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前程似锦。”这是陈劲飞在十年前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十年后呢？

    十年之后，他对明晓说的最多一句话应该是“对不起。”

    ......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人。十年前的明晓总是渴望自由，想要逃脱明盛天。可现在，明盛天却成了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挂念。

    五月，明盛天有慢慢醒过来的迹象，这是好事，明晓高兴了好久。

    她坐在病房的看护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明盛天。

    十年，明盛天虽然一直躺着可是也老了许多。不知何时，他的两鬓已然花白，脸色还是白中泛青，透着一股死气。尽管这些年来明晓精心照顾，明盛天还是变得骨瘦如柴，静静地躺在那里，只剩一丝微弱的气息。

    明晓叹了口气，她现在不求别的，只要明盛天能够醒来健康活着就行。

    “咚咚。”有人在敲门。

    明晓慢慢走过去开了门，是医生。

    “你父亲病情有所好转，如果一直坚持下去醒过来大概是没有问题的。”明盛天的主治医生陶医生在检查完之后认真地对明晓说。

    明晓点头，明显有些激动。

    但那个医生有泼了盆冷水：“醒来后坐康复运动还需要很多钱，你准备好了吗？”

    明晓明白陶医生是在关心她，这么多年，她能够如此顺利的将明盛天得到医治，这其中离不开陶明哲的帮助。但钱，她还差很多。

    她有些为难的开口：“陶医生，我现在还差点，但是我慢慢存，肯定够的，只要我父亲能恢复好就行。”

    陶明哲看出来对面女孩的难为情，他没有揭穿只是鼓励她说继续加油，还有很大希望。

    讨论完明盛天的病情之后，陶明哲又问了点私人问题。

    “这周末我妈妈想请你回家吃饭，有时间吗？”他眉眼温柔，让人很难拒绝。

    明晓知道陶妈妈是什么意思，他们一家人也很好但她还是狠了狠心，说了拒绝的话。话一说完，她就能明显感到对面男人的失望。

    又是一次拒绝，陶明哲嘴皮子抬了一下，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但没有办法，他只能点头说下次再约。

    陶明哲走后，明晓叹了口气。或许，她真的该试试？

    还是算了，一切等明盛天醒来之后再说吧。

    明晓没有休息太久，下午她还有个学生要补课。明晓看了眼时间，收拾收拾包之后就离开了病房。

    在她走后没多久，明盛天拼命地想要睁开眼，可他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精力一样，根本睁不开。于是过了许久他又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学生的家离医院有些远，明晓没有办法只好选择公交车。

    上车之后没多久，公交车开始慢慢启动。明晓坐在车窗旁看窗外风景。虽然只是一瞬间，但看一眼便能立刻享受它的美，低下头便一去不复返。

    那天的天很蓝，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五月，春末夏初，这个季节的转换总是那么悄无声息，刚刚还在欣赏春天的繁花似锦，转眼间，夏天的炎热已经悄然降临。

    明晓打开车窗，一阵风瞬间吹乱了她的丝发，但能更清楚的欣赏窗外美景。那一刻，明晓眼前的风景犹如一张明信片，令人陶醉。

    她渐渐地笑了，那一天她的心情好得出奇。

    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之后，明晓就下车了，剩下的路程她只能走去。

    也许是因为靠近首都，所以这些年来B市发展得很好，高楼大厦也慢慢的盖了起来。

    明晓的学生就住在新盖好的大楼里，看得出来家境很好。

    她进小区在保安那登记之后，继续往里走去，期间与一辆奔驰擦肩而过。

    五月，陈劲飞过来开拓业务。他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来B市了，可到底是因为工作还是来了，甚至他还在B市买了套房。

    刚刚司机开车送他去工作的时候，车子刚好和一个女孩擦肩而过。陈劲飞以为自己那天花了眼，认错了人，可是她又那么像明晓。

    他想下车去确认一下她是不是明晓，可却发现几秒的功夫司机已经将车开远，那个女生也不知去向。

    陈劲飞摇了摇头，认为自己应该是错觉，他记得明晓说过会一直在A市等他，她那么守信的人肯定不会骗他的。

    他也并没有想太多，很快就把这个女生抛掷脑后，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车外的明晓并没有看见陈劲飞，她也没想太多只是把那辆奔驰当作普通车辆而已。她走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学生家里，给学生补了一下午课才离开休息。

    但是晚上还有晚班，她回家吃个饭休息一会儿就又要出发了。

    明晓再B市没有自己的房，她也买不起，来了这么多年还是住在出租屋里。

    那天躺在床上，想起陶明哲的话，明晓又高兴地笑了，她从未有一刻像如今这样放松与自在。她甚至还畅想起未来的生活，按照她的计划，她应该会努力挣钱让明盛天渐渐康复，然后他们再一起回A市。说到底，A市才是她的家，她终究是要回去的。

    休息没多久，明晓就又要起来上晚班了，现在钱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她必须要攒够钱才有资格带着明盛天回到A市。

    ......

