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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4章 铜铃惊虎魄,海图饲蛟龙

    第3674章 铜铃惊虎魄,海图饲蛟龙

    顾雍送走刘备后,并未立刻离开山亭。

    他独自凭栏,望着亭外葱郁的山色。

    山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新气息,却吹不散他眉宇间凝聚的沉重。

    心腹侍从悄然上前,低声道:『家主,刘将军已安然下山。孙侯派来的人被我们的人引到县衙纠缠,一时半刻脱不了身。』

    顾雍微微颔首,示意心腹退下。

    他独自站在山亭中,目光依旧深邃地投向远方刘备离去的方向,仿佛要看透那位枭雄平静面容下的汹涌心思。

    今日交谈,像是谈了,又像是没有谈。

    如谈?

    顾雍哑然笑了笑。

    『果然绝非区区贩履之辈……』

    『刘备刘玄德……枭雄之姿啊,隐忍如渊……』

    顾雍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盖过,似乎是自己说给自己听,以便整理自己的思路,『言语含糊,却句句应承,滴水不漏。「江东人杰地灵,备心向往之」?呵,好一个「向往之」!』

    他回想起刘备在亭中品茶时的姿态,看似谦恭随和,眼神却在不经意扫过亭外护卫、山势地形时,流露出如同猎食者一般的锐利。

    这不是什么『敦厚老实』之人能拥有的眼神……

    当顾雍隐晦提及『海上风波』与『交趾珍奇』时,他分明看到刘备举着茶盏的手指,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虽然刘备很快掩饰过去,但那瞬间的凝滞,已然暴露了刘备内心真正的兴趣所在。

    『此人,绝非甘于蛰伏交趾之辈。孙仲谋引他来,是祸非福。』

    顾雍哼了一声,『然猛虎可伤人,亦可为我所用。关键在于……避其爪牙之害也……』

    山风渐起,吹动亭角铜铃,发出清脆而悠远的声响。

    顾雍转身,一边往山亭下面走,一边对着心腹侍从吩咐道:『回去之后,将那琉球至日南的海图,抄撰一份副本……给刘玄德送去。』

    心腹侍从应下。

    既然刘备对于海贸有兴趣,那就要加强一些下一次商谈的筹码。

    顾雍深知,空谈无益,唯有实打实的、足以撬动刘备野心的利益,才能让这位枭雄心甘情愿地踏入他精心布置的棋局。

    顾雍抬头望着吴郡城的方向,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片刻之后,便是甩了甩袖子,飘然而去。

    ……

    ……

    傍晚,吴景府邸。

    书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有一份『扬武将军』的手令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给走漏了……

    或许是吕蒙在追查的时候,人多眼杂。

    反正消息传递到了吴景之处的时候,那些从四面八方『刺』来的眼神,让吴景心中烦乱,恼火,甚至有些恐惧。

    他越想,就越是觉得那纸调令蹊跷无比!

    『来人!』吴景猛地一拍桌案,脸色铁青,『去!将去岁至今,所有需某副署或经手之调兵存根,全部给某找来!特别是涉及此次参阅舰船人员调派的文书底档!快!』

    心腹幕僚与亲兵领命,立刻在堆积如山的文牍中翻找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吴景的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幕僚捧着一迭卷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将军……查,查遍了……近三月所有军令存根,皆在……可是,唯独……唯独涉及此次阅兵水军人员调派的那份调令……没找到其存根……』

    『什么?!』吴景如遭雷击,霍然起身,『什么叫做没找到?!那调令明明盖着某将军印!怎会没有存根?尔等仔细再查!』

    什么叫做没有存根的调令?

    正儿八经的调令是一式三份,吴景这里应该至少还有一份存档才是。

    如果说自己这里没能找到存档,那么就意味着裤裆里面的黄泥……

    而且他也不相信他自己会愚钝到这般地步,见到一个没有存根的调令会加盖印绶,这不是授人以柄又是什么?

    幕僚与亲兵又仔细翻查数遍,甚至将相关卷宗全部摊开在地,依旧一无所获。

    那份关键存根,如同凭空蒸发了一般。

    吴景额角青筋暴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没有存根,意味着那纸盖着他大印的调令,极有可能是伪造的!

    『混账!定是有人构陷!』吴景怒吼,眼中喷火,『速去!即刻传令匠作监,重铸将军印!新印需改纹饰,加暗记!旧印即刻作废!』

    他第一反应是印章被仿造,必须立刻更换,堵住漏洞,同时也能向孙权表明自己绝无问题,是被陷害的。

    『将军不可!』

    一个清朗而急促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只见虞翻疾步而入,他一身儒衫,风尘仆仆,显然是闻讯后匆忙赶来。

    吴景正在气头上,怒道:『仲翔!有何不可?某印信恐为人所盗仿,若不速改,后患无穷!』

    虞翻快步走到吴景面前,神色凝重,拱手道:『将军息怒!翻深知将军清白!然此时更换印信,实乃下下之策,无异于自乱阵脚,授敌以柄啊!』

    『哦?此言何解?』

    吴景强压怒火问道。

    虞翻条分缕析,语速极快,『将军印信,非止用于军令!府库支取、官员任免、文书往来、与各郡守、乃至与主公行文,皆需此印为凭!一旦更换新印,旧印即刻失效。将军需遣人星夜兼程,通告所有关联衙门、州郡、乃至中枢吴侯府,言明旧印作废,新印启用!此等更迭,声势浩大,耗时费力,必致政务军务阻滞混乱!此为其一!』

