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即使是到了秋季,桐城吹过的风中,依旧夹杂着燥热,热气流裹挟着刚开学时的学生的怨声载道不断冲击着高二五班的教室,让整个秋天多了一丝死气沉沉,江争渡耳朵里不断涌出抱怨声,顿觉百无聊赖,用笔不断戳着前面前桌兼死党的后背。
“我说江哥,你假期是不是学会用摩斯密码跟人交流了?”
“请问您是如何得出这个狗屁结论的?”江争渡懒散的将手肘挂在后面的空桌子上,秋色透过窗户映入少年的眼眸之中,微微抬头的样子倒显出几分痞气。
但许言丝毫不惧,默默地将椅子靠背后的笔弹开:“因为你一直在我补东西的时候敲我椅子后背,我又不能直接说你发癫吧?索性找一个恰当的理由替你解释一下,你他妈的还不领我的情。”
“可许哥哥,我想让你陪我聊天,你又不肯理我,我只能这样了嘛。”江争渡语气欠欠的说。
……
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要安排这么一个骚包坐我后面,许言默默的在心里吐槽,可那又能怎么样?还不得顺着江争渡的少爷脾气。
“那小少爷,你想和我聊点什么,是风花雪月,还是姑娘们喜欢的八卦传闻?”
“还是八卦传闻吧,毕竟你知道其实我的内心一直都很……”话还没有说完,江少爷便翘着兰花指,轻轻勾了一下许言的鼻子。
……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说,你嘚嘚的时候注意点,别动手动脚。”姓许的轻轻拍下江争渡的手掌,把话题拉到正轨。
“你知道咱班马上就要来一个转校生吗?”
“转校生?”
“嗯,是一个男的,听说……还挺漂亮?”
“男的?还很漂亮?”江争渡有点诧异,因为他从小到大虽说见到好看的人不在少数,但很少听见有人会用漂亮去形容一个男生。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是我隔壁学校的朋友告诉我的,到时候人来了你在看吧。”
说完这句话,上课铃就响了,许言像只鸡仔子似的立马就把身子扭了过去,脊背挺直,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与江争渡懒散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啧,还挺能装。
江争渡的成绩在班级里本来在班级里本来就处于中下游,失去了聊天解闷的人,他索性就趴在了桌子上,将班主任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描述的宏大目标自动屏蔽,开始在脑中勾勒转学生的样子。
勾勒着,勾勒着,就睡着了。
还一觉睡到了下午。
“哎,哎,江哥,起来了,下课了。”
江少爷被推醒。
江少爷很不爽。
但一看墙上的挂钟直指6点半,怕家里那位生气,江争渡还是忍着起床气,拎起书包,长腿一跨,绷着脸出了教室门。
由于是秋季,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兢兢业业的亮着,老旧的灯泡周围泛着一圈一圈的光晕,飞虫围绕着路灯不停的飞,透明的翅膀在灯光的照射下像一小颗一小颗特别的星星。江争渡瞄准一块石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前进,尽可量拖延时间。
那种感觉就像一条生活在陆地上的鱼,回去就会被病态的监视眼光给活生生溺死。
可江争渡又能怎么样,这个年纪的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出去自己混说好听点是没有自理能力的大少爷,说难听点就是一废物点心,离家就饿死。
“哎,可能长得帅的人上帝都看不过眼吧。”嘴里说着调侃自己的话,但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望着白茫茫的一片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喵呜。”
是猫叫,突如其来的猫叫声让江争渡原本沉闷的心情变得轻快了些许,他加快了脚步,走到发出声音的小巷子前,侧靠在墙壁上,侧着头向巷子里望去。
这一望,不得了。
是真他妈的赏心悦目,江争渡在心里发出由衷的赞叹。
巷陌,有一个身影半蹲着,正在喂猫,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仍然可以辨认出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灯下,光细细的勾勒着他脸的轮廓,他的嘴角微翘,心情看着挺愉快。江争渡视力很一般,看不清少年的长相,但总能从他周身散发着的气息感觉出来,他的眉眼,应该和自己大相径庭,是那种温温柔柔的类型。
“快吃,吃完长的胖一点。”喂猫的男生声音清洌,如同春季里一捧温和的泉水,流进了江争渡的心里。
正当他享受着岁月静好时,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和谐的画面。
“喂,小变态,干什么呢,喂猫呢?”路灯下,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人带着一堆小喽啰向少年逼近,嘴里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他们居高临下的望着少年,为首的黄毛甚至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
头发染的颜色像狗屎一样,还一堆人欺负一个。
江争渡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要脸的人了。
那要上去帮忙吗?
