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李念卿向李瑾言拘了一礼,注意到自家父亲的脸色有些阴沉,心里一跳,莫不是父亲他知道自己与公主接触了。
“随我来书房。”
李瑾言眸光复杂地看向低垂着头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念卿,心中很是心疼他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也是他所爱之人为他诞下的,纵使知道他渴望得到母亲的关注,他也必须阻止。
“念卿,答应父亲,日后别再去寻她了。”
李瑾言将李念卿抱在怀里,却不敢去看他纯真的眼睛。
“为何?父亲……明明我也是她的儿子……为何我只能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她……”
李念卿手中紧攥着父亲的衣袖,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泣不成声。
“父亲,我……我想要娘亲……我也想要娘亲抱……”
平日里再怎么懂事,到底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在被自己的父亲告知不能去寻母亲时,李念卿再也不想装出风轻云淡的样子了,渐渐地由小声地啜泣变成嚎啕大哭。
“好孩子,是父亲的错。”
李瑾言的眼中也带着泪花,似是想起了往事,轻轻地拍着哭的喘不上气的念卿。
当年若是他能够早回来一点,念卿也不会小小年纪就与母亲分离,他也不会错失所爱。
“念卿,父亲已有妻子,公主如今也是万众瞩目,你若贸然与她相认定会为她带来麻烦,父亲答应你,日后有机会就带你去公主府与她相见可好?”
李瑾言轻柔地擦着念卿脸上的泪痕,心疼地安慰。
“嗯。”
李念卿乖乖地点点头,他虽小,却也知进退,他不想让父亲为难,也不想为母亲带去麻烦,哭过一场发泄之后他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好儿子,受苦了。”
李瑾言见念卿如此小小年纪懂事,心里如刀割般疼痛,他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滴落下来。轻轻的拍着李念卿的后背,将哭累了的小人儿哄睡。
翌日,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上,尹彦庆高坐龙椅之上,殿下空出一块场地,两边站着周国的肱骨大臣。
“孤,只有一个问题,江南水患如何治理?”尹彦庆看着下方跪着的考生询问道。
“回陛下,草民认为,治理水患主要有四点:通,疏,凿,引……”
那考生侃侃而谈,言语间皆是自信与稳重,两旁的大臣及尹彦庆皆是认可的点头。
历经一个上午的时间,这场春闱方才落下帷幕,各位考生的表现及陛下的态度众大臣皆看在眼里,心中的小心思也渐渐地活络起来。
“殿下,今日午时殿试结束,听闻陛下对一位名叫赵元伯的很是满意。”
“哦?可知晓那人的情况。”
既是得了皇弟的赏识,想必也会取得不差的官职,朝廷的新鲜血液啊,最是容易拉拢。
“据传,是丞相的弟子。”
尹月华听见丞相二字就厌烦不已,若是可能真想与他再无交集。
“丞相自己出身卑微,想必当年也受了不少排挤,如今竟也成了他人攀附的对象。”
尹月华向来瞧不上奴籍出身的林宸,卑贱的身份竟也敢肖想于她,奈何如今他位高权重,竟也能隐隐压她一头。
不过,不急,早晚有一天她定能拉他下马!不仅如此,她定要做那万万人之上,当年那些欺她,辱她之人必将付出代价!
“待到放榜之日你便备上薄礼,去那丞相府走上一遭。”
到底是离开盛京那么多年,乍一回京根基不稳,还需要哄着他成为自己的助力才是。
“是。”
站在一旁为尹月华剥核桃的卓尔低声应下。
“殿下,北狄使臣不日将要入京,咱们……”
“北狄使臣自有人接待,管咱们何事?”
尹月华想起索绰罗赫连就倍感头疼,他此次前来所求不过是想让皇弟助他成为北狄王,这也是她能够回到盛京的交易之一。
索绰罗赫连在北狄颇有威信,只可惜他的兄弟众多,不乏有才能出众和势力强大者,即便他依靠自己登上王位,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满目疮痍的北狄,倒不如卖大周个好,将自己送回盛京,有大盛的支持,他便可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登上王座。
同样的,北狄也需臣服于大周,向大周朝贡三十年,这也是为何盛京的那些老腐朽愿意将自己接回的原因,自己不过是双方未得到自己所需的棋子罢了。
不过棋子也是可以挣脱棋盘的束缚的!
“卓依。”
尹月华对站在一旁的卓依招了招手。
“殿下。”
卓依站在尹月华身侧,微微俯身等着吩咐。
“将这玉佩送至李念卿手中,切记,必定是要当着众人的面亲自交给他。”
尹月华从腰间扯下一块极其质朴的平安无事牌,没有多余的雕饰,瞧起来真不像尹月华所喜欢的风格。
……
太学门口。
“卓依,咱们快快回去,莫让阿娘久等了。”
摇轩一出太学门便看见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旁站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
“小郡王,现下还不能回去。殿下交代奴婢将一样东西交于李小公子。”
卓依护着摇轩上了马车,依旧站在原地,摇头解释道。
“哪个李小公子?”
