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心阮匆匆回到教室，逃离这尴尬的地方，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几个也跟着回教室了。
一整个下午，许心阮都将脸别过去，尽力避免和路远遥对视，同时也尽可能让他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钟都像是一种煎熬，许心阮忍不住想要偷偷看路远遥一眼。
感受到后面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才慢慢回头，面对着王语嫣浅笑盈盈的脸。
“谢谢你的帮助，要不放学我请你吃饭吧？”
许心阮刚想说不用了，“远遥你也来，还有陈可铭他们，感谢你们陪着我。”
许心阮回王语嫣一个微笑，然后约定了吃饭的地点。
他们来的是一家炒菜馆。
王语嫣：“许心阮，你应该没有什么忌口吧？”
“没有，不用管我的。”许心阮抿了抿唇。
其实她有，她不能吃海鲜这一类，但她依稀记得路远遥喜欢吃海鲜。
菜全是王语嫣点的，所以菜全是海鲜这一类。
茄汁大虾，爆辣虾尾，爆炒扇贝……
还好有一盘糖醋茄子。
她吃了几口茄子就安静地听他们聊天，自己好像一点也融不进去。
陈可铭：“许心阮，你为什么不脱外套啊。”
许心阮显然被这个问题呛到了，慌忙地喝了口水，“我不热。”
但是这个理由好像大家都不信，陈可铭失声大笑起来，“你不热你为什么中暑啊。”
“跑步跑的。”
“那你为什么大热天跑步啊。”
像十万个为什么，许心阮有点不想跟他说话了。
“强身健体。”路远遥夹了一个扇贝给陈可铭，“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许心阮嘴角尴尬地扯出几抹笑容，却对上坐在对面的蒋文旭的眼光。
蒋文旭：“这不是陈可铭暗恋那女生吗？”
“我刚刚才想起来。”
许心阮眼皮抖了一下，“我不是，你可能认错人了。”
语气中带有一点慌张。
“你他妈胡说什么啊，我哪来的暗恋对象。”
“上次路远遥给我指的就是她啊。”
许心阮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为什么要说我是陈可铭暗恋对象，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路远遥被点名后，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我认错了。”
“我先走了，谢谢你的饭。”许心阮有点不太适应这种氛围。
看着女孩跑出去的背影，陈可铭对着蒋文旭骂了一句操，“都他妈怪你。”
“你不喜欢她，你那么在意她的感受干嘛。”
陈可铭愣住了，“我是看她中午好心借王语嫣东西，下午又被我们带来吃东西，还没吃几口，又被我们气走了。”
别说，前几句挺押韵。
王语嫣：“女生很好哄的，你再请她吃顿饭不就好了。”
“算了吧，我过几天有点忙，还是别放人家鸽子。”
听到放鸽子，路远遥忽然想起一件事。
路远遥眉心低垂，似乎在隐藏某种情绪，声音低沉，仿佛压抑着什么，“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
许心阮后悔跟阮琳说不回家吃饭，现在她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起来，仿佛能听到它在抗议。
她轻轻推开家门，走了进去。果不其然，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声音。如果不是因为阮琳会做饭，这个家可能每天都是这样的死寂。
阮琳：“我发现你最近脾气越来越大了，还敢不回家吃饭，跟什么人出去鬼混了啊！”
阮琳悄声从房间出来，手上拿着板子。
“我没有…”她目露慌乱和紧张，整个身体靠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鬼混。”这两个字说的很小声。
“七七，妈妈知道你很乖，可是为什么你每次都让妈妈失望呢。”
“你昨天早上还主动做了早餐，可是你难道就只懂事那一回吗？”
“只有每次打痛你了，你才能给我省心一点是不是！”
阮琳拿着板子一步步靠近许心阮。
许心阮连忙摇头，“对不起妈妈，我下次一定听你的话，对不起。”
她蜷缩在角落，双手无力地环抱着双腿，眼眶里续满了泪水，嘴角尝到一丝咸味。
手臂上都是红印子，还没好透的伤疤又开始往外冒血。
她脑海里突然冒出来陈可铭问的那一句，你为什么不脱外套。
她也很想只穿短袖，但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手上丑陋的疤。
许心阮擦掉眼泪，坐在沙发上，将药慢慢地敷在伤口上。
疼是真的，但她已经习惯了。
动作熟练地让人心疼。
最近阮琳老是打她不是没有原因的，也不是因为她不乖，而是阮琳情绪又激动了。
在阮琳和许孟辉离婚后，阮琳就犯上了一种病，只要情绪激动就会有暴力倾向，当年的许心阮看着病历上的三个字躁狂症不知所措。
她那时候不懂什么叫躁狂症，但这些年她体会到了。
最近阮琳的病老是发作，许心阮心想应该是药没了。
第三甲医院是津阳最好的医院，许心阮攒着的压岁钱都全部用来给阮琳买药了。
买药的次数频繁的都让主治医生记住许心阮了。
“七七又给你妈妈拿药啊。”
“是的，麻烦了顾医生。”
许心阮的眼神变得暗淡无力，盯着墙上对躁狂症，抑郁症的介绍发呆。
“许心阮。”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许心阮才发觉落日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下意识地回头，心里还想着是不是顾医生来了，但当看清来人时，却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路远遥先是瞄了一眼墙上的内容，随后便将目光定格在她身上，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捕捉到她心底最深处的任何一丝情绪。