可这么一堆人,凭他那两下子能打的过吗?而且回家晚挂一身伤还要被追问。
算了,管他呢?
江争渡眼一闭,心一横,甩着书包就飞了过去,他仗着腿长的优势,向前一直胡乱的蹬腿,书包也拿在手中不停挥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丧尸入境。
但就是这么一副好像是刚从神经病院放出来的架势,愣是把那群小崽子吓得像脚底抹了油似的。
呃……还有一种可能,他们真的觉得江争渡是一个精神病。
不过那都不重要。
江争渡转过身,慢慢的蹲下来用尽量温和的口气问道
“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帮了我,你要钱吗?”
语出惊人,江同学一时间没有跟上对面的脑回路。
“你觉得我帮你,是因为想要你的钱?”反应过来后,江争渡烦躁的抓了抓头,语气中微微带了一点怒气。
“没有,没有。”见被误会了,郁何赶忙摆了摆手,随后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我只是不知道怎样才能还你这份人情。”
……
刹那之间空气中充满了沉默的尴尬。
江争渡不知所措的盯着面前的人。
“内个……我不卖身。”郁何见江争渡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怯生生的解释。
……
操,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哎,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叫什么?”江争渡已经被弄的有点烦了,但还是尽量把语气放平。
“郁何。”
“嗯,好名字,我现在问你,你好好回答,你以前见过那群人吗?”
“见过。”
“欺负过你几次?”
“没几次。”
“你明天上学还走这条路吗?”
“走。”
“他们明早还会堵你吗?”
“不知道。”
“你哪个中学的?”
“三中。”
一个一个的问题蹦出来,就像查户口一样,但碍于刚才江争渡帮了自己,郁何好脾气的回答着。
“那行,咱俩一个中学的,我明早七点在巷子口等你,一起走,不过你别多想,我不是想保护你,毕竟我打架这一方面也挺菜的,约你上学一起走,单独是因为我……寂寞,需要有人搭个伴,如果明早真遇到那些二货,巷子里还没什么人,我拖住他们,你出去大喊加报警,答应了就点头,然后快点儿回家。”
郁何被江争渡这番话说的有些懵,但陪伴走路上学总归算还了人情,就迷迷糊糊的点了头。
见他点了头,江少爷也不再多说话,淡定转身,大步走出巷口,只留下还是有一点懵的郁初蹲在原地。
表面上看江争渡稳如老狗,实际内心早就兴奋得不行,恨不得不出巷子就来上两曲华尔滋表达一下自己的喜悦之情。
他!
江争渡!
今天!
居然做了!
一件好人好事!
而且还有售后服务,简直是不要太贴心,太暖男哦!虽然说赶走混混时没有那么风流倜傥,而且明早遇到那群欺软怕硬也不一定能打的过,但至少自己在遇到同龄人受伤害时挺身而出的形象已经能留在那位姓郁的同学的心底,。如果,郁何在不经意间在学校把这件事美化一下,告诉了自己的朋友,再一传十,十传百,他江争渡就不再因为脸而火遍学校,同学们都会看到他真善美的内心。
脑子缺根弦,一直都是江争渡的快乐源泉。
考虑到晚十分钟也是晚,晚二十分钟也是晚,迎着街边的灯光,江争渡沉浸在的全学校都是神经病愿意疯狂崇拜自己的幻想之中,朝家的方向慢慢悠悠的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