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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篇4.破烂钱里铜钱臭,鸟亡人死兔绞悲(下)

    汉子的名字叫张大千,他家原本世世代代都住在,祖上都是农民。

    张大千告诉临溪在几百年前这里本不是荒山而是和妖灵山一样,是个灵力充足山清水秀的地方。但是五百年前的一场天灾除了让少数几个幸存者侥幸存活外,这里几乎就成了一个死域。陨石带来的天火让这片土地烧了整整一百多年,等到天火终于熄灭,这里早就成了一片妖鬼纵横的黑暗之地,后来在传说中有一位神仙降下了雨水才让大火熄灭,又收服了妖鬼投入冥界,此地才能重新焕发生机。但尽管如此,此地依旧黑云压城,怨气浓厚,直到一百年前百年前,初代荒山客庄的庄主为了躲避仇人们的追杀不得已才带着自己的族人们在此建立了客庄才重新有了人气。而张大千的祖夫也是看到了有重回故土的希望,为了完成祖上的夙愿,才决定加入客庄成为庄中伙夫的,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如今的荒山客庄又变成了现在这样。

    作为在客庄里卖命了三代的伙夫对于荒山客庄的规矩可谓是倒背如流。之所以今夜会和临溪碰上是因为近几个月来张大千他的妻儿一直疾病缠身,而这种情况还不止是他一家。眼看妻儿的病越来越重,为了多采点草药换钱。仗着自己父辈传下来的经验且正值夏季,张大千一咬牙和客庄里的其他伙夫合计今天晚些归庄。到了黄昏时,才刚刚脱离队伍的他们草药没采到多少就被突如其来的浓雾罩住然后被一阵狂风吹散。

    等到张大千在山堆上醒来时天色已完全黑了。张大千想到那些违反客庄铁律或惨死或疯癫的人们,脸色大变也顾不上一起来的同伴,惊慌失措的跑了起来沿着小路就要回庄。可是明明是平日里走了几千次的山路今晚就如同鬼打墙般怎么也走不出去,直到遇到了临溪。

    说完这一切,张大千终于羞愧的闭上了眼睛,哑着声音哽咽道:“是俺对不住陪俺一起来的兄弟们,如果不是俺的提议他们也就不会出事了。”

    临溪自始自终都没有开口,脸上也收起了一贯对外的嬉皮笑脸,直到看到张大千是真的在为消失的同伴感到痛苦而愧疚自责才出声:“人算不如天算,没有人能够料事如神,你不应该为了觉得自己可以活下来而感到羞愧。就算是神…神也不是万能的存在”说到最后一句近乎耳语。谢云鹤却听到了但他没有动,只是一直默默注视着从临溪。

    张大千红着眼睛向临溪和谢云鹤跪下磕头信誓旦旦的说:“大仙们,只要你们今天愿意救俺和俺的兄弟们来日必定烧香供奉二位仙人的功德。”

    临溪没有搭话把他扶了起来说“先别急着拜,我还有事要问你,你先回答我。”

    张大千头如捣蒜说:“大仙请讲,只要俺知道。”

    临溪道:“我问你荒山客庄的铁律是谁制定的,从初代就开始了吗?那些铁律真的是用来防范你们所说的那些妖魔鬼怪的吗?落山日又是什么?那些在落山日疯掉或死掉的人们是从初代就开始的吗?”

    张大千说:“客庄的铁律是初代老庄主制定的。自俺记事起俺爹就要俺记得客庄的铁律说是保命的东西。老庄主说了黄昏之际逢魔之时加上仇人的追杀,为了客庄里几百口人的性命只要是入了客庄,任何人不得随意离开。为了好区分时段大家就把从黄昏后到黎明前的这段时间称为“落山日”。一开始大家都遵守这条铁律,但随着老庄主的离世又请了其他仙长们做了护法阵,二代庄主就想要出庄向黄昏镇发展。结果…”

    说到这里,张大千一脸恐怖,他咽了咽唾沫“那时俺还小,这件事本来是客庄的禁忌,乱传这些事的人都被少庄主不留情面的乱棍打个出去。俺只知道那天是大白天出的庄,去的时候人都是好好的,回来的时候都是…都变成了无头尸!仙长你们说如果不是妖魔鬼怪作祟,无头尸怎么会自己走回来!从二代庄主死的那天开始,凡是在落山日还在庄外的人们都遭遇不测,也就是二十年前的事。”

    听完张大千的话,临溪沉思了一会转身去找谢云鹤。他拍拍谢云鹤的肩说:“小道长,我的问题问完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谢云鹤点点头走向张大千。

    张大千看着谢云鹤带着怜悯的琥珀色眼瞳莫名的打了个冷颤。一直以来因为恐惧而被他忽略的问题终于浮现在他眼前: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还感觉不到痛?还有他的脚呢?为什么从刚刚开始他就看不到他的脚了?

