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可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不过她也是近几日才知道这件事的。

    她和赵利为了寻找扳倒顾杰森的证据，查到了矿场工人历年在顾杰森投资的私人医院体检的报告。

    在拍摄的影像成片中，部分工人已然出现了早期尘肺病的表现，肺叶发白、猥琐，处处透露着狰狞。

    成片普通人看不懂，而在影像科出示的检查报告中，却又赫然显示着正常二字。

    要么，是整个医院的数百位医生都是假装医生的白痴，要么，就是有人要求他们这能这么写。

    在查阅这些信息的时候，乔书雪的名字，毫无意外地抓住了赵可眼球。

    病历上清楚记录着，乔书雪在孕三月时因意外活动而导致了少量出血，在紧急送入医院后，医生发现，她肚子里的，并不是一个正常发育的胎儿，而是令所有妇产科医生都闻风丧胆的葡萄胎。

    虽然带个胎字，但这东西，根本就不能称为生命体，而是在孕妇的子宫里，呈现出一串串葡萄的形状，不断胀大、繁殖。

    这也是为什么，乔书雪一露面，眼尖的人很快就能发现，她的肚子比正常怀孕的人肚子还要大。

    或许是根本没有想到这份病历会有公之于众的一天，产科医生在病历尽职尽责地写到：

    “因患者家属表示患者精神状态较差，难以接受不孕事实，故在家属签字同意后，隐瞒患者真实病情。患者家属拒绝任何有效治疗手段，自愿签字离院。”

    葡萄胎不会像婴儿一样，一到时间便会自动分娩，它只会像个贪婪的肿瘤，在乔书雪的肚子里越长越大，越长越大，贪婪地吸收乔书雪体内的所有营养，直到母体有朝一日虚弱至极，撒手人寰。

    赵可不明白，顾杰森为什么不愿意让乔书雪治病。

    他顾杰森并不爱乔书雪，可若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子嗣，让这诡异的葡萄胎一直占着子宫也说不通。

    赵可好奇，乔书雪知道了真相，还是会坚持和顾杰森站在同一战线吗。

    “可姐，你听说了么，天德哥准备给你谈的新电影，据说要准备真的直升机拍摄？”

    王冉从赵可口中得知了乔书雪的大新闻，立刻转述给刘天德。

    结果刘天德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乔书雪了，只是说打算给赵可接一部大制作动作电影。

    这部电影的片方是奔着票房去的，剧本赵可也看过了，如果用两个字来概括的话，唯有很帅二字。

    哪怕不考虑什么片酬票房，光想象扮演特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赵可都心动不已。

    唯一阻止电影开机的，就是片方给自己画的大饼，说是要找真正的直升机来城市里拍摄，可无论是场地还是治安都还没有过审。

    赵可又和王冉聊了聊新电影，手机里却迟迟不见乔书雪的回复。

    难不成她是去找顾杰森求证去了？

    赵可蹙眉。

    要是乔书雪如此贸然行动，赵可不认为她会有什么好下场。

    想了想，赵可决定给赵利打个电话。

    赵利这段时间一直在和顾杰森打官司，或许会对他的行踪有所了解。

    可电话刚接通，赵利的哭诉就来了。

    “姐，你下午有空吗，帮我上半天法庭呗？”

    赵可不明所以，开庭中间换人可不是个对己方有利的行为。

    “怎么了？你不想看见顾杰森那张脸？”

    “不是。”赵利很快否定。

    周围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夹杂着某种机器规律的警报声。

    “这顾杰森太阴了，居然设计车祸想害我。”赵利声音平稳，却带着浓浓的恨意。

    “他胆子可真大！”赵可猛地站起身，语气急促。

    心比天高、罔顾人伦、草菅人命，还有什么是他顾杰森不敢做的。

    赵利沉思片刻后道，“我昨天出示了你给我的那些资料，指证他伪造安全检查的证据，结果他当场恼羞成怒，说我造伪证。开玩笑，收拾他还用造伪证？周律把原材料全部拿了出来，他顾杰森当场哑口无言，现在想来，他估计是记恨上我了。”

    赵可蹙眉，“那他应该是知道，我，或者是我们的人去过矿场了吧。你伤的重吗？”

    “嗯，应该是。我没事，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赵利卧坐在病床上，电脑放在身旁，仍在处理工作。

    “我当时走的时候，在熔炉厂房留了个摄像头，你说，顾杰森会不会发现？”赵可来回走动，试图推测顾杰森的下一步行动。

    赵利摇了摇头，“他不能想到回矿场检查吧，不然，他哪来的功夫撞我车？”