    五月的B市夜晚到底还是有几分凉的，陈劲飞从酒场上退出来之后明显感觉有些寒冷，他又非常不幸的犯了胃病。刚出酒店没多久，胃就痛到直不起来身。助理赵成明见状说要送他去医院，但陈劲飞摆摆手说不需要，他又只好作罢。

    胃痛是老毛病了，陈劲飞没蹲太久就站了起来，但脸色还是很苍白无力，他强忍着胃痛对赵成明说：“送我回去，我回去喝点热水吃点药就好。”赵成明没有办法，只好和司机一起送他回去。

    上车之后，陈劲飞独自坐在后面靠窗的位子。夜晚的B市虽然没有A市那样的繁华，但也灯火通明，霓虹闪烁，纵横交错的街道上，路灯明亮如昼，街旁店铺林立，人潮涌动，一辆辆汽车疾驰而过，车灯雪亮，将路面照的清晰可见。

    陈劲飞看着外面的景色，心里翻涌出一些苦楚，别人都是有伴相陪，只有他从头到尾只是一个人。不对，有明晓在左右的时光是真的好，可惜他早已把她弄丢了，他终究还是对不起她。

    外面刺眼的车灯迷糊了陈劲飞的双眼，他想用手遮挡车光可怎么遮也遮不掉。

    眼泪终究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陈劲飞也不擦也不管了，就让它流个彻底。

    或许是因为车内太过安静了，在前面坐着的两个人还是听到了陈劲飞的哭泣声，但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他，他们也不敢回头看。

    不知何时，还没有到家陈劲飞就让司机停车了，他告诉他们自己想走一走，静一静。

    下车之后，胃痛好像没有那么明显了，他努力直了直身子，慢慢向前走去。

    那个时候还不是太晚，路上还有很多人遛狗。他们有的是一对情侣，有的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的是妈妈带着孩子的...不管他们是谁，看起来都很开心，脸上也没有那种落寞的神色。陈劲飞认为他们就像是太阳，反而陈劲飞就是一朵黑乌云，一朵人人厌弃的黑乌云。

    又走了很久，陈劲飞路过了一个公园，景色十分热闹。

    时间也许真的还早，台阶上那些大妈们还在跳着广场舞，声音大的有些震耳欲聋了。陈劲飞受不了这种吵闹，他又往公园里走去，他下了台阶，来到了属于小孩们的乐园。

    B市政府规划的很好，上面给别人跳广场舞，下面就加大力度投放健身器材和摆摊位置，这样既吸家长带着小孩到这里玩耍又发展了地摊经济，真是一举两得。

    陈劲飞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看着眼前小孩玩闹的热闹景象，他又想起了陈母的话，早点结婚生子真的是最正确的事吗？

    他摇了摇头，要他结婚那对象也是他爱的才对。可惜，他把他爱的人给弄丢了，到现在都没有勇气去找回来。

    陈劲飞没坐多久就走出来了公园。他还是走在小道上，一步又一步，不知道走了多少步，胃又痛了起来。他想忍着回家吃药，可实在受不了只好蹲下来停一会儿，灯光照耀下，显得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时间越来越晚了，陈劲飞能明显感受到气温越来越低，他没有办法最终还是直起身来，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准备选择附近一家便利店买瓶水喝。

    附近的便利店真的很多，看的陈劲飞眼花缭乱，他不知道哪家实惠就随便挑选了一家。

    刚进去店门时，陈劲飞就感受到一股暖气，他也瞬间舒服了许多。

    他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你好，欢迎光临。”

    陈劲飞愣了，对面正在打招呼女孩看清了来人的脸后也发开始发愣。

    但陈劲飞没有发愣太久，没过一会儿他觉得一股真的惊喜瞬间占满了他的整个身体，他连忙走上前生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一样。

    陈劲飞还是有些激动，他有些不确定地问对面的女孩：“晓晓，是你吗？”

    明晓没有说话。

    没管到底有没有回答，陈劲飞只是望着明晓笑，笑着笑着眸底却浮现出了晶莹泪花，喜悦也悲伤。

    此刻的他就像是历尽了千辛万苦只为说一句：“晓晓，我们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