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在外面玩了一天,直到黄昏才带着侍卫们回了家。
胡延淮高兴的牵着长兄的手回到家门口,却看到刘管家一脸焦急的张望着,看见兄弟二人后,刘管家眼睛一亮,忙走上前来。
“世子您可终于回来了,侯爷有事儿急着寻您呢。”
胡延清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看了一眼胡延淮,不待胡延淮说要回院中,就牵着弟弟的手一同往书房去,刘管家紧随其后。
到了书房外,胡延淮轻轻挣脱了哥哥的手,朝他摇头示意,他爹只说让大哥来,没叫他呢,他还是在外面待着,不进去讨嫌了。胡延清看着弟弟,也没说什么推门进了书房。
看着哥哥进去了,胡延淮垂眸思索片刻,决定从侧面出手。
“刘管家,爹爹可有说是什么事吗?”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胡延淮一脸笑意的向一旁站着的刘管家问道
“啊这,小的不知道啊”刘管家一脸虚伪的回到
“那爹爹是生气,开心,难过还是?”
“这,这,好像不是很高兴,哎呦喂,我的二少爷,您就别问了,小的不知道啊”
“好吧好吧。”看着一旁支支吾吾,好像知道什么又不知道刘管家,胡延淮径直走到台阶处坐了下来,望向愈发昏暗的天色,心里嘀咕着可能要下雨了,浑然不觉刚刚的一番话,又对心灵脆弱的刘管家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欲哭无泪,说的就是刘管家现在的心情,最近三少爷被关禁闭,二少爷世子出门玩儿,家里非常平静,白日正在休息打盹的刘管家刚刚放弃了跳槽的念头,下午自家侯爷下朝回家后的脸色让他心里一颤,紧接着侯爷让他把世子叫来,看着侯爷那阴沉的脸,刘管家怎么也说不出:
哎呀,世子和二少爷出去玩儿啦,还没回来呢,侯爷您等等吧。
只能哭丧着一张脸,到大门口祈祷着两位爷早点回来,好不容易世子回来了,他的心稍微放下去一点儿,这二少爷一番问,他的心又提起来了,依他看还是早点儿跳槽吧,在侯府待着太吓人了,前段时间还死了人,想到这刘管家无声摇了摇头。
书房内,只见胡昀辞双目紧闭眉头紧皱,半晌,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长子,声音沉重开口道
“近日边关急报,楚国出兵来犯。”
“如今也快到丰收之际,楚国还是想抢我大魏的粮食吗?”胡延清皱眉,但又有些奇怪,楚国几乎每年都这样,趁着大魏丰收之际,趁机扰乱边疆,夺了边疆百姓一年辛苦耕种的粮食,事后又派人来道歉卖惨,说到楚国本土无粮可食,大魏每次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人家只抢粮不杀人,但是为何今年爹却如此…
“…不一样,楚军…屠了平和县。”听到这话,胡延清错愕
“屠,屠了平和县?”
“是,平和县二百二十五户人家,四百一十三人全被屠了。”胡昀辞双眼充满血丝。
“这这,那为何近日不见朝廷派兵出征?”
“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力求出兵讨伐恶楚,但,但,但太子却极力主张求和,朝堂上,吵成一团,至今还未有定论。”
胡昀辞都不知该怎么开口,他大魏子民被害,而大魏储君不思如何为民做主,反倒想同杀害这些人的恶人求和,这置大魏百姓于何处?置国家尊严荣辱于何处?
听着父亲的话,胡延清一愣,但稍稍一想就知道是为何。
当今太子乃故去的皇后所出,虽是嫡子,但却并非长子,而是排行老二,先皇后在生皇二子时血崩而亡,陛下重情,顾念亡妻这才立了皇二子为太子,不然这太子之位花落谁家还未可说呢,并且为了保护这个儿子,陛下特地从先皇后母族中挑了一位庶女进宫,来陪伴太子长大。可是虽然成了太子,但这太子德不配位,朝堂上本就有所争议,几位年长的皇子心中从不服他,私下里争权夺利,倘若不是太子母族势力强大,恐怕太子之位早就不保,毕竟,谁都想登上那个位置啊
而他爹,超品侯爵,军功起身,手握虎符,掌八万大军,若要出征,定然避不开他爹手上的虎符,军权谁都想要,这是诸位皇子眼中的一块肥肉,若是自己拿到了这块肥肉,何惧太子呢?而这次边疆战乱,就是他们抢这块肥肉的机会,是抢战功的机会。太子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肉捞到自己碗里,这才极力主和的吧。
胡延清心中有些酸涩,那些无辜死去的边疆百姓,他们的血,洗不清朝堂上一些人的心。
“爹,主和派是如何说的?”
