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穿上雪鞋,陶云就觉得自己腾空了,后脚跟迟迟不能落地,他站起来蹬了蹬:“变相体验一下当芭比的感觉。”
正在把外套塞进柜子里的小林教练疑惑地问:“什么?”
“后脚跟不能着地呀,之前的《芭比》电影没看吗?”陶云边套滑雪服边说。
“没有,刷到过片段,”小林教练转过身指指陶云脖子上的相机包,“相机先放柜子里吧,等会儿学得差不多了我们再来拿。”
陶云取下相机包,小心地放进柜子里,又用外套围巾好好包着、压着,免得磕碰了,放完所有东西关上柜门,他忍不住又把外套拉链拉开:“好热啊,我都有点出汗了。”
“出去应该就凉快了,里面地暖开得比较大。”小林教练弯腰帮陶云把护具小乌龟戴上,“这样就不怕摔了。”
“摔了也没事啊,滑雪不就是得摔嘛,不摔怎么学会滑,”陶云耸耸肩,“你刚开始学的时候也没少摔吧?”
“那是,膝盖、大腿、小腿、手臂,到处都青青紫紫的,”小林教练抱着滑雪板,把头盔递给陶云,“不过我这是滑得太野了,幸好没伤到骨头。”
“滑太野了都没伤到骨头,牛人啊,”陶云戴上头盔,朝小林教练树起大拇指,“我现在放心多了。”
小林教练忍不住笑:“现在才放心啊?所以刚刚都不信任我咯。”
“也不是说不信任吧,毕竟你再怎么也是教练,比我这只小白强,”陶云跟着小林教练往外走,“不过之前心悬着,现在放下一半了。”
上午的太阳非常好,雪道亮得刺眼,陶云赶紧把护目镜往下拉,但一直卡在头盔上扯不下来。小林教练伸手帮他戴好,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放肚子里吧,小朋友别想太多。”
陶云顿时有些黑线,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他看到有人从跳台道上腾空飞跃,洋洋洒洒落了半边天空的雪,空中那身姿十分矫健炫目,随后又平稳落地,留下一众人羡慕的赞叹。陶云低头看着帮自己穿雪板的小林教练,指了指跳台道:“教练,上那个道要练多久啊?”
小林教练抬头看了眼,挑了挑眉:“那要看你学得怎么样,还有你的胆量如何了。”说罢他拍了拍陶云的右脚:“回神啦,现在先做适应性练习,我们现在穿了右脚,然后给一个速度往前滑,速度起来后左脚踩在雪板中心。”
听完,陶云立刻用左脚在地上重重一蹬,迅速朝前滑去,然后歪歪扭扭地去踩雪板中心,整个人向后仰倒,幸好平地上滑得不快,小林教练赶紧把他抓住:“不需要这么用力,慢慢滑,等会儿平地摔了。”
陶云拍拍小林教练的手臂:“没事没事,要是平地摔了,我出去绝对不说你是我教练,不抹黑你的名声。”
“行行行,难为你还想着我。”小林教练笑着摇摇头,“这次再试一下,慢一点。”
等左右脚都试好了,小林教练带着陶云上了魔毯:“咱们先在教学道滑滑,可以了再去初级道。”
陶云按教练教的一只脚前一只脚后的站姿站好,听着音响里播放的摇滚音乐,感觉自己热血沸腾。周围滑雪的人都兴奋异常,哪怕摔倒了也是哈哈大笑着爬起来,快乐的情绪弥漫在这片雪场,让四周的山和高耸的树木都变得可爱起来。陶云指了指另一侧的缆车:“这个是往哪走啊?”
