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雾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她把手机给冉昀稚,让他看那些信息,问他怎么办。
当时冉昀稚说他会处理。
明雾先换了手机号,为了保密,她的号码做过隐私保护,她短暂的获得了平和。
然而,随着电影在国内上映,冉昀稚的粉丝越来越多。
尽管他很低调,不出席与电影无关的任何活动,但生活依然受到打扰。
同学、好友被粉丝追到课堂上,索要签名照的事时有发生。
为了安全,冉昀稚搬去了保密性更高的小区。
冉昀稚的经纪人,从不干涉过问他的感情生活,只让明雾注意,不要在学校轻易袒露自己与冉昀稚的关系。
自恋爱以后,明雾很少住在学校,跟同学关系并不亲近,室友里也只有一个蒋玲玲关系好,但她并没有介绍他们认识。
所以同学并不知道她与冉昀稚的关系,但是有人开始打探了。
一开始是同学间的好奇,问她是不是跟最近正火的男演员谈恋爱,这些人大多是善意的。
但也有阴阳怪气的,说她之所以跟同学不怎么往来,就是看不起人等等。
明雾对这些言论置之不理。
因为大学很大,学生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操心,同学之间的八卦只是一时的热度,很快就会被各类事物掩埋,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不会浪费太多精力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上。
可是明雾开始收到自己在学校各处的照片,通过隔空投送的方式。
接着是母亲花店的信息,甚至还有她父亲的照片,那些照片她甚至没有在自家的相册上见过。
她手脚僵麻,整个人都被吓住,几乎不能出门。
冉昀稚也不再去学校,在家陪着她,让经纪人去处理。
明雾第一次知道私生这两个字。
有一周的时间,她完全无法入睡。
直到匿名的邮件、信息都消失了,她才逐渐缓过来。
但接着她发现冉昀稚对她的控制更强了。
一旦上课结束,她会立刻被冉昀稚的助理接回家,她几乎不再有个人空间,也没有私人的社交圈,蒋玲玲多次邀请她吃饭,她只能拒绝。
冉昀稚甚至没有跟她商量,没经过她的同意,给她选好了读研的学校。
明雾像是被翻涌的浪花不断推着前行,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随着涛涛滚动的浪花不断前行,终于在她要求回自己家被拒绝时,她崩溃了。
不管是被过多人窥探的隐私,还是被管制的人身自由,这一切都让明雾无法自拔的陷入了焦虑之中。
随着被限制的自由越来越多,情绪一天天被放大。
明雾如同陷在沼泽中的困兽,感受着被不断吞噬的恐惧,她不断挣扎,却换来更深的绝望。
她只能将这一切归咎到冉昀稚的身上。
明雾急于摆脱这一切,提出了分手,但冉昀稚比她想象中要强硬得多。
在没有工作时,他守在她身边,一遍遍的安慰她。
在工作时,用远程的监控跟她聊天,事无巨细的跟她说很多琐碎小事。
但明雾很难专心听他说话,往往他一个人说了很久,明雾也不发一言。
冉昀稚请了心理医生给她看病,开了药,那些药很有用,能很好的安抚她的情绪,但让她昏昏欲睡、食欲不振。
明雾很憔悴,心里更是无力,越是这样越想要摆脱现状,出现明显的轻生倾向。
冉昀稚不再外出,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她,但她的情绪过于糟糕,总是跟他吵架。
冉昀稚从不跟她吵架,他只会默默地听,然后在她几欲崩溃时抱着她,亲吻她,抚慰她。
但这并不让明雾放松,也丝毫不能改善她的状况。
终于在明雾又一次通过摔破杯子,企图割腕后,冉昀稚放开了她,送她去了另一所公寓,撤掉所有的监控,只用保姆和护工照顾她。
整个大四,明雾过得很颓唐,不断在绝望中挣扎。
她表面跟其他大四学生一样,为论文烦恼,为留学准备,最终她拿到了毕业证,也拿到了offer和签证,去了法国读书。
整整三年,明雾没有回一次国,没有主动查询过,关于冉昀稚的任何消息。
她定时看心理医生,从当初的失控和应激中恢复过来,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然而现在这个人竟然要求她再来一次,明雾完全不能理解,她只觉得不可理喻。
明雾是带着愤怒离开的。
上午请了假,中午又没胃口吃饭,明雾到办公室早了些,现在里面没有人,她没开灯,在工位上坐下,脑子里都是离开前冉昀稚跟她说的话。
“明雾,我知道你当初走的时候恨我,我也知道你绝没有跟我再续前缘的意思,但是我不可能放弃。”
“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会去尝试。”
“勒索也好,死缠烂打也好,随你怎么想,我不会放弃。”
时隔三年,冉昀稚还是如她记忆中的那样,强势坚定。
尚在恢复期的靳媛,白天无事可做,好姐妹刘丹又要照看花店,楼上楼下的邻居这几年陆续搬走,屋子都租出去,这些租客来来走走的,她跟他们不熟也不能串门,闲来无事,只好算账。
算上现在住的房子,家里一共有三套房,三间门面,租金加上花店的盈利,年总收入四十万,除去花销能余下三十万左右。
这些年她生病花了好些钱,最近又刚给明雾买了车,余下的钱,还能再给明雾买房、装修。
她是打算在明雾上班的地方给她买套房的,但是大学城附近太吵,今年也没有新楼盘,再说她们现在住的房子离T大不远,开车只用二十分钟,所以她就想着在二环附近看看。
前年江北路那里新开了楼盘,她眼瞅着一期上个礼拜交房了,就打算去参观一下,要是合适就在二期买一套。
晚上明雾回来,靳媛跟她说买房子的事。
明雾不知道她妈妈对房子有什么执念,“我们家现在自住房、出租房、门面都有了,还要买?”
