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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秋事

    八月的最后一天,风还是带着燥热。

    周杰伦的《七里香》在校园里回响,却也盖不住行李箱轮子磨地的声音,此时正值开学季,新生们前来报道,其中就包括言幸。

    十六岁的开始,也是高一的开始。

    她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微微打湿了刘海和耳边的碎发,偶尔一阵风吹拂过,引起她的颤栗,手提着行李箱艰难地向宿舍楼走去,树上的叶子还没开始变黄,却已经被风吹落。

    乘电梯上了宿舍楼,言幸忍不住叹了口气,弯着的腰终于直了起来,映入眼前的是一扇门,上面的牌子上写着三个数字:

    317

    这是梦开始的地方。

    许多年以后,即使已经不在这个地方,可在317里的点点滴滴回忆起来,也让她不禁红眼眶。

    言幸推开门,里面已经有两个舍友先到了,她不敢抬眼看对方的脸,有些尴尬地开口:

    “你们好…我叫言幸,语言的言,幸运的幸。”

    其中一个女生笑了笑,大眼睛弯弯,个子小小的,说话声音很轻:“我叫韩煜,不是那个韩愈啦,我的yu是火日立的那个煜。”

    言幸不好意思地拢了拢齐耳的短发。

    视线转到了另一个女生身上,另一个女生跟她一样也是短发,戴着眼镜,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呃我叫…孟沛宜。”

    “很高兴认识你们。”言幸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小弧度,看来大家都很友好,以后相处会很愉快的吧。

    韩煜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眨了一下眼睛:“还有一个舍友没到,那她应该就是何子惠了,听说她长得很漂亮呢。”

    言幸收拾着自己的床铺,想到明天就要开始军训了,内心还是有点崩溃,一股脑儿地掏出自己的所有护肤品和防晒霜,把它们在自己的柜子里摆得整整齐齐。

    收拾好东西之后就要去教室了,言幸背上了自己的书包,对着随身镜照了一下。

    嗯,很傻。

    镜子里的人齐耳短发,脸上有点婴儿肥,两只眼下都有一颗泪痣,鼻子不高挺,鼻梁上压着一副眼镜,薄薄一层刘海遮住了额头,放在人群中挺普通的长相,但也不算不漂亮。

    至少,是个青涩的少女模样。

    她收起随身镜,放进自己的书包里,便脚步轻快地下楼去,走了一段路,来到了教室里。

    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言幸随便找了一个空座就坐了下去,把自己的书包放进书桌里,四周看了看,有几个自己认识的初中同学,但她也没厚脸皮上去打招呼,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下来,落在她的发和肩上,渡上了一层金色。

    校园里已经切了歌,变成了周杰伦的《稻香》,老师还没来,教室里许多人都在小声跟唱。

    她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前桌的前桌,那个男生的背影好熟悉,自己的前桌在跟他闹,把夹子夹到了那个男生的衣服领子上,他也没生气,取下夹子又还给她,稍稍转头露出一个侧脸。

    是他?

    言幸无意识皱了皱眉,内心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因为好久没见了,她不敢确定。

    直到她前桌叫了一声:“路景炡。”

    男生回过头来,是她最熟悉也最陌生的模样。

    就是他,这么多年,他们又相遇了,真是…冤家路窄,这世界真小。

    言幸撇开了视线,余光却见路景炡转头看见了她之后不明显地愣了一下,盯着她看了三秒之后便也不再看她,而是起身从她身边走过,将自己的书包放进了柜橱里。

    他就这么路过,带起一阵风,风里是他衣角上淡淡的不知名洗衣液的清香。

    此时此刻,言幸突然有点难过,曾经在幼儿园和初中时“玩的很好”的“朋友”,现在却变成了陌生人,虽然说日后能重新认识,但为什么偏偏要让自己先认出来对方?自己真是莫名其妙。

    她抿了抿唇,也起身要去放书包,碰巧路景炡这时候回来了,看都没看她一眼,垂眸走了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

    言幸放完书包回来后,发现自己的座位旁边多了个女生,便坐下和那个女生聊了起来,没有再管路景炡对自己怎么样,淡忘了这件事。

    ……

    言幸和路景炡第一次见面,是在四岁。

    那时候两人对初见还没有印象,有印象的是一次午睡起来之后,那时候李荣浩的《李白》特别火,她醒了之后就听见老师在放这首歌,准确来说,她就是被吵醒的。

    言幸睡得沉,所以醒得也晚,有好几个小朋友已经坐在板凳上了,其中就包括路景炡,那时的路景炡已经学会装逼了,微微抬着头跟唱,头发有点乱,依旧跟个小大人一样。

    还是小孩的言幸就在心底默默道:

    他好装。

    当然,这是言幸对路景炡有印象,路景炡对她有印象是中班时第一次小测验,当时因为言幸喜欢看电影,有不认识的字就喜欢问,所以她的识字量要比同龄小孩多得多,她就考了第一。

    然后被老师夸了。

    再然后,她就在自己面前说:“你听见了没?我是第一呀。”

    路景炡无语,不想搭理她:“没有。”

    言幸本来就对路景炡印象不好,现在她更是火大地说道:“我就是第一呀!”说完眉头都皱了起来,嘴也撅了起来,心里愤愤的。

    两个人心里都在想: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于是,他们就这样结下了梁子,彼此在对方心里都扮演着一个爱装逼的角色。

    秋天初识,秋天相逢,再相逢。

    他们之间仅仅只能用缘分来形容吗?

    总之,两个人都认为—

    这是一段孽缘。

    幼儿园毕业后,他们没能在同一个小学,六年就这么错过了,但上了初中之后,他们相逢了,可惜的是,路景炡在初二时就转去了别的学校,说是要借读半年,还会再回来的。

    那时他们的关系变得很好,说不上是对方最好的异性朋友,至少没有像幼儿园那样剑拔弩张了。

    但路景炡没有再回来。

    他食言了。

    言幸在那之后

    彻底讨厌上了路景炡。

    她没有想到,两年之后他们居然能再一次重逢于高中,还是同一个班。

    但言幸看得出来,他好像不记得自己了,她不想承认,怎么能有人两年就能忘掉一个曾经玩的很好的朋友呢,还是说,自己太想他了?

    言幸跟同桌聊着天,却又心不在焉地想着,耳边隐约还能听到自己前桌跟路景炡说话的声音,这让她感到很烦躁。

    我好像在放弃你。

    又好像在等你最后一次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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