈跟他妈认识，他饭卡出了点毛病，这几天我得带着他一块吃饭。”陆炜怿停了一下又说：“不过以后，就说不太准，毕竟我这么善良。”
陆炜怿这么一说，程方好奇心就更盛了，他不满道：“新同学这个朋友我还是很乐意交的，但情报多少得给透露点。”
在陆炜怿这边，过去那件事算告了一段落。尽管他再别扭，他也会强迫自己抛开多年误会带来的偏见。他现在对于和江景之相处已经没那么多抗拒了。更多的是，那份多年没联系后，突然重逢带来的尴尬涌了上来。
他把小时候的事简单给程方讲了一遍。
程方听后心里简直是一个大大的语气词，他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俩，感情是竹马啊。”
陆炜怿踹他的动作干净利落。
“闭嘴。”
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铃声第一个音节响起，已经有同学跑出了教室门。
“看看，看看！这是什么饿狼传说。一群人跟没吃过饭一样。”程方朝李绍天吐槽。
“那你倒是别急着踩我凳子出去。”李绍天站在一边，看着他那猴急的样。然后摇摇头，叫上王旗走了。
程方看着一直没动的陆炜怿，无奈道：“亲哥，再不动，就真成饿狼了。”
陆炜怿站起来后，没从以往走的后门过，而是绕到了第一排。喊人的神情不太自然：“江景之，走了。”
江景之抬头看他，眼里有明显的意外之色。
跟过来的程方跟他开玩笑：“陆哥跟我说了，以后咱们就一块走。今天中午吃得太潦草，我今天晚上带你吃好吃的。”
陆炜怿对于他的不准确表达没出声纠正。
程方说完才发现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又不太好意思地挠头道：“但是今天咱们动作有点慢，抢食堂有点麻烦，下次一定。”
江景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请，有种想偷偷笑，又想让陆炜怿发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