“那个上高级道了,”小林教练道,“注意走侧面下魔毯。”
两人很快走到教学道的顶端,小林教练帮陶云穿好雪板,扶着他站好:“现在教你滑雪姿势,身体要站直,两只脚前脚掌往上抬,这就是刹车。”
陶云听得很认真,这是他和父母争取了很久才得到的滑雪机会。说出来会让很多家长和学生觉得不可理喻,怎么会有一个马上高三下学期的学生寒假期间不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在家或是学校备考,偏要一个人翻山越岭来滑雪,哪怕因为没满18岁所以酒店房间都是父母帮忙订的,哪怕父母只给了他一天的时间。
刘女士拗不过他,同意后无奈地问:“你干嘛非要这段时间去?考完试再去不是更好吗?到时候都没人管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去南极滑雪都没人拦你。”
其实陶云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在那个平常的凌晨,他答完试卷的最后一道题,放下笔看向窗外,周围的窗户都是黑漆漆的,只剩月色朦胧的罩着大地。突然一阵风从纱窗透进来,冰凉中夹杂着淡淡的苦味。他突然觉得很冷,一瞬间好像置身于冰天雪地间,又同时觉得很热,好像自己在雪地里穿梭,那阵风随着他的滑行扑面而来,是那么冰凉,还夹杂着淡淡的苦味。于是他开始搜索最近的雪山、雪场,认为自己必须去滑一次雪,再感受一下那阵风。
当然,这是小陶同学较为浪漫的自我总结,要按刘女士和老陶的话来说,那就是“考前综合征”+“突如其来的叛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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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学道被小林教练拖着上下滑了两次,总算是把刹车学出了一些成效,陶云觉得自己的小腿有些酸痛,但热情不减:“教练,这次让我滑一下吧,哪怕摔了也不是平地摔呀,不给你丢人的。”
小林教练简直被他气笑了:“行行行,没不让你滑,这次我们先向右滑再向左,走一个Z字形。先把右脚低一点,再把左脚前脚掌抬高一些,身体重心向右,也可以把右手伸直,更好控制方向。”
动作起来,陶云很快在坡上向右滑去,和被人拖着不同,自己滑起来速度很快,因此小林教练拉着他的左手一直强调“刹车”,不过陶云有自己的想法,总是在小林教练要通过蛮力让他紧急刹车时主动刹车,然后得意洋洋地笑道:“教练,你把心放肚子里吧,18岁也算小朋友,你也别想太多。”
小林教练舔了舔后槽牙,一边摇头一边笑:“好好好,说不过你。”
说话间陶云已经滑到教学道的最右边,马上就要撞上钢丝保护网,他还没学会转变方向,猛地超前扑去,小林教练眼疾手快的将他搂住,这才避免了一个“脸朝地”的摔跤姿势。
“意外,意外。”陶云有些心虚,站直后紧紧抓着小林教练的手,“没控制住速度。”
“不怪你,我忘记教你转向了,我们先往中间挪挪,”小林教练难得有点严肃,“你可是我在这里上班最后一天的第一个学员,可不能让你摔了。”
“今天寒假工就到时间了?”陶云有些惊讶,“那你下了班就直接回家了吗?”
小林教练拖着陶云往里挪了挪:“东西已经打包寄走了,下午四点半下班就坐摆渡车下山。”
“教练你是哪儿的人啊?寒假工的话应该家离这儿不远吧?”陶云站好后按小林教练教的向左滑去,感觉到小林教练紧紧抓着自己右手,忍不住笑道,“教练,你放松点,这次我知道到点刹车了,别这么紧张。”
小林教练嘴角直抽抽,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要是能听一点话我也不至于这么紧张。”
顺利地滑到坡底,陶云高傲地叉着腰仰着头:“怎么样教练,我还是有点天赋的吧?”
“确实蛮有天赋的,这才滑第四趟,我们争取下趟松手,你自己试着滑一下。”小林教练点点头,“然后我给你拍几张照片,或者录个视频。”
“行呀!”陶云咧着嘴笑,“不过教练你是哪儿的人,你还没回答我呢,是这附近的吗?”
“我家在蓉城,不算附近,但也没多远。”小林教练低头看陶云,带上头盔和护目镜后,显得陶云的脸更小了,他笑起来很灿烂,让人不由自主就原谅了他的“嘴欠”,小林教练叹了口气,内心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和小孩计较啥,都大学生了不要这么暴躁。
“蓉城?”陶云惊讶,“我也是蓉城的,要不我们一起回去吧,你买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