    『其二,将军骤然换印,无异于向那幕后黑手宣告——「尔之奸计已被识破」!彼辈惊觉之下,必如蛇入草丛,藏匿更深,销毁所有可能遗留的线索,再想追查,难如登天!此非明智之举!』

    『其三,将军以为更换新印,加设暗记,便可高枕无忧乎?』虞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江东能工巧匠多矣!既能仿旧印,仿新印又有何难?若其已在将军府内安插人手,能窥得新印样式,假以时日,再仿一枚又有何难?届时,将军岂非又要再换?如此循环,疲于奔命,威信何在?此为其三!』

    吴景听着虞翻的分析,冷汗渐渐浸透内衫。他方才只想着堵住眼前的漏洞,却未深思更换印信带来的连锁反应和潜在恶果。

    虞翻所言,句句切中要害!

    『那……那依仲翔之见,当是如何?』吴景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沙哑。

    虞翻目光灼灼,压低声音:『将军,此乃毒计尔!大阅之重,众人皆知,以将军之聪慧,岂能不知其中关要?故而此乃意在嫁祸,离间将军与主公是也!!不过……此事也有破绽……』

    『有破绽?仲翔速速道来!』吴景顿时就像是注射了一针强心剂,顿时就有了精神头。

    虞翻分析道,『将军甚少有令信传于外,故而知晓将军印绶,并能模仿笔迹签署军令者,不过寥寥!将军可从身边近人,或能出入将军书房、掌管文牍印信之属吏查起……』

    『调兵存根与正令,按制当分由不同书吏保管、核对。存根缺失,说明保管存根之人,或与其交接正令之人,必有失职,甚至同谋之嫌!』

    『故翻以为,』虞翻正色曰,『将军印信宜循旧制,外示以常,佯作不知。然内则亟查!密检凡可近印信、司文牍、谙将军笔迹之近侍、属吏、幕僚。其近日行止、可有异状、与何人过从甚密?』

    『其二,严查彼日掌调令存根之保管、传递、核验者。经手何人?交接何时?存根终现何处?孰人得隙而毁?必留痕矣!』

    『三者,列近月内凡或触印信者,纵须臾之近,亦录名册,逐一详勘。』

    『再者,彼既发难,见将军无应,或喜计售,或心不自安,必将复动!或急毁余证,或密晤同党,或试窥将军之意。将军但暗布耳目,静观其变,或可擒于当场!』

    虞翻一系列说完,有条有理,详略得当。

    吴景听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的些许慌乱也渐渐被一丝狠厉所取代,『仲翔真乃大才也!若非尔点醒,吾几铸大错!』

    没错,他必须抓住这个造假的家伙!

    吴景当即决定,『就按照仲翔之策!来人,传我号令,今日之事,不得外泄半字!暗中加派人手,按仲翔所言,细细地查!!所有书房文吏,着重暗查!不可错放一个!有何发现,立即报来!』

    心腹领命而退。

    吴景眼眸之中,有些闪动,似乎心中已有几个重点怀疑对象。

    虞翻在一旁低声说道:『将军,即便是查出作伪之人……此事恐怕……未必能善了……』

    最⊥新⊥小⊥说⊥在⊥⊥⊥首⊥发!

    『什么?!』吴景大惊,『仲翔此言……何意?』

    虞翻低声道:『将军……这阅兵之事……即便是主公知晓将军无辜,然……大错已铸,岂能无视?幕后之人所图非小,恐意在搅动江东,浑水摸鱼……将军还是要多加谨慎……有些事情,还请多做考量才是……』

    吴景愕然,『仲翔之意是……』

    虞翻拱手说道:『在下位卑言轻……故而也不会有人假造在下之印章……』

    『这……』吴景愣了半响,然后咬着牙,眼神阴鸷,『哼!无论是谁,敢把主意打到某头上……某定要让其知晓厉害!』

    他转头看向虞翻,『仲翔,此事还需你多费心,助某揪出此獠!』

    虞翻肃然拱手:『敢不从命!』

    ……

    ……

    吴郡,顾府。

    烛火在深沉的夜色中摇曳,将围坐的几人身影投在绘着大江波涛的屏风上,忽明忽暗,摇摇晃晃。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顾雍端坐上首,素来平和的面容此刻也覆着一层寒霜。

    陆逊、张温等各姓核心人物皆在座,人人面色沉郁。

    『诸位,』顾雍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孙仲谋不顾你我劝阻,执意引狼入室……如今刘玄德已至江东……我等江东基业,实危如累卵。』

