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绛山寨的路并不短，常和年幼，走了不多远就慢下来，虽然她什么也没说，齐善还是察觉出来，于是弯腰把常和抱了起来。

    比想象中的轻松多了，齐善颠了颠怀里的小孩，

    “你多大了呀？”

    常和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抱过了，她搂着齐善的脖颈，老实地回答，

    “今年九月就六岁了”

    “身量跟三四岁小孩似的…”齐善嘟哝一句，“你家里人是不是虐待你啊？”

    “才没有！娘和哥哥对我很好的！”

    常和激动地抬头，和齐善的下巴撞了个结实，两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常和慌忙在齐善的下巴上摸了两把，还胡乱吹了几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

    齐善腾出一只手抚了抚下巴，然后把手摁在那颗乱晃的头上，

    “我没事，头疼不疼？先不要动了好不好？”

    常和这才安静下来，但仍是惶恐不安，急促滚烫的呼吸喷在齐善的肌肤上，又热又痒。她决定找个话题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你喜欢小猫吗？”

    “猫？”常和轻轻重复了一遍，“我听娘说过，但从没见过。”

    “那等会你就能见到啦！我养了一只小猫，它叫小白。”齐善的语气颇有几分自豪。

    风飘飘，花扬扬，一大一小两人踩着铺满花瓣的小径，一路抵达绛山寨。

    齐善恐常和怕生，就走了条没人的小路，直奔自己家。

    常和趴在齐善的肩膀上，瞪大眼睛瞧着这里和邬镇截然不同的建筑：青梁靛墙，蓝壁素窗，门楼高而窄。

    她觉得这里冷寒，有些害怕，又往齐善怀里缩了缩。

    齐善一手抱紧常和一手推开大门，吱呀一响，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懒懒地走出来，用脑袋拱了拱齐善的小腿。

    “它就是小白，漂亮吧~”

    齐善把常和轻轻放下，抱起小白，把它凑到常和面前，

    “小白很乖的，想不想摸摸它？”

    小白的瞳孔是一汪无极的深潭，澄澈的潭水越靠近中心越是深邃，美丽的蓝色眼珠似乎有着摄人心魄的能力。

    常和没有摸它，只是睁大眼睛瞧着，小白也看着她，打了个哈欠。

    在一人一猫对视的当儿，齐善用常和将懂不懂的话朝里面喊了几句，很快就得到了回应，听起来似乎是一位老人。

    齐善牵起小客人的手，迈步朝院里走去，她偏头对常和说：

    “今天家里只有我和奶奶，我要去厨房帮忙，你想和我一起吗？”

    常和死死地牵着齐善的手，点了点头。

    厨房里烟火气很重，齐善的奶奶——一位头发雪白，身板却健朗的很有气色的老人正在灶前忙碌。

    齐善连忙上前搭手，奶奶从围兜里抽出条手帕擦了擦手，余光看到地上有个小小的人儿站在那里，正低着头扣手。

    “呦！”齐奶奶蹲下来搂住常和，“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儿？”

    齐善操弄着锅铲，菜被热锅烫出滋滋声，她提高音量喊：

    “西北边山头捡的！看她一个人就带回来了！”

    老人摸了摸常和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常和。”小孩子胆怯，语调有些讷讷的，但这并没有妨碍齐奶奶的热情，

    “好孩子，好孩子，”奶奶对这小人儿喜欢得紧，正满心欢喜地抚着常和，忽然又想起什么，一拍大腿：

    “哎呦瞧奶奶这记性！该给你拿点吃的，饿坏了吧？”

    常和肚子空空，饿得难受，但她没喊饿，而是看向齐善。齐善正把菜装进盘子，她端着热腾腾飘着香气的饭，一边小心又快速地绕出厨房，一边招呼着，

    “这不是饭好了？吃饭咯~”

    正厅有一张很大的樟木圆桌，常和坐在齐善和奶奶中间，腿悬在空中。

    她低头往嘴里送饭，带着热气的米粒烫了舌头，常和顿了一会，用力把饭咽了下去。

    “是不是烫着了？”

    齐善一手轻拍着常和的背，一手捞起茶壶倒了杯茶，“喝点凉茶吧？”

    常和忙不迭点了点头，抓起茶杯就往嘴边送，舌头的痛痒之意很快缓解，她这才觉出甘甜，不禁咂咂嘴，将杯中茶水吞了个干净。

    她忽然想起娘和哥哥，他们在家喝的是长房克扣下的下等茶叶，又苦又涩，她扭头问齐善，

    “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呀？”

    齐善想了想，“你先住在这里好不好？等明儿日出，姐姐下山去找你的家。”

    旁边的齐奶奶往常和碗里夹菜，附和说，

    “对，先和阿善住在一起，放心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