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盛华私立作为a市有名的私立高中，并不是封闭式管理，甚至相当的人性化，分为住宿生和走读生。
对住宿生来说，晚上十点是宿舍统一关门时间，但只需要在宿管阿姨那里登记晚归时间，便可以留门。
宿舍是两人一间，房间不大却五脏俱全，完善周全。
闻衾是住宿生，即使周末也很难回家，而她的室友，听说了闻衾这个大魔头的名头后立即申请了更换宿舍，因此从她入校到现在一直都是一人住。
上完晚自习后，闻衾向宿管阿姨登记，替她留了一个门。
临近傍晚，夏风吹不到的一条深巷中，一名少女出现在巷子里，瘦削的肩臂支撑起一款黑色外套，里面的蓝白衣领微微竖起，挡住了那张好像冰雪浇筑而成的脸。
闻衾走进巷子深处一家名叫“九歌”的酒吧，三色循环旋转的灯牌在夜色中越发明显。
然而走进酒吧才发现，这里其实是一间清吧，且人气不高，里面一直循环放着一首舒缓的女声英文歌，女歌手沙哑的嗓音在昏暗的酒吧里显得慵懒而迷醉。
闻衾坐在吧台上，似乎是感觉有点热，她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白蓝相间的校服外套，配色清新的颜色在萎靡的在酒吧里格格不入。
她神情放松，坐在高脚木椅上，轻轻敲了敲吧台。
调酒师擦了擦手中透明的玻璃杯，隔着五光十色的灯光看向闻衾，“喝什么？”
看着留着光头发型的调酒师小哥，闻衾淡色嘴唇在灯光下轻启，“来一杯椰林飘香。”
话音刚落，旁边过来一个青年，二十五六的模样，留着一头时髦的长卷发，上身穿一件浅色无袖宽肩背心，内搭一件衬衫，下身穿一条工装裤，露出一节细瘦的腰肢，颇有一副魅惑众生的皮相。
青年坐在闻衾身边，伸出长手按住调酒师，挑着眼勾出一个笑容，“小衾，未成年不能饮酒哦。”
“来酒吧，不喝酒来干什么？”闻衾对这个时时刻刻散发魅力的妖男不为所动，颇为冷静道，“不用听他的，加冰。”
林落笑盈盈地摇了摇头，“怎么，小衾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阿月，给她一杯冰柠檬吧，加糖。”
长着一张大佬脸，却被叫做啊月的调酒师笑着应和，推出一杯鲜榨柠檬。
闻衾那双上挑的桃花眼看向林落，又偏头看了看柠檬水，不情不愿地拿起吸管吸了一口。
两人靠在吧台边上，和其他酒吧不同，夜晚时这间酒吧人迹寥寥，只有灯光和音乐充斥着整个大厅。
“九歌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落哥，我看你这酒吧快开不下去了，早早另寻它业吧。”闻衾语气熟络，只是一开口就是棒槌，也不管听得人高不高兴。
林落确实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垂眉看向舞台中央，寥寥几个身影在随着音乐律动。
从包里拿出烟盒，正要打开，林落看到旁边的闻衾，他“啧”了一声收回烟盒，指着舞台中央试探道，“ 要来一首吗？”
听到这话，闻衾拿着吸管的手一怔，陷入了某段回忆中。
五光十色的舞台，燥热的空气，激烈动感的音乐就像点燃身体的燃油，焚烧一切。
她发了一会儿神，光影在暗色的墙壁上留下一团团莫名的阴影，右手开始习惯性的痉挛，她紧紧握着，玉质一般的声音响在迷靡的酒吧里，眼神却黑的像是一间不透光的屋子。
“不了落哥，再说我已经退出乐队了。”
酒吧里婉转低唱的女声和闻衾的声音重合在一起，林落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强求。
他招了招手，让小月从吧台桌下拿出一把吉他，“喏，给你的。”
看到这把原木打造的吉他，清新的木质香充斥鼻尖，闻衾从发愣中回过神，“这是之前....”