    张温捋着胡须,接口说道:『元叹兄所言甚是。温曾夜访刘玄德,此人外表忠厚,内在么……呵呵……主公此举,大为不妥。看似欲驱虎吞狼,实则引火烧身!淮泗诸将新败于川蜀,损兵折将,府库空虚。他们如饿狼环伺,急需钱粮甲胄补充实力……放眼江东,能支出钱粮者,还有何人?』

    张温环视一周,语气带着一丝激愤,『北人视我等为豚犬,只待宰割分羹;主公更欲借刘氏之手,搅乱江东,行平衡之术,想将我等彻底压服,好让他大权独揽!』

    陆逊眉毛抖了抖。他虽然是在孙权之下任职听令,但也同样和江东士族是同气连枝,『昔日周郎在时,尚知敬重,如今周郎尸骨未寒,便是朝令夕改……不过,某听闻在那军阅之中,有仿冒扬武将军调令者……』

    张温摆摆手,『温不才,亦不至于行此下等伎俩!』

    顾雍笑着说道:『雍也略有听闻……某倒是猜到一人……』

    陆逊眼珠转了转,『原本小弟也没想到……不过顾公这么一说,小弟也猜到了……』

    张温看了看顾雍,又看了看陆逊,『谁啊?』

    顾雍微笑。

    陆逊也微笑。

    张温挠头,不过片刻之后也就将此事放下,而是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眼下形势确实于我等极为不利。淮泗派兵权虽损,根基犹在,黄公覆陈兵江夏,虎视眈眈,名虽在外,实关注于内也。鲁子敬么……看似公允,实则偏向孙仲谋……至于吕氏等新锐,更是磨刀霍霍……江北那些家伙,掌控钱粮命脉,他们乐见我等被削弱……还有那刘玄德,枭雄心性,岂是甘于寄人篱下之辈?他来江东,所图必大!我等若坐以待毙,恐为鱼肉矣。』

    顾雍缓缓点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笃笃轻响,仿佛在叩问人心。

    『张兄所忧危局,皆非虚言。孙仲谋图谋甚大……』顾雍轻轻说道,『若是稍有不慎,恐怕是有家破人亡,灭族之祸!哼,孙仲谋请得刘玄德前来,就是要打破江东格局,而打破格局的第一步,必然是拿我等开刀,掠夺资财以养其兵,削我权柄以固其位……』

    顾雍眼眸之中,闪烁出几分厉色,『北人欲借刀杀人,淮泗欲饮血疗伤,孙仲谋……毫无信誉,过河拆桥。我等江东子弟,难道就只能引颈就戮,坐看祖辈基业被分食殆尽?』

    『元叹兄可有良策?』张温急切问道。

    顾雍眼中精光一闪,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千钧,『刘玄德此人,野心勃勃,交趾之地岂能容他?他来江东,必有所求。孙仲谋欲驱之,我等何不抢先一步,与他做笔更大的交易?』

    陆逊低声说道:『怕是与虎谋皮……』

    张温也是皱眉说道:『此人反复无常,表面仁德忠厚……实际上他走到何处,便是何处倒霉……岂是良选?』

    『正因其反复,才可利用其野心!』顾雍斩钉截铁,『孙仲谋能给他什么?一个客居虚名?些许残羹冷炙?而我等,能给他孙仲谋给不了的!』

    陆逊猛的抬头,盯着顾雍,『顾公,恐怕……此事多有不妥!』

    顾雍转头看着陆逊,『有何不妥?他有将有兵,却无粮草兵饷!孙氏视江东为其禁脔,不肯退让……如今磨刀霍霍,难不成我等就是引颈待之?』

    顾雍一字一句道,『孙仲谋想要让刘玄德对付我等,我等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之?或是让孙仲谋低头……或是另其禅退,立孙伯符之子为尊!待局势稍定,我等或联淮泗,或借北人,甚至……届时,斐曹之争,恐成定数……』

    『至于孙氏……』顾雍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里是吴侯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他想玩借刀杀人的把戏,却不知这江东的水,到底有多深……天下这盘棋局,又岂是他一人能操弄?他想让各方斗得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利?那我等不如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些!看看最后,是他孙仲谋能稳坐钓鱼台,还是……玩火自焚!』

    烛火猛地跳跃了一下,映得顾雍的脸庞半明半暗,那平静外表下涌动的暗流与决断,让在座之人无不凛然。

    『斐曹之战……』张温也呼出一口长气,『北方之主决矣……顾兄,若是斐曹局定,这江东……可有几分胜算?』

    『若是周公瑾在……』顾雍也叹息了一声,然后摇摇头。

    陆逊点头说道:『所以……主公急啊……』

    『急又如何?』顾雍感慨道,『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岂能是急得来的?事急,就容易出错……』

    又是沉默片刻,张温又是问道:『那么朱家……』

    『他今日不来,便是还站在孙氏之侧……』顾雍端起茶盏,『如此也好,省得事不密,反受其乱……朱君理也老了,只图守旧……』

    陆张二人对视一眼,也是默然。

    窗外月影婆娑,江东之地已然化成了养蛊之地。

    所有入局之人,皆为蛊虫,初期还有忌惮,相互隔离,但是只要有些血腥气味,必然会相互撕咬,不决出最后胜者,不会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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