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人

    江赜眯了眯眼,“怎么?被人抓到了个现行,就要当个缩头乌龟逃跑?”

    林舟摇头,“并非是不敢面对,我知晓此行有亏德行,无颜面对夫子。与其让夫子赶我走,不如我自己离开。”

    林舟抽了抽手,却没想道江赜把她的手抓得死死的。

    江赜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跟夫子告状了?”

    林舟一愣。

    江赜问:“你缺多少银子?”

    林舟还没从上一句话中缓过神来,“你是说……你不会去告发我?”

    或许是在谦和院受到那些公子们的冷眼多了,江赜竟然没有落井下石,她有些不敢置信。

    在她印象中,贵公子们鄙于和她这种出身的人共处一室听课,若是让他们抓到这种机会,定然会不顾一切地将她赶出学堂。

    瞧着林舟慢半拍的样子,江赜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袋子,直接塞到林舟手里。

    她打开袋子,就见里面堆满了银子。

    林舟声音有些颤抖,“世子,你为何帮我?”

    她缓缓抬眸,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江赜。

    她看着江赜认真的眼神,里面仿佛有个漩涡,想要将她吸入进去。

    是啊,安定王的儿子,怎么可能真的是个纨绔子弟呢?

    江赜看着林舟的神情,连忙瞥开眼,“你可别误会,小爷我不过是不想一人承受夫子的惩罚而已。”

    说着,他嫌弃地皱了皱鼻,“老头子,想的什么馊主意。”

    半晌没有听到林舟的声音,他转眼看过去,只见林舟朝他深深行了个礼。

    “世子的恩情,我谨记心中。等来日渡过难关,我定将银钱悉数归还。”

    江赜愣神。

    等林舟抬起头来时,他又装作不在意地移开目光。

    “区区几块银子,当小爷送你了。”

    林舟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钱袋子。

    阿朝应该是将玉佩还给刚刚的那群少年了。

    也不知道阿朝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也没有深究为何玉佩会丢失,已经回到了院内。

    江赜看着站在巷子口朝他招手的阿朝,轻咳了一声,“小爷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林舟想到方才说的话,顿时感觉有些愧疚。

    当江赜与她擦肩而过时,林舟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江赜一顿,目光从林舟抓着他的手移到了她的面孔上。

    林舟在触及到他的目光时,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连忙放开了他的袖子。

    她慌忙移开目光,小声说了句,“对不住。”

    江赜无声地笑了笑,“你对不住我什么?”

    林舟抿唇,“刚才我对你说的话,实在是无礼了些。”

    江赜轻哼一声,“小爷就没放在心上。”

    说罢,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阿朝看着朝他走来的江赜,视线落在他嘴角处那一点藏不住的得意上,疑道:“世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赜这才敛了笑容,“无事。”

    两人静静步行了一会儿,阿朝道:“今日幸好是我们遇到了这事。”

    江赜点了点头,思绪沉淀了下来。

    “那块玉佩是宫中之物,这些小公子拿来把玩还好,若是拿去典当,怕是……”

    阿朝看了眼江赜,没有再继续说。

    江赜脚下一顿,“我到谦和院才几日,这事应当只是偶然,不必查。”

    阿朝颔首。

    *

    林舟拿到了银子,急匆匆地就往小桃家赶。

    小桃来看门时,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林舟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林舟欣喜地拉过小桃的手,“我借到银子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院子里走。

    小桃惊喜地瞪大了眼,“真的吗!”

    林舟点点头。

    小桃欢快地跑到屋里找李婶去了。

    “娘!娘!”

    过了一会儿,李婶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看向林舟。

    林舟将江赜的钱袋子塞到李婶手里,李婶只看了一眼,便捂住了心口,“阿弥陀佛。”

    小桃喜道:“我们现在就去接阿姐回家!”

    李婶擦了擦眼,“好。”

    李婶得留在家里照顾李叔,而此时天色又渐黑,李婶担心林舟和小桃两个人去百花楼那种地方有些危险,便让小桃去喊了她表哥一起去。

    有两个男人在,李婶这才放心让他们出发。

    小桃的表哥名唤尹泉,长得高高大大的,皮肤有些黝黑,生得浓眉大眼。

    尹泉第一眼看到林舟时,就问小桃,“这人男的女的?”

    林舟心中一紧,结结巴巴道:“我、我当然是男人!”

    小桃连忙扯过尹泉胳膊,“表哥!太没礼貌了!”

    尹泉哈哈一笑,挠了挠头,“对不住,我是一个粗人,小兄弟你长得太清秀了些。”

    小桃“哼”了一声,对林舟道:“林舟哥,别往心里去,他人就这样。”

    林舟笑了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确确实实被惊吓到了。

    三人寻到花街上时,正好天黑。

    高楼上挂着彩色的灯笼,将漆黑的夜晚照得通亮。

    花街上人影绰绰,酒味冲天,嬉笑一片。

    林舟三人在这种氛围里就显得格格不入。

    尹泉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原本大大咧咧的人,现在也是略有紧张地垂着头,眼神根本不敢乱瞄。

    三人找了许久,才找到了百花楼。

    橘色的灯笼垂在屋檐,随风摇曳。

    楼上站着几个姑娘,朝着楼下招手。

    偶尔有混着脂粉味的手绢随风而落,便引得楼下的人哄抢。

    林舟三人要进门时,却被一个女子拦住了。

    “三位……公子,第一次来?”

