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温语知回到林鹤琛家，看到屋子里昏昏暗暗的，窗帘全部拉上就知道林鹤琛还窝在房间里睡觉。

    “大小姐，都下午四点半了还不起床？”温语知走到主卧门口敲了敲，大声喊道。

    “刚起。”林鹤琛把门拉开，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虚虚地靠在门边说道。

    “洗漱了吗？快去洗漱，我奶奶炖了鸡汤，还做了你最喜欢的卤鸡爪。”

    “有猫腻，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催我吃饭？”不和自己抢温奶奶做的鸡爪就算了，还催自己去吃。

    “哎呀，能有什么猫腻，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快点的吧。”温语知把她往里推了推。

    林鹤琛被温语知推到卫生间门边，嘟囔一句：“你最好没有。”

    “你快点啊！”

    “知道了，别催我。”

    等林鹤琛洗漱完，简单地化了个淡妆出来，就发现温语知把她的画架和摆夜摊需要的一些零碎的物品收拾好放在门口，餐桌上放了一双碗筷，保温盒盖好盖子放在中央。

    “哇塞，你这么体贴的。”林鹤琛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那可不。”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不这么早去夜市啊，你和你蓝眼睛御姐约会回来，我差不多就准备去摆摊了，这个点去全都是大爷大妈散步，没人买我的画的。”

    “那我吃完饭回来接你啊。”温语知直接无视了“约会”这个词，懒得和林鹤琛掰扯。

    “好久没吃温奶奶做的鸡爪了！太好吃了！”林鹤琛边说边往嘴里塞鸡爪。

    “少来啦，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隔三岔五就去奶奶家蹭饭。”温语知站在玄关低头换鞋，嘴上嫌弃林鹤琛，心底涌出一股股暖流。

    在她忙得脚不沾地的日子里，林鹤琛借着蹭饭的由头替她探望爷爷奶奶，关心老人的身体。

    她和林鹤琛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互相嫌弃，互相珍惜。

    是温语知难得交心的好友。

    她发现自己喜欢女孩子的时候，第一时间告诉了林鹤琛，然后再告诉爸妈。

    16岁的温语知对16岁的林鹤琛说：“我好像喜欢女孩子。”

    “有男的说喜欢我，我就很讨厌他，从他说喜欢我的那一刻起讨厌他。”

    “我一直以为我有点毛病，讨厌喜欢我的人。”

    “但是前几天，有个女生和我表白。”

    “我不喜欢她，但是也不讨厌她。”

    “我也不喜欢看帅哥，我喜欢看美女，我肯定喜欢女孩子。”

    16岁的林鹤琛问她：“那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没有。”

    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她忙着学习，忙着工作，没有空，也没有额外的心思去想谈恋爱的事情，她喜欢女孩子这件事也变成一个秘密，藏在她的心里。

    她驱车来到餐厅，和服务员说了预定包间的订单号，把包间名字发给陆余。

    W：[我订了包间，名字叫醉仙阁，你和服务员报一下名字，她等下带你过来]

    W：[我现在还不太方便出去，见谅]

    陆余：[好的，理解。]

    不一会儿，包间的门被推开，服务员领着身材高挑的女人进来。

    “快来，坐，”温语知拉开凳子，将菜单摊给她看，“你来得好快，我才刚到，点了几个招牌菜，你快看看，还想吃什么？”

    “谢谢，”陆余坐下，纤细的手指翻看着手中的菜单，看了几眼温语知勾出来的菜品，“我都可以，你点的这些够了。”

    温语知将菜单拿过去给服务员，说：“那我们先吃这些，不够再添。”

    “好。”陆余拆开面前碗筷的塑封膜，温声开口，“有开水吗？”

    “有的。”温语知连忙将开水壶递给她。

    “谢谢。”陆余接过水壶，将杯子碗和骨碟叠放在一起，筷子插在杯子里，开水顺着筷子一路往下流，直到水溢出杯口，她轻轻握住杯子的边缘左右摇晃，将水荡出去一小半，翻转过来，把杯子口扣在碗里，然后端着那碗水，转着圈把水倒进垃圾桶。

    “不烫吗？”温语知怕烫，也没有烫碗的习惯。小时候一直是爸妈给她把碗筷烫好了放在她面前，后来有了助理，和她熟悉的朋友会一起帮她烫碗，但是他们都是随便烫一下，就好像有个心理安慰。

    没有人烫碗有陆余仔细，也没有人烫碗能有陆余这样贵气，像她的眼睛一样贵气。

    “有点。”陆余顺手把温语知面前的碗拿过来烫了。

    “我自己来就好了。”

    “烫手。”陆余按住温语知伸过来的手，又很快地缩了回去，接着重复一遍烫碗筷的动作，“我看过你的综艺。”

    看到她在综艺上吃饭的时候马马虎虎烫碗筷还被开水烫到的样子。

    “谢谢。”温语知坐在旁边，有点不好意思，因为陆余帮她烫碗筷，因为陆余说看过她的综艺，也因为，刚刚陆余按住她的那只手。

    不想和她做朋友了，想追她，虽然现在她俩连朋友都不是。

    菜很快就上齐了，除了那锅正在煮还没煮熟的剁椒鱼头，还有一盆冒着热气的小龙虾，其余的菜都很清淡。

    “可以先尝尝这里的卤虾，C市的特色菜。”温语知递给陆余一对一次性手套。

    “谢谢，”陆余接过手套戴好，神色有些为难，“对不起，我不太会吃这个。”

    “啊，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我考虑不周，你是第一次来C市吗？”温语知拿起一只虾，把虾头揭开。

    “不是第一次来，但是第一次吃小龙虾。”知道吃小龙虾要去虾线，但不知道怎么去。

    “你看，捏着虾头和虾尾，把虾头揭开，里面那个有点灰灰的是它的肺，不能吃，最前面那个有点黑黑的也不能吃，要拔掉，然后你看虾尾，最中间那个，呃，尾巴，往右边转一下，然后扯出来，虾线就去掉了。把皮扒了就能吃了。”

    陆余照着温语知的做法处理小龙虾，结果第一下就把虾头掰断了。

    “啊，虾头不吃也没关系，里面也没什么肉。”

    “我等下再试试。”陆余抿着唇专心剥虾，揭第二个虾头的时候一下就成功了，成功的时候，她轻轻地弯了一下嘴唇，两个梨涡挂在嘴边。

    温语知问她：“有人追过你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突然，也很冒昧。

    陆余却并没有觉得不妥，只是慢条斯理地剥着小龙虾，轻声说:“没有。”

    温语知问:“你长得那么好看，上学的时候应该会有人给你塞情书吧？”

    陆余剥好小龙虾放进嘴里回答道:“我没有去过学校。”

    所以不会有人追她，也没有人喜欢过她。

    温语知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声开口:“对不起啊。”

    陆余用她那双漂亮的深蓝色眼睛看着她，浅笑道:“没关系。”

    两双眼睛对视，一个眼神湿漉漉的，满眼心疼，一个眉眼弯弯，满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