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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两断

    然而挨个房间摸排一遍,竟然没有孟春枝的踪影。

    不过左忌的目光下意识就落在了仍然亮灯的后宅。

    马既在此,她必不远。这点小聪明,还能瞒得过他的法眼?无非是住在客房怕被他轻易找到,就多使点银子住去后宅,似她那点胆量,没有人保驾护航,哪怕有银子也是绝对不敢乱住民宅的,可住去后宅,和掩耳盗铃又有什么区别?手段幼稚,自作聪明。

    左忌以极快的速度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当他看见房间里的孟春枝时,心情变得十分复杂,此刻的她如此端丽,宛若神仙美眷,倘若不是自己以这么快的速度找到了她,落入前院任何一个江湖无赖的眼里,后果不堪设想。

    再看自己,浑身湿透、两脚污泥、狼狈不堪,简直与她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蠢到了家,也被她的美色冲昏了头!明知她的喜欢半真半假,还是被她耍了一次又一次!

    这个该死的女人,成天翻着花样的折磨他、哄骗他、耍戏他!亏他甩开兄弟,想方设法的谋求与她共处,可她呢?寻到契机毫不犹豫地弃我而去。再纵容下去,早晚害死她手里,左忌真真是受够了!也怪他自己,被她迷惑的实在太深,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笑他就跟着开心,她皱眉他也活得阴云密布,这才被她掐住了七寸。

    再也不能这样活!

    左忌磨牙、痛悔、自鄙自厌、狠下决心!今天让他抓住了孟春枝,绝不能够再有下回!既然做不到全程将她五花大绑,塞住嘴巴,就得彻彻底底的驯服她,让她永世不敢再反!

    左忌悄然回到了前院,毫不客气地栓了店门,放了把火,敢顺窗子跳下来的,有一个杀一个。

    他做这事之前,已经看准了这院子的布局,孟春枝被火势惊动,会顺着角门跑到前院,正好看见他杀人放火。

    孟春枝果然吓傻了,她一动不动的站在熊熊火光外,而左忌面上目不转睛,继续干着杀人的事,实际用眼角的余光将她看得死紧,知道她脸色苍白,知道她浑身发抖,也知道她一动不敢。

    她没有哭,没有喊,也没有叫,这让左忌有些意外,仿佛自己的手段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待该杀的都杀尽了,四邻和官差也都被惊动赶过来灭火之时,左忌才在死尸上擦了擦剑。然后慢条斯理地跨过吓晕了的店家身体,朝孟春枝伸出一只手去:“既然会骑马,这里的马你随便挑一匹,都是我们的了。”

    孟春枝目光焦灼:“你、你为何杀人?”

    左忌笑了:“心情不好。”

    孟春枝:“哪怕他们跟你无冤无仇?”

    左忌眼神阴戾:“对,我本就是个土匪,想杀人就杀了,管什么冤仇不冤仇!”他这话站在漫天火光前说来,声音虽不高亢,威慑力却十足。

    ——“可你现在不是土匪了,你是朝廷命官。哪怕你真是土匪的时候,你也是个盗亦有道的大英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知左忌愤怒异常,毕竟前世哪怕对上萧天翔的人,他也是只杀人,从没纵火。

    希望可以尽快平息他的怒气。

    左忌扯唇一笑:“土匪就是土匪,什么英雄不英雄。”哄我的鬼话张口就来,以为给我戴顶高帽我就找不到北?

    “至于朝廷命官……”左忌探手抬起她的下巴,笑得愈发阴森:“这林氏商行是你兄长的买卖吧?分号开的不少,我要是见着一个烧一个,来日朝廷知道苦衷,你说会不会怪我滥杀?”

    孟春枝脸色一白:“你、你都知道?”

    左忌切齿:“我纵容你,你只当我无能!”

    孟春枝急忙央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为了让我后悔就做这样的事,万一伤及无辜如何是好?”

    其实比起烧她店铺,她更担心左忌会一怒之下快马加鞭立即将她送入赵宫,但是也不能放任他真的去烧店铺,还是先示弱,先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再怎么恨我,也别冲动行事,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你那些好兄弟也住在这家客栈里,被你失手烧死了怎么办?就是没人制得了你,你能原谅自己吗?”

