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把今天和郑廖先发生的冲突告诉沈淮,只是说还得再待一段时间。
沈淮听了也没表现出什么失落的情绪,而是嘱咐她:“工作确实重要,但也不要像这次这样,把身体搞垮了。”
姜喻没觉得自己是因为工作才生病的,便小声反驳:“我这次生病不是因为工作,或许是水土不服。”
沈淮似是有些无奈,原本放在她后背的手往上移,轻轻揉了揉她柔顺的长发。
“不管是为什么,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照顾好自己。”
姜喻正想说她出差并不算频繁,也不会去很远的地方,他应该总是能在她身边的,可话没出口,沈淮便垂首,薄唇轻轻贴上她的额头。
“你难受,我也会跟着不好受的。”
额头上柔软的触感慢慢消失,姜喻睫毛在月色下轻颤两下,把原来要说的话都咽进肚子里,点点头,轻声说:“好。”
*
姜喻和沈淮相拥着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困意也慢慢浮现,最后还是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她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身边早就空空如也,姜喻伸手摸了摸床单,冰冰凉凉的。
沈淮应该早就起床了,如果不是从房间外飘进来的烤面包香味,她恍惚间都要以为昨夜他并没有来了。
一觉起来,姜喻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了不少,一点也没有昨天那种头昏脑胀的感觉了。
洗漱好之后,她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乳,一边往卧室外走,嘴里还喊着沈淮的名字。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早餐是什么……”
姜喻脚步一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哪儿像还有另一个人的样子。
桌子上摆着盘切成小块的烤面包,还有杯牛奶。
姜喻见状心里陡然变得空荡荡的,她安静地走到餐桌前,先握住了那装着牛奶的杯子。
温温的。
余光瞥到餐盘底下压着的便签,她放下牛奶杯,把纸条抽出来看。
“早餐不要吃冷的,先拿到微波炉热一热再吃,吃完后记得吃药。”
姜喻看完,把那便签攥在手心,心里无法避免地觉得空落落的,她想起什么,又快步走回卧室,拿起随意扔在床上的手机,给沈淮发了条消息。
【你走了吗?】
沈淮隔了有十多分钟才回的,姜喻已经把早餐吃完了,第三次拿起手机看的时候,备注着他名字的对话框才跳出来了两条新消息。
【嗯,桐昌还有些事要处理。】
【记得我和你说的话。】
他没说是哪句话,但姜喻知道。
他让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要照顾好自己。
姜喻心情莫名有些低落,又有些微妙的埋怨。
她回他:【怎么不叫醒我?】
好歹跟她亲口说声桐昌见,这样她此时也不会这么失落了。
然而这条消息直到这天晚上也没得到回复。
白天时,姜喻又去找郑廖先说了采访的事,虽然之前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但他不仅没有严词拒绝,反而满口答应,只说这两天还有别的工作要忙,让她先等等,等有空了就告诉她。
姜喻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却也只能再在这儿逗留几天。
等她和他聊完回到酒店,冲了个澡躺到床上看手机时,她才发现沈淮一天都没有回她的消息。
姜喻只当他忙没看到,便又主动发了个在干嘛过去。
这条消息就跟早上那条一样,石沉大海似的,直到深夜都没有回音。
明明夜里还相拥而眠,第二天早上一醒人就不见了,现在发消息也不回,姜喻心里充满了落差感,犹豫几次,还是没给他打电话。
她放下手机,平躺在床上呼出口气,安慰自己他可能真的有什么很急很重要的事,可能真的没看到她发的消息。
偶尔有一天这样,她还能安慰自己是他太忙,可要是每天都这样,姜喻就没办法安慰自己了。
郑廖先总找借口拖着她,归期一天又一天地延迟。
一向在采访上很有耐心的姜喻也忍不住越来越急躁。
一方面是因为郑廖先,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沈淮的态度。
自从那天两人短暂的见面后,回了桐昌的沈淮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主动发消息的次数少之又少,回消息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几次通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也透着疲惫,聊不了几句就要挂电话。
姜喻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便把他这几天的不对劲通通告诉了曾颖。
曾颖听了后先骂了沈淮一通,然后就叫姜喻分手。
姜喻听着听筒那边传来的暴躁的声音,先安抚了她一会儿,才说:“你放心,要是沈淮真像你骂他那样,我保证马上跟他分手,可是,我总觉得他的不对劲有别的原因。”
曾颖冷静了点,听了姜喻的话,又想起前几天沈淮找她时着急的样子,才说:“那你问过他吗?”
