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人

    平江镇一地下赌坊。褚平策才将将踏下第一级阶梯,便被下面的人潮以及震耳的声响给刹停了步伐。欲行又止的挡在路中间,有些懊恼自己不该一时兴起来看什么武打赛,可想而知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花架子,他远远瞟了几眼台上比武之人,一个是满身腱子肉,胡子拉碴的彪形大汉,还有一个是——一根豆芽菜,身高只到那壮汉的胸部,凌乱的头发打着缕挡住了脸,手脚都是皮包骨,活像是饿了十天半月才从难民窟里逃出来的,就这几秒的时间,他已经被壮汉撂倒三次了。

    赌坊伙计正卖力吆喝着:“来来来,下注下注,现在买董成是一赔二,买萧二是一赔三。”

    “竟然有人把注下到那小子身上,那不是血本无归嘛。怎么看也是董成赢啊。”

    “管他呢,说不定是哪个人傻钱多的富家公子。别管那么多了,我们下我们的。”

    “就是就是。”

    大家纷纷把钱压在壮汉身上,群情激昂。人群中只剩下一个头上系着条碎布,穿着破布补巴衣服的人专注的看着台上,背对着大家,沉着冷静,没有参与进来。褚平策暗暗揣测估计是穷的原因。

    又看了一会儿,便有些兴致缺缺,这场单方面的凌虐实在激不起他的兴趣。不知道这赌馆老板怎么想的,把这明知道结局的赌局搬到台子上来,转身准备离去。

    “嘿,大家伙听我说,那个壮汉要输,你们信我,跟着我压那小子,稳赢!我压上我全部身家,赌那小子赢!来来来,快给我记上。”

    此人声音清亮,言语间充满了自信,在吵杂的地下赌场格外清晰,连褚平策都没能忍住回头朝他那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那人便是开始那“沉着冷静”之人,此时只见他一脸兴奋,豪爽的从怀里掏出——三个铜板,利落的拍到桌面上,溅起三寸尘土,颇有种一掷千金的味道,如果忽略桌上那孤零零的是三个铜板的话。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那人似是也觉察到了这份尴尬,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圈,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褚平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转,满意的点点头,热切地冲了上来。

    “兄台这是第一次来?实不相瞒,在下也是第一次。我看兄台这穿着打扮定是非富即贵,怎么,不玩两把就要离开?”只见此人背着手,眼神不时在自己腰坠,剑坠上划过。

    “不必,不感兴趣。”褚平策说罢,转身欲行。

    来人终于收敛了目光,脸上带着谄媚地笑意,迅速伸手握住了褚平策的手腕。“诶,兄台既然来了,想必还是想瞧瞧的。”

    “不想。”褚平策打断了来人的话,手腕一转挣脱开来。

    那人也不见尴尬之色,搓搓手,小心翼翼的说到:“既如此,那在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只是,不知兄台可否将腰上的坠子借在下一用?在下保证——”那人又回头看了比武台一眼,眯了眯眼睛,突然转变了神色,不再嬉皮笑脸,回头一脸恳切加快语速说到:“一炷香之内,必定完璧归赵。在下还可以付报酬的!”

    褚平策看了眼腰间的坠子,侧身道:“不行,输了你赔不起。”

    那人似是退而求其次指了指剑坠说到:“那——”

    “这个?你也赔不起。”说罢,还晃了晃。

    此时台上那萧二似是快要撑不住了,在挨了两拳后伏趴在台上,双手撑着台面,还想要站起来。董成按了按指骨,做好了最后一击的准备。

    面前之人越发维持不住冷静,两颊因为委屈而微微鼓起,看起来十分圆润,与一身装扮十分不符。见褚平策这里没有希望了,便扬声问道:“谁能借在下一百两银子?在下保证,赢了只拿一百两,剩下的二百两都是你的。”

    然而在场的都是赌徒,没人会做这等血本无归的买卖。别说借钱给别人压在一个毫无胜算的人身上,就是自己拿来押注不香吗?更别说这借钱之人还是一个明显还不起的人。于是纷纷不再理会,把视线转向比武台嘶吼起来,开始引起的寂静被喧嚣所取代。

    那人见状原地打着转,有些焦急,又有些无奈,丧气地垂下了头,不一会儿又抬头一脸不舍的望着台上的“豆芽菜”。

    褚平策见状终是从怀中掏出钱袋,颠了颠,递到他眼前:“一百两。说好还二百两,若是还不起就用你自己来抵。”

    话刚落,就见之前先前还垂头丧气的人瞬间变得意气风发起来,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过来,双手呼过钱袋,头也不回的朝押注的伙计冲去:“没问题!多谢兄台出手相救。”

    然后便将钱袋砸在了赌桌上:“一百两,买萧二赢!”