摇轩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是哪家的公子竟能让阿娘吩咐卓依亲自等在这里。
“李尚书家的李念卿公子。”
卓依一板一眼的回道。
“怎么是他!”
摇轩努了努嘴不是很高兴地说道。
他不喜欢那个李念卿,明明自己跟他并无交集,可他总是往自己身边凑,还时不时的露出艳羡的目光。
哼!他可是最受宠的小郡王!被大家羡慕也是应该的,可是李念卿的目光总是让他感到不舒服,所以他并不是很喜欢他。
“小公子,这是殿下让我送来的。”
卓依站在李念卿面前,身子微弓将手中的玉牌呈至他的面前。
墨绿色的玉牌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透彻,李念卿的手指无意识地扣了扣衣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我……无功不受禄,此物珍贵,念卿不配拥有。”
李念卿逼迫自己将目光从那玉牌上移开,他答应过父亲,不能再与公主有牵连,不能为她带来麻烦。
太学门口人来人往,皆是权贵,李念卿生怕因为自己坏了公主的名声。
“小公子何必妄自菲薄,殿下说过,小公子机敏聪慧,殿下甚是欢喜,日后若有机会便邀请小公子来府上与郡王做个玩伴。”
卓依似是惊讶于李念卿的转变,面上不显,只将这玉牌说成是长辈对后辈喜爱所赠,日后若有往来也是为了小郡王。
“小公子只管收下,日后便可以此玉牌为信,拜访小郡王。”
李念卿知晓卓依的此番话不过是个说辞,不过他还是不敢奢望公主赠他玉牌,只是因为她的心中是念着自己的,却碍于种种原因无法与自己相认,便以此方式让卓依送来。
“烦请姑娘替我谢过殿下。”
李念卿抿着嘴浅浅的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将那玉牌收入怀中,平安无事牌,寓意着平平安安,无事烦扰。这是阿娘对自己的期盼吗?
“哼!”
摇轩见到这一幕,心中越发不爽起来。他原本就对李念卿没什么好感,现在看到她故作姿态地收下了卓依送过去的东西,更是让他感到一阵厌恶。他觉得李念卿太过虚伪,若是想要与他公主府攀上关系,那便大大方方的收下,何故装模作样地故作推辞!
也不知阿娘到底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好,明明他们也并无交集。
“阿娘!”
将一步入后院,摇轩就跑至尹月华身旁,半趴在尹月华的膝头。
“阿娘今日为何差人给李念卿送东西?”
“一个小小的玉牌罢了,也值得咱们的小郡王这般生气?”
尹月华笑着刮了刮摇轩的小鼻子,打趣道。
“阿娘,那李念卿不过是个尚书之子,阿娘为何对他这般好?”
摇轩提及李念卿时是不屑的,不过是年长自己几岁,便整日端的温文尔雅的样子,以此来在那些长辈面前赚足了夸赞,如今连母亲也被他那表面功夫哄了去。
“轩儿,你只需知道阿娘做的对你不会有任何坏处。李念卿自是比不得我儿尊贵,但是轩儿,母亲要嘱咐你一句,对那李念卿面上定要好些,他绝不会忤逆于你,你可知晓了?”
尹月华将摇轩抱到怀里,轻声解释道。到底是骨肉至亲,兄弟俩没有龌龊才是好。
“轩儿知道了,阿娘不会害了轩儿的,轩儿都听阿娘的。”
摇轩乖巧的朗声答道。只要确定了阿娘最爱的还是自己,摇轩便不再想那么多了。
“轩儿很乖。”
尹月华慈爱地拍了拍摇轩的后背。
“过几日你二哥就要进京了,届时阿娘让下人带你去寻他。”
她是大周国的护国长公主,不便与外臣相见,但摇轩可是索绰罗赫连的亲弟弟,两人之间见上几面也没人能说什么。
“真的吗?我都好久没见二哥了,到时我要让二哥带我去骑马!”
在草原时二哥对自己最好了,他的马术尽的二哥真传,在同龄人中那可是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可惜到了这盛京也没个骑马的好地方,自己的马术定不如在草原时的熟练。
“若是你二哥愿意的话。”
尹月华瞧着摇轩脸上的期待,笑着说道。到底是草原上长大的孩子,心里野的很,就是被这盛京的规矩压着,平日里看不出罢了。
男孩子,到底是带着几分野性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