“问过,但他找了些不大不小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他这种状态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喻想了想,说:“他从桐昌赶来我这儿那天开始的,当天晚上我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在曾颖的要求下,姜喻又把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开始跟她讲了一遍。
刚讲到沈淮来医院撞见郑廖先摸她头发的地方,曾颖就叫了停,说:“我知道了,他肯定是吃醋了。”
“不会吧?”姜喻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曾颖满口笃定,“肯定是这样,你想啊,要是你,大半夜开了快三个小时的车回桐昌去看他,结果刚见面就看到他跟一个你不认识的女人举止亲密,你会怎么想?”
姜喻顺着她的话想象着那场景,几乎是脱口而出道:“生气,我会很生气,然后不理他。”
曾颖声音里带着果然如此的意味,“你看。”
姜喻皱皱眉,说:“可是他当天看到了,不仅没生气,还……”
曾颖赶紧打断她:“打住打住,别跟我秀恩爱啊,我可告诉你,我感情经验比你丰富多了,你听我的准没错。”
姜喻正犹豫着,曾颖又说:“对了,我那个时候叫你好好哄哄他,你哄了吗?”
她仔细回想了下,老实答:“好像没有。”
“这就对了,要我说,你也不用着急,你家沈医生肯定就是吃醋欲擒故纵想让你哄哄他呢,等你回了桐昌,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挂断了电话,姜喻在心里仔细思考了会儿,觉得除了曾颖的这个解释也找不出来别的原因了,虽然还有些疑虑,但也还是接受了。
总之,她总有一天要回桐昌的,到时候,是或不是,当面问清楚就行。
这么想着,接下来几天,她也就不为时不时态度冷淡的沈淮烦恼了。
姜喻又在这儿待了快有两个星期,郑廖先才终于“有空”接受她的专访。
专访一搞定,姜喻就马不停蹄收拾了东西回桐昌。
回到桐昌当天,她并没有立马去找沈淮,而是先带上自己在隔壁市买的特产,回了姜家别墅。
姜喻回来时和姜栋提前打过招呼,一进门饭菜便都在桌上摆好了。
陪着姜栋和奶奶吃完一顿饭,又把买来的礼物给了他们,饭桌上气氛融洽轻松时,姜喻对着姜栋开口道:“爸,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姜栋闻言放下筷子,脸上的表情难得不那么严肃,透着些许慈爱,“什么事?”
姜喻看看他,又看看奶奶,说:“我谈恋爱了。”
奶奶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忙拉着她问对方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带回家给她看看,而姜栋却似有所感一样,嘴角的弧度渐渐平了,“是谁?”
姜喻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说:“沈淮。”
本来和谐欢快的气氛又凝滞了。
姜栋眼里蕴着怒气,但他这次好歹没扔筷子也没拍桌子,而是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自己就是记者,难道不知道沈淮在做些什么吗?”
姜喻被他的话搞得一头雾水,她当然知道沈淮在做些什么,可是这跟她是记者有什么关系。
她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栋就怒不可遏道:“你知道?你知道还跟他在一起?”
奶奶见状瞪了他一眼,一边拍着姜喻的手安慰,一边教训姜栋:“小鱼都多大个人了,我相信她的眼光,人家年轻孩子现在提倡自由恋爱,你这个当爹的一天插手这事干什么。”
姜栋无奈地看着她,“妈,你不知道具体情况。”
他说完,又对着姜喻道:“姜喻,我告诉你,你当记者,我可以由着你的性子来,但是,沈淮这件事,一点余地都没有。”
“你要是不跟他断干净,全当没有我这个爹,以后也再也不用到这儿来。”
姜栋这话,比上次还要严重上几倍。
就连奶奶听了,也皱着眉头,把手从姜喻身上拿开,严肃地问:“小鱼,你老实告诉奶奶,这个沈淮到底是什么人?”
姜喻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姜栋的态度会是这样。
她以为,她只要好好跟他说说,他总会松口的,可现在,他连辩驳的余地都没给她留,就专横地想要掐断她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