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帧起手

    西北的高原风沙太大,水资源又是稀缺物资,若是平常人家,可能好几日才舍得到村头打一桶水擦擦身子。

    但赵可不一样,赵可的小金库日渐充足,在生活起居一事上,自然不可能苛刻她自己和晏淮序。

    村头的水井由节目组掌管,而负责掌管的人好巧不巧,正是王大柱那傻子的父母。

    王母看着晏淮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话里话外全是酸意,“哎呦喂,你这妞儿也是运气好啊,傍上了京城来的赵大人,现在连打个水都不自己动手勒。我家大柱到现在没讨到个儿媳妇,也不知道是被谁耽误了。”

    赵可打水的动作一顿,蹙起眉心,“我家夫人与我有缘,又于我有恩,我们两情相悦,单单运气二字概括,未免太过片面。反倒是用银钱买媳妇,表面上还要冠上喜结连理的托词。”

    “你!”王母插着腰,刚想骂架,却被低沉的笑声噎住。

    晏淮序抿着唇,嫣红色从紧压的唇瓣中溢出,连同那声发自心底的愉悦,一同跃过勾起的唇角,带动着墨色眼底泛起的道道涟漪。

    赵可注意到了他的反应,骄傲地挺了挺胸脯。

    果然,晏淮序也赞同她的观点,这些封建糟粕就该被批判。

    晏淮序和赵可两相对视,看到她眼里的肯定和赞扬,于是低下头去,笑得更大声了。

    赵可一头雾水地转回脑袋。

    她也不知道晏淮序到底在笑什么了。

    日上三更,乔书雪才慢悠悠地醒来,她侧耳听了听,院子里没有声音,这个时候,赵可和晏淮序早就出发去采摘崖蜜了,自然不在家中。

    院中的水桶还剩个浅底,是赵可早晨留给乔书雪洗漱的,用木盖子虚虚盖着。

    但乔书雪起的迟,大风将桶盖掀了个角,风沙泥土顺着缝隙进了木桶,聚成一团沉在水底。

    在这里,水里有泥沙沉积是常态,大家见状,也只能叹口气,用水瓢舀起上方干净的清水,凑活着用。

    可乔书雪甫一看到水桶里沉积的泥沙,就皱起了眉。

    她猛地将水瓢丢进桶里,原本还算清澈分层的井水瞬间浑浊一片。

    乔书雪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一个活人,最终只能将怒火发泄在正对她的直播摄像头上。

    “这水里都是泥,让人怎么用啊!你们节目组怎么就这么对待嘉宾!”

    【?干嘛骂我?】

    【水浑了你骂节目组有什么用,这个地方就这种环境来之前不做功课吗】

    【自己起这么迟还找茬,别人都去干活了你还睡着,现在又嫌弃这】

    令乔书雪不满意的地方不止于此,按照剧本,乔书雪身为郡主千金流落至此,以后必然是要隐姓埋名地过日子,万分不可张扬。

    赵可也在头天晚上给她准备了第二天换洗的衣服。

    但乔书雪摸了摸村里人常穿的麻衣布料,眼底露出鄙夷,停顿片刻,还是换上了昨日张扬红艳的丝绸外衫。

    她抱着双臂来到灶房,扫视了一圈,完全略过大铁锅里其貌不扬的粗粮,状似无辜地抱怨,“可可果然是有了爱情就抛弃了朋友,甚至都不记得给我留份早饭,哎,你们可不能像她那样,谈了恋爱就忘了我哦。”

    被隔空点名的直播间观众反应激烈。

    【不是,大姐你是还没睡醒吧,你要不要看看那锅里放的是啥】

    【哇趣,绿茶味溢出屏幕了好吗,尤其是现在赵可晏淮序身份互换,啧啧】

    【不说说乔书雪草根出身很是独立吗,怎么现在看着那么娇生惯养】

    【要说娇生惯养,那赵可才真是家里有矿好吗,我看赵可适应地很好啊,反倒是乔书雪从起床就抱怨到现在】

    乔书雪自然不知道她几句话就在直播间引起轩然大波,但想到她身为嘉宾,不应该输出过多的负面情绪给观众,于是又嫣然一笑。

    “算啦,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就咸鱼躺平呀,在古代也保持一下松弛感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呢。”

    等赵可回到院中,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乔书雪拿着一把花花草草,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曲,一边随性所欲地欣赏着花草,可谓是自在又随性,极其富有文艺女青年的氛围。

    当然,只有乔书雪一个人沉浸在这氛围中,弹幕都快气炸了。

    【就没见过这么没有眼力见的嘉宾,还真当自己旅游来了吗】

    【能不能让乔书雪走啊,我真不想看到她了】

    【第一次肉眼看见好吃懒做四个字】

    赵可手里拿着许多采摘崖蜜要用的工具,走起路来叮里哐啷地,乔书雪就坐在院子里,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赵可的到来。