“哪有人嫌房子多的,周末咱们去看看吧。”
明雾只当她妈妈是闲得无聊想找事做,不过她这周要加班。
“你要真想买,让舅妈陪你去吧,敏敏说舅妈最近高度焦虑,急需拯救。”
提到姜茜,靳媛一副不敢靠近的模样。
她最近也怕姜茜。
以前姜茜就总跟她说一堆靳敏学习上的事,老实说她帮不上忙,再有五十多天就高考了,她哪敢跟姜茜接触啊。
要是不小心说错了话那不是火上浇油吗?真出事了,她罪过可就大了。
“我还是在家待着吧。”靳媛把碗放进消毒柜里,“我前几天开了个会员,把小冉的电影都看了,哎,演的都是什么啊,我一部都没看完,简直催眠。”
明雾洗碗的手一顿。
靳媛等了一会儿不见她把碗拿过来,回头看她在发呆,“想什么呢,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
明雾摇头,“没有,妈,你要是没事,就帮我把房间整理下吧,特别是衣服,好多都不穿了,你看看有没有能捐的,能捐的就捐,不能捐的就丢了。”
靳媛点点头,“这可是你说的,回头少了东西别找我啊。”
“嗯,不找你。”
第二天明雾下班回家,看到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红玫瑰,她一愣,“这是永生花?”
“对,我看你衣柜里面放着好些盒子,这盒子不小心掉下来了,我一看是玫瑰花,就摆出来了,是你前男友送的吧?以前架子上还摆着你捧着拍照的相片呢,你藏起来了?”
靳媛一边笑一边说:“你那会儿走得匆匆忙忙,好些东西都还在呢,我都给你整理好了,衣服、鞋子,在床边摆了一溜,我看着都挺好的,你去看看哪些要哪些不要,不要的就放到外面沙发上,我明天就去捐了。”
明雾进屋一看,堆了半个床的衣服,地上还有十多双鞋。
她把衣柜打开,靠窗那边的衣柜,里面有五层,每一层各摆了一个盒子。
最上层是一个红色铁皮盒子,里面放的是她从小到大收到的信和贺卡。
第二层是绿色的纸盒子,里面是轻型的小摆件等。
最后一层是黑色的盒子,里面全是杯子,各种各样的马克杯、陶瓷杯、茶杯、清酒杯等。
第三、四层是抬抬手就能碰到的高度,里面各放着一个青草绿的纸盒子。
明雾把两个盒子搬到地上,她想打开,想了想还是没有动,直接把它们放到床头柜与墙之间的缝隙处,用黑色的围巾盖住,就当是个凳子了。
最近办公室有两名同事去进修,一下子活儿都交接给了明雾,饶是事情不多,她也要适应一段时间,每天回家较平常晚了一个小时,周六也去学校上班。
从办公室出来,外面天已经黑了,从下午就开始刮的大风一点儿不见消停,出了校园暴雨如注。
明雾打开雨刮,在路口时雨刮不动了,似乎是被卡住了,她本想下车去看,但前后都有车她不好动,只能靠边停下。
车里没有放雨伞,她冒雨下车察看雨刮,发现不仅是被卡住了,有一截螺丝脱落,不能用了。
明雾回到车里打算等雨停,十五分钟后,天放晴了,明雾用干毛巾把水珠擦干开车去了4s店。
路上明雾接到靳媛的电话,她说雨刮器坏了要去一趟修理店,让她先吃饭不用等她。
到店时,已经快7点,师傅们都在忙,至少要等一个小时,加上天气不稳定,这会儿又在下雨了,明雾也不想自己开车了,干脆把车放在店里,说是明天上午再来取车。
五月多雨多风,气温比先前低了几度。
明雾吹风淋雨着凉,一连三天头重脚轻开不了车,等到周四才缓过来去修理店把车开走。
不曾想,上午才开走,下午就在学校外面的公路上出了车祸。
明雾的车跟一辆电动车撞到了,电动车主人也是学校的教职工。
两人并不认识,一起从校园大门出来,经过一段缓坡时,前面的车变道,电瓶车车主躲了一下,轮胎打滑撞在明雾车上了,正好撞在驾驶室的门上。
明雾的左手肘碰了一下,当即发麻,她在车里没有动,电瓶车车主敲她车窗,她本想开门谁知道门卡住了,只能把车窗摇下来跟人说话。
对方是个很年轻的小伙,问她有没有受伤。
明雾说:“手肘撞了下,别的没事,就是车门打不开了。”
对方尝试拉车门依然拉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