    ——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拿捏我!房间他都摸排过,都是萧天翔的人,怎么可能误杀自己人!

    孟春枝这不痛不痒的态度令左忌更加愤怒,浑身的戾气简直遮藏不住,手下力道也加重了一些:“你到底有没有发现你又落入我手中,还有闲情担忧别人?”

    孟春枝吃疼,想挣脱又挣不脱:“你的兄弟,又不算别人。”

    哈哈。

    “好啊,听起来你跟我到比跟你兄长还亲了?明明是心疼他的铺子,非得说成心疼我的兄弟。”左忌声音陡然拔高:“你心里真有我,岂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耍心机使手段,逼我把你当成囚徒锁起来才能老实!”

    他说着拿出锁链将孟春枝捆了个结实,那架式,好像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把她送到赵宫中去!

    孟春枝挣扎也是徒劳,急了却只能强自镇定,但煞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她心底的慌,何况被左忌捆得实在很疼,苦着脸,硬着头皮道:“我出逃,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认识了你我早就认命了,我想侥幸躲到赵王驾崩之后,和你去做真正的夫妻,这才豁出去了,你就非得把我抓回来不可?我没生你的气,你倒冲我发这么大脾气!”

    到了现在,还说得出这种话来!

    “孟春枝,你当我傻?”左忌恨道:“这一路上你忽冷忽热,谎话连篇,勾我只为了逃避和亲,拖延行程,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何时真心把我放在心上!”

    孟春枝厚起脸皮:“我、我正是因为将你放在心上,才会千方百计逃避和亲、拖延行程的呀,我喜欢你之后根本不想再嫁给别人,我才变着法的要逃啊。”

    “你少来哄骗我!”联想他连日来的退让和担忧,再听她这些甜言蜜语也知道里头搀和着多烈的毒药,左忌不为所动:“你说你想嫁给我,我也答应待你被放出宫娶你为妻,可是你乐意吗?你就非得逼我抗旨,现在放你才能满意!”

    “孟春枝,你扪心自问,假我现在真的放你,做回原来那个土匪贼寇,似你这般的金枝玉叶,真的能随我亡命天涯?去给土匪当压寨夫人?你根本就是只顾自己金蝉脱壳,全没想过我的处境!真等朝廷过来剿我,你父兄能出兵相助?还是你能不弃不离?”

    孟春枝毫不犹豫向他表衷:“我当然是跟你在一起!我能有今天,全因兄长护不住我,父王也护不住我,倘若你能带我走,我一辈子都跟定了你!”

    “那你趁早死心!”左忌斩钉截铁:“你嘴里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就算是真的我也绝不放你!”

    孟春枝心里一震,转瞬便被他这话气得发了疯:“那你同我啰嗦这些做什么!你干脆现在就送我走!”

    “好,我正有此意!”左忌抓起孟春枝直奔自己的马。

    孟春枝被他挟着踉跄跟随,眼看事情恐怕无法转圜,索性骂个痛快:“左忌!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明知我去了赵宫凶多吉少,还一边卖了我,一边说你喜爱我,怪我没有真心相待,你又何尝不是虚情假意!”

    左忌被她骂得脚步一顿:“我虚情假意?我把心掏出来喂你吃了,才不虚情假意?”

    孟春枝努力站直,与他针锋相对:“难道不是吗?你既想成就功名,又想贪图情爱,鱼和熊掌岂可兼得?我就明白告诉你,我有朝一日当真活着走出赵宫,也绝对不会嫁给你!那时候我已经过去了这劫,也看清了我在你心里的斤两,我离你这无情无义的男人越远越好!就算你做了皇帝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要真是个爷们,既敢送我入宫,就豁出去和我一刀两断!别说什么将来娶我的鬼话!”

    呵,左忌真是气笑了:“好,说将来娶你我早后悔了,不就是一刀两断吗?天下女人多得是,你真当自己仙女下凡!”

    左忌挟持着她愤愤向前,痛恨自己愚蠢,当他愁肠百转左右为难的时候,孟春枝分明已将里面的利弊看得清醒透彻!心也这样狠!能利用他的时候花言巧语,眼看利用不成翻脸不认人。

    孟春枝剧烈挣扎,说什么都不肯随他上马:“左忌,你当真逼死了我才肯甘休?”