    女子上下打量着三人,似乎瞧着三人穿着有些寒酸,笑容就僵了僵。

    小桃把脸一扬,“我们是来赎人的!”

    女子脸上笑容淡了下去,有些嘲讽地勾唇,“不知要赎的是哪位姑娘?”

    小桃道:“她唤青梧。”

    女子想了一会儿,似乎才想起有这么一号人。

    她招来个丫头,在丫头耳边说了几句,那丫头就小跑着进了楼中。

    过了一会儿,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走了出来。

    妇人虽不如楼中其他姑娘年轻,脸上也爬满了皱纹,但依稀能够看出她年轻时的风韵。

    这位应该就是百花楼的老鸨了。

    “你们要赎青梧?”

    妇人上下打量着林舟三人,鄙夷道:“可带了银两来?”

    小桃连忙道:“带了!”

    妇人又问:“带了多少?”

    小桃道:“一百两!”

    妇人闻言,轻笑了一声,“不够。”

    小桃瞪大了眼,指着妇人,气得发抖,“你……你上次说只要一百两的!”

    妇人笑了笑,“那是上周的价,这周,涨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要想赎青梧,就得这个价。”

    两百两。

    林舟也是十分气愤,“不过才过去了几天,就翻了一倍的价格!这不是耍无赖是什么?”

    妇人瞪了林舟一眼,“小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讲。我们百花楼的姑娘们,个个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在我们百花楼也是受着上好的服侍和培养,待得越久,价格自然也就越贵了。”

    她看着林舟身上的补丁,问道:“三位难道是没钱?”

    林舟迎着她鄙夷的目光,握紧了拳头。

    两百两,还差一点。

    加上江赜给的那一袋子里的银钱,约莫只有一百八十两。

    现在的钱都是他们拼拼凑凑来的,如何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出二十两来?

    林舟瞧了眼有些无助的小桃,看向老鸨,“我们先付一百八十两,剩余二十两,几日后再送过来。”

    老鸨叉腰,“那不行,没有这个先例。要是个个都在我这里赊账,那我百花楼成什么了?”

    她算是瞧出来了,眼前的三个人身上就没有什么钱,说着就要招呼人来,将三人赶出去。

    只是她抬头的一瞬,见到了楼上的人。

    老鸨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人,想了一会儿,对林舟道:“若明日你们能凑到两百两银子,我便把人交给你,如何?”

    “两百两!”

    林舟还没说话,她身后的尹泉就惊呼了一声。

    小桃眼眶里含着泪,瞪了尹泉一眼,而后转头看向林舟,“林舟哥……”

    林舟沉默。

    老鸨提出的这个条件,确实是做了退步。

    但是他们又要如何在一夜之间凑够这两百两呢?

    林舟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老鸨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回复,她飞快地抬眸望楼上看了一眼。

    最终,林舟咬牙道:“好。”

    老鸨才松了口气,笑了笑,让人请着他们出了楼。

    旁边的姑娘疑惑地靠过来,“为何答应放人了?”

    老鸨抬手,让她不要继续再说。

    老鸨不说话,转身上了楼。

    楼上有一间雅阁,位于隐蔽之处,不仔细看边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间房,而这里却又能将楼下的景况瞧得一清二楚。

    老鸨在雅阁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雅阁里走出来一个人,对着老鸨点了点头,老鸨才走了进去。

    与外面的纸醉金迷不同,雅阁里像是山林间的书房似的,迎面扑来一阵墨香。

    雅阁的主人坐在屏风之后,透过屏风也只能看到个人影。

    过了一会儿,才听里面的人问:“方才何事?”

    老鸨道:“是三个想要为姑娘赎身的人。”

    里面的人“哦”了一声,似乎有了些兴趣,又问:“为的哪位姑娘?”

    老鸨道:“上周才来的姑娘,是自愿签的卖身契,名唤青梧,年十三,模样可人,再养一年,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屏风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老鸨以为里面的人对青梧感兴趣,连忙笑道:“若您喜欢,这人以后就专门为您留着。”

    毕竟这位来了这么久,可没见他对哪位姑娘感兴趣过。

    今天他这么一问,莫非是突然开了窍?

    只是老鸨话音刚落,里头就传来茶杯重重磕到桌上的声音,老鸨立即静声。

    “我是笑你们百花楼,什么时候有几只臭老鼠跑了进来都不知道。”

    里面的人站起身来,走出了屏风,旁边仆从连忙为他披上外衫。

    那人带好配饰,整理好了衣服,临走前,他转头对老鸨道:“切记不要贪图小利,坏了大局。”

    话音虽轻,却重重地打在了老鸨心上。

    老鸨连连道是。

    等脚步声远了,她抬起头来,才觉自己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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