    赵可还是不安心，但紧接着赵利又嘱咐起下午开庭的注意事项，赵可只能全神贯注听着。

    行程原因，赵可来到庭上时，已然接近开庭的时间。

    法官早已落位，顾杰森一方却迟迟不见人影。

    募地，滴滴滴的警报声微弱响起，似乎是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

    赵可四处转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可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听到了这异样的声音。

    哪怕是坐在她旁边的周律，神色依旧如常。

    赵可摸了摸耳朵，确认她没有听错，就是有莫名的电子音一直在耳边响起。

    时间来到两点整，法官敲了敲锤，宣布开庭。

    赵可强装镇定，站起身，听着上方的法官宣读法条。

    顾杰森是踏着法官的声音走进来的，面色凛然，似乎没有因为上午的失利而心灰意冷。

    即使明眼人都知道，伪造检查证书管理失利，他此时已经背上了至少三年的牢狱生涯，可眼下，顾杰森昂首，仍像个出生云端的贵气公子。

    赵可和顾杰森相对而望，明晃晃地，她在他眼里看到了蔑视。

    刚想回敬几句，赵可大脑突然一阵嗡鸣，随后陌生的电子音在赵可脑子里响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怎么脱离宿主了？”

    这道陌生的电子音满是恼怒。

    “呵，真是蠢货。”

    已经被赵可驱逐许久的美颜系统3130，突然出现在了赵可脑子里。

    赵可心中微微一沉，在脑海里沉声，“你怎么回来了？”

    美颜系统原本幸灾乐祸的语气噎了一下，“我承认我这次行动失败了啊，但是这家伙背刺我这么多年，不毁掉它的好事，我不甘心！”

    陌生系统听了这话，十分不屑，“我背刺你？明明是你蠢得要死，怎么样都发现不了我，吸收自由意志这么久，还不是给我做了嫁衣？”

    “怎么回事？”赵可打断两人无意义的垃圾话。

    美颜系统虽然面上挂不住，但它借了赵可的身体放置靶点，将权力系统抓过来，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这家伙是权力系统，它是顾杰森的系统，你不是好奇为什么乔书雪都已经被我放弃了，顾杰森那家伙还一直抓着她不放吗，就是因为这家伙，它可以帮助顾杰森吸收乔书雪的气运。只要乔书雪在顾杰森身边一天，他顾家就能屹立不倒。”

    赵可心中一惊，这个世界上，竟然出现了第二个系统。

    并且，这是原书中完全没有提及过的内容。

    顾杰森的系统，是一直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骇人冰川，还是蝴蝶效应带来的意外，赵可不得而知。

    但眼下，这个权力系统似乎知道顾杰森不少密辛，赵可决定撬开它的嘴。

    “你说，只要乔书雪在，顾杰森就能一直顺风顺水，哪怕乔书雪恨他？”赵可试探着发问。

    “呵，跟那有什么关系？”提起乔书雪，权力系统十分不屑。

    “我的宿主，他从来都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你们这些蠢货懂什么，只有扫清所有障碍，才能登顶巅峰。至于情感，不过是无用的累赘。”

    “那也就是说，要是乔书雪死了，就能解决问题？”

    赵可又问。

    “呦，你个穿越者，看起来也没多少原则嘛。我就这么和你说吧，只要乔书雪不死，这矿山案件都是小事，就算是你找出当年...我是说，就算再大的风浪，都掀不翻顾杰森这艘巨舰。”权力系统语气嘲弄。

    “别啊，赵可你冷静。”美颜系统急忙阻止。

    上次被赵可从体内赶出去，它懊恼许久，又心有不忿，于是逗留查证，发现了赵可的穿越身份。

    无奈之下，它只能接受自己彻底失败的现实。

    可眼下提起乔书雪，美颜系统反倒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情愫来，以至于想要阻止赵可杀死乔书雪。

    赵可当然只是诈它一下，可权力系统话语间的停顿，瞬间让她提起警惕。

    “当年什么事情？”

    权力系统沉默不语，它被美颜系统利用赵可穿越的特殊体质困在这里，回也回不去，只能沉默以对。

    “我知道。”陷在回忆前宿主的美颜系统突然出声，“选择顾杰森作为乔书雪的目标时，我查过他。顾杰森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顾家长子，相反，他头上有个姐姐。几乎没有人知道，顾杰森一身的商业手段，几乎都是那位姐姐教的，可结果呢，顾杰森害怕她抢夺家族的继承权，亲手杀死了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姐姐。”

    赵可看向顾杰森的目光一下就变了。

    原本，顾杰森在她眼中只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蠢货，私生活混乱、管理不当、不在意底层员工死活、甚至家暴、蒙骗乔书雪，都可以被当做他这种被金钱宠坏的富二代的通病。

    可是，杀人，甚至是杀害血肉至亲，这个人，比赵可想象的更加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