    伙计看着眼前这人,又看了看台上的情况,一脸不解。“这位爷,您确定?这萧二趴那儿可是连动弹一下都不行了。”

    “少说废话,让你写你就写。算了,我自己来。”说罢干脆拿过毛笔,自己在纸上写下:曲逍:押注萧二一百两银子。

    随即立刻扑向比武台边上,目不转睛看着台上,那眼红耳赤的样子,比起在场的赌徒更加像一个染了赌瘾的人。褚平策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萧二似是精疲力竭,只见他趴在台上,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褚平策距离稍远,比武台周围人头攒动,他看得不是十分确切,但就在场形势来看萧二再战无望。周围赌徒的欢呼声,嘲笑声震耳欲聋。于是褚平策又将视线移回那人身上,旁边的一切对他仿佛没有影响,他依旧热切地望着台上之人,眼神逐渐热络起来,像是见到了期盼已久的东西。突然,只见他骄傲的一抬下巴,周围同时响起“嘶——”地吸气声。原来萧二突然从台上站了起来,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倒了董成,长发遮住了他的视线,他脚步不稳,却还是立在了比武台上,而倒在地上的董成却没了半点动静,场面骤然寂静,又嚷嚷起来。

    赌场伙计见状立刻跳上台去,走到董成身边推了推他,见其仍毫无反应,颤巍巍地将手指伸到鼻下一探,竟没了鼻息,伙计陡然瘫坐在台上,不可思议的看向萧二:“死了,董成被他一拳打死了!”

    台下众人立刻暴动起来,赌场管事见状走上台去,看了一眼萧二,又看了眼曲逍,而后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即道:“董成既已死。我宣布本次比赛萧二胜。”说罢,招手让伙计把董成的尸体抬下去,其他赌徒一听这个结果,立即对着董成的尸体大声咒骂起来,有些人甚至想要冲上来殴打他的尸体,仿若一切都是他的过错。

    管事让人拦住往上冲的人群,又让伙计带萧二下去,萧二被那人一拉,竟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而此时褚平策只见那人趁乱冲了上去,拉住了管事,说了些什么,管事听完,挥开他的手,摆了摆头,又见那人不死心继续拖着管事的,管事的不耐烦起来,对着打手招呼起来。

    褚平策想想那人还欠自己二百两银子,于是不再犹豫,飞上台去,横剑将那人护在身后:“有话说话。”

    “就是呀,管事的,我可是好好和你说来着,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人也跟着说道,看了看周围蠢蠢欲动的打手。

    管事的看了看褚平策和他手上的剑,才对着他身后护着的人说道:“这位公子,鄙人刚才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这萧二一百两银子是绝对不可能卖给你的,还请你和你面前这位公子不要再为难鄙人。”说完,还拱了拱手。

    “你们赌馆明明说得好好的,只要有人愿意出十倍的钱,就可以放人,这萧二身价十两,十倍就是一百两,我如今拿了一百两来赎人,又说什么不愿意,不会是看着这豆芽菜今天运气好,赢了一局,身价高了,就翻脸不认人吧。”

    管事的脸色沉了下来:“公子也说了,今时不同往日,这萧二如今的身价可不止一百两,你拿一百两来,鄙人自然是不能放人的了。”

    “你——好,那你说如今你要多少才可以。”

    “一千两,公子如果拿得出一千两,在下就放人。”说完,管事招招手,只见手下奉上一托盘,托盘中放着三百两银子。

    “公子如果拿不出来,就趁早带上这钱离开吧。”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褚平策见状放下剑,看了看边上正恨不得冲上去抱住管事咬两口的人,从怀中掏出银票放在托盘上,将托盘推了回去:“一千两是吧。这里是七百两银票,人我可以带走了吧。”

    不待管事的说话就飞身下台,见那人不动,回头道:“你还不带着他下来?”

    “来啦来啦。”只见那人一激灵,似才从刚才的情形之中缓过神来,忙不迭拖着萧二向自己奔来。

新书推荐: [综电影]帕西淮 [终极一家]和我一起组乐队吧! 北雁霜露白 姝宴传 踹掉前夫后菟丝花女主上位了 红黑方都以为她是好人 被我强吻的死对头复活了 夙月铃 喜欢上星星 栀子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