    但乔书雪愣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赵可。

    赵可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放下工具,进了屋里简单洗手。

    不多时,一张黄草纸直直地递到了乔书雪眼前。

    “我能让你借住在我家的时间只有这几天,这是你欠下的食宿费。”

    赵可神色冷峻,面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只是在例行公事。

    【好!就该让乔书雪交钱!】

    【赵可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吧,都是朋友一场,上个综艺还要提钱】

    【凭什么不能提钱,难道要把乔书雪当公主供着吗】

    乔书雪放下花,看了一眼赵可,那一眼佯装怒意,又带着娇嗔,“可可,咱们都这么熟了,还谈这些俗气的银钱做什么,你也不差这些钱呀,就让我住几天嘛。”

    乔书雪笑颜如花,但显然是很难牵动赵可的嘴角。

    赵可只觉抽离至极,面对此景此景,深深地无力感向她袭来,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也不知是乔书雪近日爱情事业两开花还是怎的,居然觉得赵可会让着她,不会在镜头前撕破脸。

    在暗中组织了番语言,赵可刚想开口,又听到乔书雪接着说,“可可,你最近干活这么辛苦,胳膊还承受得了吗,之前我送你的祛疤膏你有用吧,是不是恢复地很好?”

    赵可怔愣了一瞬。

    有意思,乔书雪。

    影视基地见了数次,颁奖晚会不提,拖到现在,是在无数个镜头前邀功,还是另有所指。

    赵可的伤当然好了,赵胜有的是资源,又心疼宝贝女儿,自然给赵可找的是最好的医生用的最好的药,赵可的胳膊现在光洁如初,若是她不主动提,别人完全没有办法从蛛丝马迹中发现曾经受伤的痕迹。

    既然乔书雪给了赵可这个机会,赵可眼神暗了暗,将原本的说辞吞下、

    那就不能怪她提前收网了。

    再老实的人面对乔书雪这般三番两次的挑衅,也不能忍得住好吗。

    老实人一般不吱声,但凡吱声,那可就是憋了个大的了。

    “你送我的祛疤膏,你还记得是什么牌子吗?”赵可骤然发问。

    乔书雪喜出望外,“是不是果然很好用,我就说嘛,至于是什么牌子,我还真要回忆一下。”

    【等等等等,别告诉我这是广告啊】

    【话题跳的好快,祛疤膏什么玩意,这是古代该有的东西吗】

    “别想了。”赵可沉下眉眼。

    她向前一步,居高而下地笼罩着乔书雪。

    不知是这黄土之上的太阳太烈,还是脚下的尘土过于干涸,赵可笼罩而下的阴影宛如日食般漆黑,似乎要将坐在椅子上的人拉下无尽深渊。

    “我告诉你,这祛疤膏不过是个子产品,顺着购买人客户号,可以查到购买人之前所购入的其他产品。特别巧的是,其中刚好有把军刀,和当初乔清露用来割断我登山绳的军刀是同一个编号。”

    赵可说着特别巧,说着刚好,但她的语气却没有丝毫起伏,平铺直叙,像是在读一段毫无价值的流水账。

    可这段话却宛如惊雷般炸响在乔书雪耳边。

    “你...你说什么?”

    “不不不,你弄错了。”

    乔书雪募地弹跳而起,无暇顾及被带倒的椅子,全身肌肉痉挛紧绷,原本握在手里的花束散落一地,被踩地污浊不堪。

    “等一下等一下。”

    乔书雪猝然抬起一只手,想要拦住赵可越逼越近的步伐,指甲上精致的鲜红美甲从来没有如此时般刺眼。

    乔书雪强撑起一丝笑容,似乎是在找回她的体面和理智。

    “可可...你看错了吧,那刀...有很多把,或许只是个巧合呢?”

    赵可凛冽的神色未变,平静却带着肯定的语句如山峦般砸向乔书雪,将她的脊骨砸的稀碎。

    “我说了,是编号,不是型号,你知道的,每个编号是独一无二的。”

    “乔书雪,你是杀人凶手。”

    没有试探,没有诈降,赵可零帧起手,宣判着乔书雪的罪行。

    她是罪人,是帮凶,是教唆者,更是始作俑者。

    杀人未遂,四个大字如同佛祖的五指山般,将乔书雪压得瞳孔散大,呼吸急促,神志不清,全身颤抖。

    在医学上,濒死感被认为来自心脏的供血缺失,像是被死神攥紧了心脏,像是被无常掐死了咽喉。

    眼下,乔书雪体会到的,便是这样一种感觉,真实,直接,难以自拔。

    乔书雪僵直的大脑让她开始难以分辨时间的流逝和顺序。

    摄像师着急忙慌地掐掉镜头,节目组编导从四面八法的角落窜出将两人围住,警笛嗡鸣莫名比威严的警服和闪耀的警徽迟一步到来,感受到身体与地面相撞击的疼痛时视角似乎仍停留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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