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你了

    魏棠棠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脸色难看的盯着手机。

    吴婷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发:“算了别想了,你是希望我跟你回去吗?我没问题的。”魏棠棠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任由吴婷给她吹头发。

    她静静的靠在椅背上,感受着吴婷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吴婷的手很小,小小的软软的,揉的魏棠棠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找领导提了离职,领导挽留道:“你才24,正是闯的年纪,为什么要回老家,你们老家经济水平没这边高,工资砍半都算客气了。 ”

    魏棠棠抿了抿嘴犹豫地开口道:“我知道,但是家里一直催,我总归是要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领导真的很希望魏棠棠留下,“你的能力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今年必定要升职,你要是对工资不满意,我现在就可以去跟人资谈。”

    魏棠棠摇摇头,谢绝了好意,领导见劝不下她,只能作罢。

    经过一个月的交接,终于正式离职了。她背着背包站在飞机前,整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栗,这是文拉法辛的副作用。她回头看着身边的吴婷,安心的笑了。

    无论坐多少次飞机,魏棠棠始终习惯不了起飞那一刻的失重感。她紧紧地捏住自己的大腿,脸色惨白,直到飞机飞到了平流层才缓过来。

    她其实很喜欢坐飞机,因为能看到蔚蓝的天空,这会让心情稍微开阔些。她重重的叹了口气,跟家里决裂五年多了,这次回去不知道面临的是什么局面。没错,之前说的什么家长让回去,都是假话。

    开始发餐了,这是魏棠棠最期待的环节。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笔记本电脑的广告,一位女士在飞机上优雅的吃饭,吃完饭就掏出笔记本开始办公。长大工作后才知道,出差途中办公,这简直可以列为新时代十大惨绝人寰的酷刑之一。

    她按照记忆中那位女士的样子姿态优雅的吃着,实际上是神神叨叨的大口炫饭,唯一称得上优雅的动作大概是她吃完擦嘴的姿势了。

    魏棠棠时刻注意着过道的动静,心中不住的给自己加油打气。终于,空少推着车过来了,她鼓起勇气:“你好,能再给我一份饭么?”

    空少愣住了,大概没想到要第二份餐的居然是个小姑娘。他强忍着不笑出声来,从后面又拿了一份餐给魏棠棠。转身就去跟同事分享有个女孩子干了两盒饭。

    魏棠棠扒拉着新盒饭,思绪飘回到14年前,那年她1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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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T市10月  天气晴

    妇幼保健院内传来一声啼哭,是魏棠棠的弟弟魏泽出生了,随之一同出生的还有魏棠棠的噩梦。

    所有的亲戚都在医院陪产,独留下魏棠棠跟她二姨的公公在家带着三个只有一两岁的孩子。魏棠棠两条腿上各坐着一个两岁的,怀里抱着那个一岁的。这三个孩子分别是魏棠棠二姨家的女儿,以及舅舅家的一双儿女。

    三个孩子嗷嗷哭,魏棠棠二姨的公公装听不见,就算是自己亲孙女哭,他也依然坐在屋子里像是一尊已经坐化了的佛像一般。

    魏棠棠大声的喊:“爷爷,你给娃冲瓶奶粉。”喊了很多声,丝毫不见回应。

    魏棠棠没办法,只能把小的背身上,大一点的两个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她的腿上。就这么一步一挪的走到屋子里,用一只手磕磕绊绊的冲了三瓶奶粉。

    她不明白,明明可以不用都去陪产,明明自己上面还有一个表姐,明明家里还有大人,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帮帮她。

    现在的她还不懂性别在这个家庭的重要性,还不知道父母的态度决定了她在这个家的地位。

    魏泽,这个名字是她爸妈翻了三天的字典想出来的;而魏棠棠,只是因为懒得想又加上院子里有领居家种的海棠花,就这么草率的给她定了名字。

    魏棠棠的出生都是不受期待的,她妈妈魏卓在怀她的时候去算了一卦,算出来怀的是个女娃,于是整个孕期都吃着一些没营养的东西,就连生她都是在家里生的。

    魏棠棠生下来只有三斤四两,就跟只小猫一样大,眼瞅着就是活不下来那种。多亏接生的大夫心善,没有搭理魏平魏卓两口子的阻拦,提起魏棠棠冲着她的屁股就是一顿拍,这才让瘦小的魏棠棠捡回一条命。

    魏泽不一样。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魏平跟魏卓坚信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宝。产检是一次不落,什么有营养就吃什么。怕顺产时挤到魏泽脑子,还专门选了剖腹产。

    T市海拔高,虽说是刚到十月,但已经挺冷了。整个城市的地形为南北是山,东西贯通。魏棠棠家就在南山半山腰的一间出租屋内。

    一个星期后,魏卓跟魏泽出院了,出租屋是没有暖气的,魏棠棠为了欢迎弟弟,把炉火烧的旺旺的,生怕冻着坐月子的魏卓。

    结果一堆人簇拥着魏泽,压根没有注意到昏暗的房间,昏暗的角落有个小小人。

    魏棠棠有些委屈,拉了拉魏平的衣角求表扬,“爸爸,我怕冻着妈妈跟宝宝,把炉子生的可热了。”