“你在这做什么？”
“我来帮一个阿姨拿药，你怎么在这。”许心阮不想让路远遥知道她的妈妈有躁狂症。
显然，他们这个年龄的人出现在医院的这个部门，都会引起怀疑。
随便瞎扯的理由让她对阮琳的愧疚又多了一分。
“我小姨的孩子今天出生了。”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许心阮跟着笑了笑，在医院也会发生美好的事情。
路远遥神色认真地说，“今天对不起，我食言了。”
他慢慢靠近许心阮，“你哭了？”
食言的内容只有彼此知道。
许心阮这才发现脸上泪迹未干，“没事。”
哪个没事？前者还是后者。
路远遥想起王语嫣的建议。
哄女生很好哄，再请她吃一顿饭就行了。
“要不周末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赔罪。”
生活是苦的，但也总会有人在她生活的裂缝中给她递糖。
许心阮地点了点头。
两人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
“马上要半期考了，都给我好好准备，上次语文给我拿了倒三，我还没找你们算账。”葛丽允在黑板上写完最后一个知识点，宣布下课。
路远遥和许心阮又一次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但由于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尴尬。
丁兰：“许心阮，我好说歹说你都不同意，路远遥动动嘴皮子你就同意了？”脸上有一丝八卦的气息。
见女孩不说话，丁兰出声，“好了，其实是我让路远遥去劝你的。”
许心阮：“？”
所以路远遥做那么多只是为了完成老师的任务。
许心阮侧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真的是这样吗？”
路远遥并没有注意到她正在看着自己，而是懒散地站在办公桌前，两只手随意地支撑着桌面。他面带微笑，语气轻松地说：“老师，感谢我的话就不必说了。以后我作为这个科目的课代表，还需要您多多关照呢。”
他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种自信和调侃的意味。
许心阮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干净的眼眸，睫毛微微轻颤。
他永远能收放自如，姿态放松地跟老师们开玩笑。
*
蒋文旭：“周凯说今天他请客，先去酒吧喝点，凌晨再去网吧通宵，怎么样？”他对着周凯发来的消息看了一会，然后快速敲下几个字回复对方。
“这夜生活挺丰富啊。”路远遥搭话。
陈可铭抱着路远遥的游戏机玩的入迷，“必须去啊。”
“那我得跟我妈说一声，别做我们的饭了。”路远遥说着走出去。
男生个子高大，目测有一米八五的样子，乌黑的密发有些凌乱，一些碎发落在额头上。
他们照着周凯给的地址来到一家装修很复古的酒吧，人满为患，都是年轻人，因为仅凭这家酒吧的装修风格就能打倒百分之八十的同行了。
聚光灯下一群俊男靓女随着音乐的节奏扭着，霓虹灯闪烁着。
“装修好有什么用，还得看酒调的怎么样。”陈可铭一副很懂的模样。
路远遥往沙发上一靠，两条长腿闲闲地往下迈开，神色慵懒，都是很吸睛的存在。
一束光打在他脸上，惹人注目。
“来尝尝这个啊遥遥，贼他妈带劲。”周凯往路远遥前递了杯酒，酒的颜色很鲜艳，上面插了片柠檬，里面有很多冰块。
“这是什么酒？长得挺好看。”
“白朗姆酒，你别看它长得这么好看，酒精度可是有百分之二十五。”周凯用手对着路远遥比了个五。
路远遥嘴角扬起弧度，语调端的散漫，“你不让我上学了啊。”
他喝了一口，表情就有点不自在了，看着像果汁，实则后劲十足。
不过他酒量还算可以，这个度的酒能喝一杯，微醺。
“喝酒只是开胃菜！”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拿起酒向天空中喷洒。
舞台上浓妆艳抹的女人们随着强烈鼓点扭的更妖娆了。
他们玩起了骰子，国王游戏等。
“我是国王，我要1号和3号亲个小嘴。”
“我是1号，谁是3号？”一个女生把牌亮出来。
路远遥：“我是3号。”
周围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声
一号女生不禁想象起与这么帅的男生接吻的情景。
路远遥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种事，但陈琼一直教他要愿赌服输。
女生到不像是第一次接吻，她踮起脚，亲昵地搂着路远遥的脖子，微微侧头慢慢贴上去。
路远遥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微微俯身，双手自然下垂，手呈拳头型，他没有用力，但手臂上的青筋全都显现出来。
当女生的唇瓣快要贴上来时，路远遥感受到一股热意向自己涌来。
望着眼前陌生的脸，突然想起来陈琼也教过他亲了就要负责。
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将女生的手拿开，礼貌地说了句对不起。
“我还是喝酒吧。”他将空酒杯续满酒，摇晃两下，“自罚三杯，是我玩不起。”
虽然不能看到陌生女孩跟大帅哥接吻的刺激场景了，但是看到大帅哥为自己的行为自罚三杯，周围的人还是一片欢呼声。
别的不说，氛围搞到位了。
陈可铭在路远遥耳边打趣道，“我看那女的很舍不得你啊。”
路远遥也配合着他，“没办法，脸在江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