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磁炮密集如雨点般眨眼炸开联邦大楼,钢铁巨兽轰然倒塌,仿生人裹挟着衣冠楚楚的联邦高官飞跃逃离废墟,流星体受到召唤擦过天际,在男人手掌挥下的瞬间自爆。
“轰隆!——”
足以将中心星夷为平地的爆炸后,从倒塌楼体里钻出几名浴血的精锐战斗人员。
“敌人死了?”女人肩上扛着热能迫击炮,火焰似的发梢被烧焦她却浑不在意的自由落体到一处完好尖塔上眺望。
稀稀拉拉从周围汇聚的几个男人纷纷嗤笑,“那鬼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死?”
女人置之不理,扭头看向爆炸中心洼地上屈膝咬着绷带的少年“江年,怎么说?”
少年低头含糊不清道:“说了多少次,出任务的时候叫副队……”
“都是女的,老娘占占便宜要你命似的,啧。”
“少年”无奈抬起头,眉宇间英气勃发,她身量极高,挺拔如青松,忽略刚才被她挽在臂弯里的一捧墨发当真雌雄莫辩。
然而她笑意尚未达眼底,其余几人突然暴起,纷杂爆裂的异能向她一股脑儿砸来,招招见血,拳拳到肉。
李江年眼中充斥着不敢置信,血迹溢出唇角,反噬呼啸着汹涌而来,一瞬间风云变色,潮气浓如暴雨环绕着她,“啊!——”,远方驰来无形利剑穿过心脏带起一篷血雾。
穿心之痛如针刺,出其不意将宛如铁桶的意志力挑开缝隙,巨大妖异的虚影趁机自她身体中脱离笼罩在中心星的阴霾天空。
“快跑——”她字字泣血。
然而已经晚了,几人被浩瀚的力量压制竟将钢铁跪出深坑,宛如恶魔的高大身影缓缓落在他们对面,转而将视线移到狂风中勉力对抗的身影上道:“都是她的信徒吗?看来不管多少次失败都教不会人类财宝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这样简单的道理啊。”
话落,规则之力穿透李江年身体,作为神罚立时降临,忤逆神明的信徒灰飞烟灭。
死去同伴的热血泼了她一身,粘稠、温热、悲凉。
高大的身影阴沉含笑:“看起来我赢了?”
预料中的悲痛疯魔并未出现,李江年平静的踉跄起身,神情孤注一掷抹掉嘴角污血,伤可见骨的十指虚虚一握——
时间之轮和空间之门同时出现在掌心,“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燃烧生命与灵魂为代价,S级异能两极瞬发,神明卷起信徒的尸骸,遁入虚空。
高大身影用尽全力妄图打断,然而他失败了。
无数仿生人默立在暴怒的高大身影后,良久,无机质的声音尝试总结这次失败的教训,“你觉得这可以归结为人类的‘不抛弃,不放弃’吗?”
“我认为是的,忒弥斯首领。”清越女声毫无感情回答他。
“那么,你喜欢我‘种植’在你灵魂中的小礼物吗?”
高大身影伸出虚无的手抚摸着兜帽下的人脸,笑意残忍。
——
罡风和宇宙尘埃裹挟着李江年,灵魂星火摇曳着即将熄灭,无数记忆消散,时间之轮和空间之门同时使用远远超出了人体承受的异能阈值。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身陨在无人知晓的未知星域中时,脑海中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目前最佳降落点是大周。”
“你是谁?”她强撑着问。
“我是你的智脑。”那道声音柔和的回答了李江年的问题,而后她时不时切换成冰冷的系统起始音,“检测到宿主即将陷入退化,备份记忆,启用系统核心能量修护宿主灵魂伤痕,滴滴!——警告——核心能量殆尽,是否启用源能?”
李江年昏死过去。
“启用成功,修复完成,系统寿命倒计时开始——”
再次醒来,李江年头痛欲裂,她直觉自己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但此刻毫无头绪,只记得在自己失忆昏睡前似乎有个温柔的女子在耳边絮絮叨叨……
“喂?有人吗?”
……无人应答,荒郊野岭的回音泠泠愈发渗人。
搓了搓胳膊,李江年一蹦三尺,“我怎么穿到小屁孩身上了?!”
“难不成是天要亡我?”话落,眼前走马灯似的晃过许多血与火交织的画面,李江年痛极恨不得以头触地。
虚弱又熟悉的女声笑了,“江年,许久未见你这般,当真怀念。”
“你是谁?我又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鬼地方。”拿头撞树的小屁孩一脸生无可恋。
系统深吸口气,麻痹了她的痛觉,娓娓道来:“我的能量为了救你消耗殆尽,只能短暂麻痹痛觉,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你要牢牢刻在脑子里,即使痛晕过去也不能忘,因为这关乎我们俩的存在,你能做到吗?”