    魏平不耐烦的甩开魏棠棠:“放这么多煤,你是想让煤烟打死谁,小小年纪心眼怎么这么坏。”

    魏卓见状忙帮腔道:“女娃娃就是心坏,之前我说‘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 ,居然说我敢生她就敢掐死。”

    其他亲戚见状都七嘴八舌的指责着魏棠棠,可是魏棠棠从来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啊。她不明白,虽然说父母以前没有多爱她,但也不会像这样故意诋毁。

    魏卓继续说道:“我前几年上厕所看到水里有两个白点,医生说那是双胞胎,要不是这死丫头不肯走路非要我抱,我也不可能流掉一对龙凤胎。”

    其他亲戚顺着话题继续指责着魏棠棠。

    魏平厌恶的看着魏棠棠,“早知道当初你被煤烟打了我就不该送你去医院。”

    魏棠棠感觉身上有点冷,她这才意识到怪不得父母不喜欢她,原来是因为自己害死了没出事的弟弟妹妹。

    她非常自责,便蹲到院子外面,这样就不碍着魏卓魏平的眼了。但凡现在的魏棠棠有个初中学历,都不会信半个字,她终究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而且当初魏棠棠一氧化碳中毒是被邻居送到医院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认识了吴婷。吴婷是个究极社恐,跟人接触就浑身不自在。但她看到小小的魏棠棠躲在院门旁边的小角落时,却主动走过去,揉了揉魏棠棠的头顶:“呼呼,不怕。”

    魏棠棠哭了,像只没人要的小狗一样,压着嗓子“呜呜呜”的哭着。她不敢哭出来,哭了就是丧门星,是吸魏家青烟的丧门星。

    哭完魏棠棠好受多了,心脏上那种重重的感觉散去了一些,她抽噎着问吴婷:“你谁呀?”

    吴婷看着魏棠棠红红的湿漉漉的眼睛,更觉得她像一只小土狗了,“我叫吴婷。你呢?”

    “我叫魏棠棠。”

    “糖糖,你喜欢吃糖吗?”

    “是海棠的棠啦,我不喜欢吃,贵。”

    吴婷笑盈盈的蹲下来与魏棠棠平视,“一点都不贵哦,下次我带给你好不好?”

    “好。”

    在那之后的时间里,魏棠棠总会被各种理由惩罚。有时是奶粉冲热了让她吃一大勺花椒粉;有时是尿布洗的不及时让她自扇半小时耳光;更有甚者因为鸡蛋羹没蒸好,魏平就把魏泽的屎涂在饼上让魏棠棠吃下去。

    最过分的一次是,已经学会爬的魏泽掉床下去了,在床上的魏卓跟沙发上的魏平都怪魏棠棠没有看好孩子,让她用嘴叼着魏平的臭鞋,跪在地上爬。

    魏棠棠也是个硬骨头,死活不跪,不承认是自己的错。魏平气急败坏,抄起拖把就往魏棠棠的腰上打。仅一下,棍子直接折成两段,魏棠棠当即就被打的趴在地上无法起身。魏平还觉得不够解气又狠狠地踹了几脚,然后让魏棠棠滚出去。

    魏卓还在旁边帮腔,“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货,之前就说要弄死宝宝。”说完她就对魏泽说:“姐姐坏,我们以后不理她。”

    魏棠棠站不起来,强撑着身子爬到了院子里,院子里还有三户人家,谁都不敢出来扶,其中一户还是魏棠棠二姨一家。院子是很粗糙的水泥地,魏平看到后怕魏棠棠把衣服磨破,冲出来把魏棠棠的外衣外裤全部扯着脱下。

    魏棠棠心里是什么感觉呢,怕?是害怕的,但不多;怨?也不多;恨?好像就是恨呢。她心底暗暗发誓,等她长大了一定要把这一切都报复回来。

    魏棠棠吃完最后一口盒饭,将垃圾交给空少后开始回忆着与吴婷的相遇。

    那天魏棠棠爬出院子后,又见到了吴婷。她一看到吴婷就开始哭,压抑着声音不住的抽噎着。吴婷还是像上次一样,一下一下的摸着魏棠棠的头。

    “别哭了,看这是啥。”吴婷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被咬了一口的饼子。

    魏棠棠抽抽搭搭的接过饼子,刚哭过鼻音很重,“这是我中午偷偷咬过的饼,咋在你这啊。”

    吴婷狡黠一笑,不断推着饼子往魏棠棠嘴里放,“这叫山人自有妙计,你今天一天都没吃饭吧,快吃快吃。”

    魏棠棠大口的吃着饼子,结果咽的太急噎住了,可把吴婷吓坏了,赶快拍着魏棠棠的胸口给她顺气。

    “你小心点呀,急什么,我又不是不让你吃。”吴婷嗔怒道。

    “嘿嘿。”魏棠棠笑的傻傻的,更像农村圆滚滚的小土狗了。

    “我要走啦,你等会能站起来了就回去吧。”吴婷又薅了一把魏棠棠的脑袋。

    魏棠棠一听这话急了,一把抱住吴婷的腿,耍赖道:“别走嘛,你别走,我只有你了。你别走好不好,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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