“就是你以前那把，那件事后......我找人专门把它修复好了，这原本就是你的，跟随你这么多年的伙伴，还是放在你那里吧，况且用不用随你，再说，万一哪一天你又想起它了呢。”
林落眼中同样流露出回忆的神色，语气中带着怀念。
闻衾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一个弧度，她蓦然放开手，接过吉他，“谢谢落哥。”
林落闲散地靠在吧台边上，看着头顶上射出五彩光线的灯球想到了还是小女孩时的闻衾，“小衾，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或许你该重新向前看了。”
闻衾抱着琴，那双化冰一般暖了半分的眸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变得冰冷坚定，她看向林落，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或许有一部分我的原因，但是还有一部分来自.....”
闻衾没有再说下去，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
“这样吗？”林落想了想，他只知道那件事过后，发生了很多事情，看着闻衾现在的样子，林落劝说道，“或许你可以先试探着尝试。”
“试探吗？”闻衾低着头看着右手不明显的伤痕，拿起柠檬水倒进嘴里，冰冷微酸的液体灌进胸腔，她放下杯子，和林落打了一声招呼后转身离开九歌。
闻衾拢了拢衣服走出酒吧，此时酒吧外一片寂静，天色暗淡，路灯下只剩下一个朦胧的影子。
........
张雨翼下了晚自习后，没在3班找到闻衾便猜到她来了九歌，谁知道还没进去就看到门口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他一把揪出潜藏在黑暗中的某人，把他拉出巷子。
闻衾出来时正好撞到拉拉扯扯的两人，张雨翼立即把沈寒枝推到闻衾面前，“衾姐，这小子藏头露尾的，估计没憋好屁。”
被张雨翼一压，沈寒枝踉跄着坐倒在地上。
闻衾冷着一张脸，一脚抵在沈寒枝背后的墙上，因为天热的缘故，她上半身穿着外套，下半身则只穿了一条半身裙，露出两条细长的双腿。
翘起的小腿拦在沈寒枝面前，在路灯朦胧的灯光下，带着一截优美的弧度。
他不由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的目光从那截光滑的小腿移到地上。
“抬头，说！你跟踪我干什么？”闻衾偏不让他躲藏，一只手抓向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露出那双狗狗眼。
沈寒枝眼神闪了闪，对着那瓣弧度优美的嘴唇，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什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说话啊，你是哑巴啊。”旁边的张雨翼见这小子一言不发，伸手怼了怼他的腰。
沈寒枝骤然回神，期期艾艾道，“我没有跟踪你。”
“哦。”闻衾眼皮一挑，捏着他下巴的手用劲，冷冷回道，“是吗？”沈寒枝只好重新组织语言，“我不是有意跟踪你，上次你帮我的事一直没有说声谢谢，所以我想....”
闻衾放下手，及腰的长发被她悉数拢在了身后，露出流畅的脸型，对着沈寒枝皮笑肉不笑。
继续，听你编出花儿来。
沈寒枝黑眸骨碌一转，脱口道，“我想当你的小弟。我一个新转来的，人又长的惹眼，总有人不服，找我麻烦，求衾姐罩我！”沈寒枝一番话说的铁骨铮铮，背脊挺的比旁边的路灯还要直。
闻衾不由瞪大双眼，为这小白脸不要脸的程度叹为观止。
旁边张雨翼同样叫嚷起来，这小子看着也是个浓眉大眼的，没想到搞半天是跑他这竞争上岗来了，他迅速抓住“某个”重点，没好气道，“衾姐也是你能叫的？需要你当小弟啊？”
沈寒枝偷偷瞄了一眼闻衾，低着头不说话。
闻衾无奈，只好放下腿，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等他站稳后，她拍着手上的灰尘，突然意识到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从地上拉起这位新同桌了，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孽缘。
“沈同学，我不需要小弟，也不需要你的感谢，检讨那事，我也懒得再找你理论，从此之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各自拜拜再见。”
闻衾说完，也不管沈寒枝有什么反应，招呼上张雨翼，两人离开小巷。
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沈寒枝低着头，微卷的头发垂了一下，遮住那双向来明亮的狗狗眼，里面含满不为人知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