李江年学她深吸口气,仰躺在山坡上,“那就别浪费时间,有话快说。”
“这里是大周,你来自距这里一万年以后的联邦,我是追随你来到此世的智脑,我们被人追杀,几年后那人将破空而来。”
李江年沉默了,半晌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天崩开局。
“既然你还没跑路,破局之法总有吧,系统姐姐,坦诚点。”
系统难得哑声,“咳咳,你需要信仰之力。”
李江年思索片刻,“呸呸”吐掉嘴里嚼烂的草叶,“信仰之力能让我杀死我们的宿敌吗?听你描述他似乎很强。”
系统坚定:“不能。”
李江年翻身复又躺下,系统赶忙安抚道:“但信仰之力可以让你解锁封存在我体内的记忆,而记忆可以指引你找到同伴,你的部分异能储存在他们体内。”
异能?那似乎是一种她与生俱来的伟力,她模糊的觉得拥有那种力量的自己曾经强的人神共愤。
“行吧,那我该怎么获得你说的信仰之力,时不我待啊。”鱼跃而起的少女双目熠熠,显然准备好大干一场了。
系统在她脑海里叹了口气,“看见山那边的火焰了吗?跪下,磕三个长头。”
李江年依言照做,“咚咚咚”磕得头晕目炫,不知是不是幻觉,她昏倒前似乎看见了男人模糊的笑靥。
“是谁在笑?”她高烧不退时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胡话。
雷虎将她捡回去时发了毒誓,会替义兄照料遗孤长大成人,此刻看着床上病入膏肓的侄女终于下定决心。
“胡大夫,义兄一家遭遇横祸,唯有一女幸存,雷虎便是死也要养育她成人,区区毒漳河,长八尺的汉子怎么就去不得?”
说罢“噗通”一声跪下,捧着印信双目赤红,“只是,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若雷虎一去不返,还望胡大夫念在过往情分上照拂一二,雷某感激不尽。”
医士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搀扶:“啊!这,这,医者悬壶济世,此乃老夫分内之责,雷大人实在不必行此大礼,虎额骨虽为药引,但未必不可寻他物替代,且容老夫想想,雷大人快快请起!”
雷虎将印信放下,深深望一眼昏睡的李江年,“不必,病中凶险,一时半刻皆可酿成悲剧,事不宜迟某即刻出发。”
大夫拦不住,只能守在病床边煎熬这一锅缺了药引的药汤。
李江年是傍晚醒来的,苦涩药汁流进食道,浑身高热退去,五腑六脏的痛楚却丝毫没有减轻,只能咬牙挨着。
昏睡这几个时辰熬人的很,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将床边对话听了个囫囵,以此对现下处境做出基本判断。
床边是个习武之人,指腹老茧一身小袖且呼吸悠长,身上还有血腥味,明显是刚刚经历了搏斗,想必就是为她深入毒漳河的“雷虎”叔叔吧。
她那倒霉爹的义弟,堂堂武举一甲,为了侍奉义兄心甘情愿回到越州宣城做一个七品校尉的芝麻小官。
习武之人惯常浅眠,察觉到动静雷虎很快转醒。
还没来得及嘘寒问暖,就被小脸苍白的侄女目光如炬盯着,只因李江年突然想起了一件顶重要大事:“雷叔,侄儿的县试成绩你可知?”
雷虎上前紧握她手,咧嘴露出一排白牙:“吾侄甚慧,初次下场便勇夺案首,快脚上门时你高烧不退,县令都着人捎口信来问呢。”
李江年轻咳,心中大石落下,附耳雷虎: “父亲大人一世英名,才华横溢,江年虽为女子,亦思承袭父志,延续门楣,不知雷叔意下如何?”
雷虎似是早就料到她这般抉择,摸了摸李江年的乌发,神情慈爱:“汝肖父,有鸿志,吾可为,唯有幽夜取暖,前路拂雪。”
两人叔慈侄恭,彻夜畅谈。
谁想到科举之路伊始,李江年就因身体原因被县中书院拒绝,雷虎得知后一拍脑门,“无妨,距咱们宣城十余里有座青城山,山中多的是前朝旧臣,随便揪一个教你都足矣。”
说罢便肩上扛枪风风火火出门了,枪尖上晃晃悠悠挂着一条鹿肉一壶好酒。
李江年手扶中门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最后雷叔带回来的先生是个风流俊逸的才子。
那人上下打量李江年,扇子砸在手心转过身撞了撞雷虎,“我说虎子,你这儿子虚岁有八岁吗?怎么这么急着启蒙,还有这身子骨也忒弱了,我看不如你先教他练练拳脚再送来我这儿。”
“话说你是真绝情啊,距你上京武举这都多少年了,咱们之间愣是一次都没聚过,你心里到底把没把我当兄弟啊……”
雷虎不耐的挥挥手,“俺儿县试都过了,县案首你晓得吗?俺这几日在校场里风光着哩,好几个先生都来问俺儿接着去哪进学!”最后还不忘敷衍一句“自然是兄弟。”
那人被雷虎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子当年可是状元!区区一个县案首还教不了?跟你们这帮大头兵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一旁李江年捕捉到关键词,眼睛biu一下亮起来,哇!活的状元!
您能,您可太能了!这履历教我简直是易如反掌啊!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互喷唾沫的俩人面面相觑,雷虎不情不愿嘟囔些什么,那人洋洋得意抬了抬下巴,“算你识时务,你这个徒弟本大爷收了。”
“嘿?!”雷虎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爹?”李江年轻描淡写出声。
“……诶,爹鲁莽了,鲁莽了。”
“噗——我说雷校尉,别人家都是老子训儿子,怎么你在你儿子面前比儿子还矮一辈儿,活像是孙子哈哈哈哈!”
两个加起来一百岁的人,斗得乌眼青,李江年拍拍袍子膝盖处的灰尘,摇头晃头的穿过堂屋。
身后小厮和丫鬟一个打扇一个遮阴。
天井种的枣树和海棠各有清香扑鼻,杂役搬了贵妃榻供她纳凉,面上盖着的《论语》倒也十分催眠。
浮生半日闲,苦中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