    左忌铁面无情:“你想死,也等入了赵宫再死!似你这样的女子,万幸我悬崖勒马!真被四方围剿牵害兄弟的时候,还敢指望你来殉我?”

    左忌将她置于马背,自己随便又牵一匹马出来,眼看这就要走,孟春枝情急之下顾不得太多:“左忌,你是不是忘了你八岁为何入狱!”

    左忌浑身一震。

    “你以为掩上自己的耳朵,别人就不知道你怀里揣了铃铛?

    你父亲造反,你家十岁以上尽被腰斩!你以为你受了诏安,赵家就敢给你兵权?

    你一个叛军的后人!你用脑子想想这可能吗?

    你难道不知帝王最恨造反的人?去宫里有你好果子吃?

    你愚蠢得简直不可救药,你这种出身,还妄想去岳后面前正身讨喜,痴人说梦!

    你送我入宫只能赔了夫人又折兵!早晚贻笑大方!”

    一口气骂了这么多,骂得自己都气喘吁吁,左忌那边却没了动静,难道终于将他骂醒了?

    孟春枝被捆着横趴马背上十分不舒服,勉力抬头去看,却见左忌正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你住口!”他爆喝一声,整个人都像炸开了一样,从所未有的愤怒,他掐着孟春枝的脖子将她掳下马背,力气齐大无比,好像恨不得直接将她掐死掐折,他瞪红了眼睛,脸上肌肉都在颤抖,一字一顿,切齿说道:“孟春枝,你听好!

    我父亲从未造反!

    造反的是你舅舅!

    待我将你送去赵宫,立即陈情为我家先人平反!

    你舅舅宫庆作孽,害我八岁入狱家破人亡!

    要不是宫家也被满门抄斩,我左忌第一个灭尽宫氏全族!消我心头之恨!”

    现在,他不光痛恨死去的宫庆,更痛恨自己!竟被宫庆的外甥女架在火上反复煎烤,玩耍游戏!

    “左忌,你说什么?”孟春枝脸色惨白,神情震惊。

    左忌狠心又道:“话既说开,我也明白告诉你!在我左忌心中,男儿顶天立地,靠的是沙场争战,取功定威,而这一切,只有朝廷才能给我!与之相比,你算什么?与其被你逼得向前一步是刀山,后退一步是火海,还不如和你一刀两断!

    大丈夫何患无妻,将来你即出宫也要与我不相往来,难道我还舔着脸非你不娶?如你所愿就是!”

    左忌赌气说完这些话,虽然心痛,但是也觉得轻松,而且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对,做得更对!美色对他的迷惑,只有坏处,绝没好处,坐怀不乱真丈夫,他本就受够这女人的拿捏,何况她还提醒他,她是宫庆的外甥女。

    孟春枝被他掐得呼吸不畅,被他吼得两耳嗡嗡,但是她却木然得放弃了挣扎,两眼茫然望着左忌,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你父亲?难道你是宫家军的后人?”

    左忌两眼血红,明知道这些不关孟春枝的事,却无法不迁怒于她:“宫家军?呵,对!我父亲和邻乡多少叔伯子侄,为了共抗胡匪保家卫国而参军!仗打到最后,眼看就能回家团圆,过安稳日子,却稀里糊涂成了叛军,成了宫家军!”

    为何这样至关重要的信息,没有出现在刘娥的信笺里!

    孟春枝浑身发抖,心中突然升起莫大的悲哀,这种悲哀简直要将她吞没,她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控制不住地颤栗。

    前世她厌恶左忌,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

    今生虽然勾到了他,也多是看在他乃后世开国帝君,能保自己安稳渡劫的份上。

    她从来没有想过左忌身上背负着什么,又是如何走到了今天。

    忽然之间泪如雨下,整个人也完全从剑拔弩张之中,彻底柔软了下来。

    两辈子加一起,活了也有三四十岁,却从来没有想到,岳后竟是派了个宫家军的后人来掠夺她,押送她,一步一步将她送入死地!

    这是何等荒谬啊?

    岳后好厉害,赵家好厉害!

    她一时竟不知该心疼自己,还是心疼左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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