    如果现在张大千的面前有一面镜子,那么他就知道答案了。他的半张脸皮如藕丝般连着少许皮肉,露出大片红色的肌肉,眼球外突,左眼只剩下一团空洞,原本憨厚老实的长相因为恐惧而呈现扭曲状。手掌从手腕齐根断裂,只有外露的白骨和一些碎肉还在挂着,最重要的是他实在是摔的太远太重了,导致他全身骨折不说,腰部以上扭转了180度,双脚后翻像皮球一样拖在身后,当然看不到他自己的脚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的活死人。

    “这位壮士,吾乃…”谢云鹤走到张大千的面前轻柔的开口,还没做完自我介绍就被低垂着头的张大千猛地推开。推开谢云鹤后张大千头不回的拔腿狂奔和刚刚还想求着临溪和谢云鹤救救他的样子判若两人。结果还没有跑出几步就一头撞在临溪布下的结界上。

    “放俺走!俺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张大千转过身嘶吼着抬起头用仅剩的一只眼,怒瞪着临溪,配上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显得他如同鬼怪。

    临溪缓步走向他冷笑一声说:“你已经死了。我不是小道长,更不是人类,可不会那么温柔的去顾忌你的心情。只要我想,那么刚刚我可以用摄魂来读取你的记忆,还不会被天道制裁,因为你已经是个鬼了,鬼不该在人间转悠,破坏境界规则,但之所以没这么做是还看在你并非是个邪祟之辈并且还有转生的可能。”

    临溪在张大千的面前蹲下来一双竖瞳冷冷的对上张大千惊恐的眼神继续道“你要想清楚了,大壮汉。害你的人可不是我们。这里被人布下了法阵所以你才会原地打转,但如果没这个法阵你也就不可能到现在还能和我们说话,早就变成一具的尸体了,况且没有鬼差来引路,你早就魂飞魄散了。”看着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张大千,临溪满意的点点头站起来又挂上了那久副违的欠揍中洋洋自得的表情“不过你放心这个法阵在一开始就被小道长破了再加上我设的结界,现在你没有法阵也可以说话了,怎么样?小道长!我画的护灵阵还可以吧。”

    听到这话谢云鹤无奈的停下画着转生阵的手带着怜悯的眼光看着被毒蛇(原本就是)盯上的小鸡仔似的张大千,对临溪说:“汝既无恶意,就休要调笑。原本人类对于吾等来说不过是如沧海一粟、天间蜉蝣。然,既吾等身在此间轮回已非身在此外,理应遵守这世间法则。”

    临溪听的头都大了,果然是个小古板!真想知道他的师父是谁。临溪摇摇头觉得无趣。看着身下依旧在瑟瑟发抖的张大千,眼睛一眯,重新变回蛇身挂在张大千的脖子上吐着蛇信子开口道:“既然你都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不妨让我咬一口,就当是你行善积德来世我给你选个好胎如何?”

    张大千(突然感到不那么悲伤了):“……”

    与此同时已经打开了冥道镜的谢云鹤默默的加快了布法的速度。

    临溪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他调整了角度对准谢云鹤的脖子一个弹射缠了上去,然后露出尖牙如愿以偿咬上了谢云鹤的锁骨。

    谢云鹤:“……”

    布好了阵法,谢云鹤走向张大千在他的身边停下说:“汝,张大千。按照此间法则若子时午夜到还未有招魂使来引汝去轮回冥道便只有魂飞魄散。但而今事出有因,汝为恶灵所困,此为天道不容。吾会引你去三河冥界助你转生。”

    愣愣的望着谢云鹤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像是反应过来张大千终于不在颓废的瘫着了。他向前爬了几步,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想伸出断掌拉住谢云鹤的衣角,用颤抖的声线说:“是俺!刚刚有眼不识泰山!神仙!俺知道能遇到你们已经是俺几世修来的福气。如今俺已经死了,但是俺、俺的妻儿还活在这个世上她们孤儿寡母的俺实在是..实在…唉!俺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唯一挂念的只有她们了。若两位神仙真的愿意帮俺,俺不求来世投个什么富贵胎,俺只求俺的妻儿老小能够平安健康的过完这一世。不然俺就算来世也难安心啊!”

    谢云鹤静静的听完张大千的恳求然后用法力把他轻柔的托了起来说:“众生皆苦,各有轮回。吾既为神灵,立有神誓必要普渡众生。汝为苍生之一,吾必渡汝,汝不必自求。”

    张大千泪眼婆娑的点点头然后觉得身体一轻,心中再也了无牵挂,魂体分离。

    只见一团荧光从张大千的躯壳里飘出飞到谢云鹤的面前落入他的掌心。谢云鹤捧着张大千的魂魄走到转生阵前打开冥道镜把魂魄放了上去,准备启动法阵。

    临溪从谢云鹤的脖子上滑下来围着张大千的魂魄转了一圈说:“大壮汉,来世别这么傻乎乎的了多留个心眼,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张大千的魂魄上下跳动了两下算是回应。

    谢云鹤向冥道镜输入法力打开通往冥界的通道,启动转生阵。法阵启动后,一道光束笼罩着张大千的魂魄,在光束里张大千魂魄发出的荧光渐渐消散落入冥道引他重入轮回。

    随着最后一点张大千魂魄荧光的消散,冥道镜逐渐关闭。本该安安静静的盘在谢云鹤脖子上的临溪却突然发难,看准机会蛇头一抬就要往冥道镜里扎下去。

    谢云鹤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在临溪蛇头撞向冥道镜的一瞬间一把抓住临溪的尾巴把他拽了回来重新盘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召回冥道镜收在道袍里。

    被谢云鹤重新拉回来的临溪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疼痛难忍。但是他不在乎了真的像一条死蛇一样蔫蔫的趴在谢云鹤的脖子上。

    谢云鹤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原本一向温柔清澈的眼神此时变得冰冷,他冷冷的注视着临溪问:“为什么要一直试图激怒我,你想受到天罚?还是说你从一开始见到我就这样打算了”他轻轻的抚摸着临溪给他施了个禁锢结界,然后抬起临溪的下巴让他的看着他“还有为什么我的神光护体对你没有用,因为你原本就同我一样都是神体,我说的对吗?白灵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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