“主和一派认为,是楚国觉得每年来边关骚扰所获太少,如今作为,只是想从我大魏所得多一些,只要多给些粮食,楚国就会退兵,他们还说主战的人,就是想看楚魏两国交战,乱我大魏”胡昀辞扯了扯嘴角,觉得真讽刺。
“那,那陛下的态度?”
“唉,陛下龙体不适,什么都没说,就退朝了。”胡昀辞疲惫的闭上眼。
一时间父子二人都有些沉默,他们心里都清楚,主战派,恐怕也没有几个心思单纯,都想着借着这次若能打仗趁机给自己牟利,朝中到底还有多少人是真正为大魏考虑的,真正为百姓考虑的。
良久,胡延清开口
“爹,此次楚国究竟想如何,咱们应当很快就能知晓,倘若只是为了粮食,那么就不会继续,倘若是为了别的……”
话语未尽,但父子二人都知道,楚国此次发兵为粮的几率不大,不然何至于屠了整个县的百姓?屠了百姓无人种粮,得不偿失,但不是为粮,那就是想要攻占魏国,大魏此时未出兵,恐怕边疆又会增加不少伤亡。
“轰隆”门外一道沉闷的雷声响起。
胡延淮摸了摸受惊的小心脏,往台阶上挪了挪,看样子恐怕马上要下雨了,还是上来点儿,别淋着了,胡延淮又转头看了看书房紧闭的门,还是乖乖在门口等着兄长出来。
屋内
“近日恐怕几位皇子会上门拜访,清儿,你觉得为父该怎么做呢?”胡昀辞真的觉得太子难当大任。
“爹,咱们永平侯府还是继续跟着陛下吧”半晌,胡延清回道。
“皇家最忌党争,如今这架势,无论选谁都会得罪其他几位,也会引得上面那位心中不安,爹,咱们继续当咱们的纯臣,况且,若是您真的选了其中一位,不说上面那位,其他几位肯定会想法子削去咱们侯府的兵权,爹,兵权才是咱们侯府的立身之本,万不可丢。”
“纯臣…”胡昀辞低喃着。
“爹,依儿子看,不久陛下定会整军出征,这段时日若有皇子来访,咱们一律不见如何?”
沉思片刻,胡昀辞道
“依你所言。”
说完胡昀辞看着面前精心培养长大的长子
“现在也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爹,您也早些休息。”
胡延清走出书房,看着不知何时下起的倾盆大雨,只觉得心中闷闷的。
“哥,你没事吧?”胡延淮声音响起,看着身旁弟弟担心的眼光,胡延清牵强的笑了笑,说了声没事,看着有些不对劲的哥哥,胡延淮伸出手牵住了哥哥,听见哥哥心中的党争二字,胡延淮瞪大了眼,但兄弟二人谁也也没有开口,两人一道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书房内,刘管家小心翼翼的进了屋,给胡昀辞凉了的茶盏添了些水,胡昀辞有些出神的看着茶盏。
派系争夺党争之战,想做纯臣谈何容易,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皇宫之内。
夜景看着暗卫今日整理上来的东西,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趣味,上面详细记载了胡延淮在京城的名声和他的家世背景,永平侯府的二少爷,京城小霸王,这种人,会知道他今天那番话的意思吗?夜景心中闪过一道好奇,又想起那人说的“应当是不敢骗他”不禁有些想笑。
“小六,在干嘛呢?”夜景回神看着来人。
“四哥,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夜景一母所出的兄长,皇四子夜瑀
“唉,今日朝堂上还在争执边疆之事。”
夜景原是不想问的,他对朝政不感兴趣,不过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个人,永平侯府,还是问道
“那到底争执出结果了吗?父皇究竟有何打算?”
“唉,还是那回事,能争出什么结果?也不知父皇究竟是如何想的,不过此次楚国来犯定然有所准备,战是必然,只怕又是一场苦战,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了”夜瑀在一旁唉声叹气。
夜景眼神闪了闪,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此次永平侯可会出征?”
听见弟弟的话,夜瑀还有些愣,不过还是回道
“永平侯自八年前起就不再率兵出征,他所领的八万镇北军也在京郊训练,无虎符不可调啊。近年来边疆之事也是萧将军在处理,不过小六你怎么想起永平侯了。”
夜瑀有些好奇,他这个弟弟向来是不问这些事的,今日问起,可是有什么事,想着永平侯手中的大军,夜瑀心中还是有着一丝渴望。
京中的御林军有两万,禁军三万,京畿大营还有着三万兵马,因为有这些人,加之陛下确定胡家不会反,才敢独自放他八万兵马在外。
“唔,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夜景不经意的摇了摇头。
这一夜京中又有多少人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