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医生,小北他怎么样啊了?”何晦北的母亲问道。

    “目前没有大碍,是低血糖,应该又因为巨大疼痛,就直接晕倒了,现在的话给他正在挂葡萄糖。”

    “你知道你孩子哪里有伤吗?具体在什么部位,给他拍个片子看看。”医生问道。

    何晦北的母亲在听到医生说哪里有伤的时候,神色变得奇怪起来,好像回忆起来了什么,后说道:“他脊椎之前受过伤。”

    “脊椎?之前摔的吗?”医生又问。

    何晦北的母亲却不愿多说了,摇了摇头,就离开走到何晦北在的病房。

    何晦北此时闭着双眼,梦里回到了很久以前。

    昏暗的房间,一地的碎片,浓重的酒味。

    何晦北早已见怪不怪,麻木地往里走,看到了倒地的母亲。

    母亲的身上又多出来了伤,新的伤口上正流着血,旁边地上是一个破了的酒瓶。

    “小北?你回来了啊,你爸爸今天心情不好,就严重了些,现在不知道去哪了。”母亲有气无力地说。

    爸爸?他刚刚看见了,他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去向了宾馆的方向呢。

    何晦北想着,却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今天应该不回来了吧。”

    他那时还抱着一丝侥幸,只要他不说,这个家就还在,虽然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

    何晦北说着熟练地拉开了客厅的第二个抽屉,里面是纱布和消毒水。

    何晦北拿了一些出来,然后又走到了母亲旁边给她包扎,不看别的,还真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小北,你不要怪爸爸,他只是这些年不顺,心情不好。等一切变好了,他就不会这样了。”

    何晦北只是“嗯”一声。母亲还是对父亲抱有幻想,父亲现在天天酗酒,工作也不稳定,家里只会越来越差。

    “小北,妈妈知道你最懂事了,你要好好学习,这是我们家唯一的出路了。”母亲眼里尽是疲惫。

    “我明白的,为了我们的“家”我会更加努力的。”何晦北这时竟然笑了出来,有些…讽刺的笑。

    明明他才九岁,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却不像是个小孩。

    “该休息了,母亲。”何晦北平静地说。

    “好,你也早点休息。”说完便起身煎熬地走向了房间。

    休息吗?何晦北不会休息,每次遇到这样的场景,他都会先将这一地残迹收完,然后出门,在路边发呆。

    他讨厌家里的气息,没有一丝温暖。但是他又不想失去最后的一个名义上的家。

    不愿面对,他就选择了躲避。

    外面此时虽是晚上,但灯红酒绿,路上行人不断,车流不止。

    可惜万家灯火,没有一盏留他。

    终究只是一个小孩,呆着呆着,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下。

    洁白的面颊上,一滴又一滴泪水落下,模糊了视线。

    “妈妈,那个男孩在哭哎,看起来好伤心啊。”彼时九岁的沈梦婻正和妈妈散着步。

    “婻婻,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妈妈也有些担心,这么晚了,小孩子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他的爸妈去哪了?

    想着就拉着沈梦婻过去了,就看见一个雪白的男孩,衣服上似乎还有血迹。

    “小朋友,你怎么啦?大晚上一个人呆在这,身上怎么还有血?”沈梦婻母亲有些担心地问着。

    小男孩擦了擦眼睛,看见是一个阿姨和小女孩,女孩正睁着淡黄色的大眼,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我…我出来玩不小心摔了一跤,流血弄脏了衣服不敢回家,怕被爸爸骂,就…就呆在这…”何晦北有些羞涩地说着。

    “疼吗?给你吃糖,吃了糖痛痛就飞走了~”女孩用略显稚嫩的嗓音说道。

    说着将手里的糖给了何晦北。

    何晦北看着手里的糖,然后打开放到了嘴里。

    是桃子味的,很甜,很甜。

    他看向了女孩:“谢谢,很甜。”

    女孩也笑了,笑的时候带着眸子一起弯了起来。

    何晦北一时看呆了:她笑得好好看,像是…像是母亲以前说过的天使,纯洁,美丽。

    “哈哈,吃颗糖还真不哭了,真是小孩子啊。”母亲想着又说道:“那你快回家吧,家里的人肯定等急了,就算骂了你,肯定也是因为担心,不要害怕。”

    “好的,阿姨,我马上就回家了。”说着还和她们挥了挥手。

    沈梦婻见他挥手,也说了声:“再见。”然后就被妈妈拉着走了。

    何晦北见她们离开,神情也变回了冷淡。

    看着小女孩和她母亲一边走,一边说着话,细小的手与大手交叠。

    他的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既有羡慕,又有悲伤。

    果然幸福的家里才会有那样的女孩啊,天真又无邪,以为吃颗糖就不难受了。

    心里这样想着,目光却舍不得离开蹦蹦跳跳的女孩,刚刚的糖纸被紧紧握在手里。

    直到女孩的身影看不见了,才也回去了那个他的家。

    过了很多年后,他记忆里的天使再也没出现过。

    直到高一开学那天,撞了他的少女,他一眼认了出来,是她。

    但他不敢表现出什么,因为她似乎早忘了他。

    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恰好他和她是一个班的,而他是她的前桌。

    女孩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他却比以前更加自卑。

    过去的几年,母亲还是和父亲离了婚,他说不上来什么感受,那个所谓的家给他带来的只是痛与伤。

    但他…确实是没有家了。

    他这些年很努力,没有辜负母亲的期待,考上了市一中。

    但同时贫困生这一头衔,落在了他头上,还好这是保密的,让他在同学面前还有了一丝尊严。

    母亲这些年越发沉默寡言,找了一份工作勉强维持生计。

    这次来医院,就用了很多钱。

    何母此时正趴在何晦北床边:“小北,平时你最省心了,这次怎么回事啊?”

    何晦北闻言睁开了眼,看到了比记忆里还要疲惫苍老的脸。

    “没啥大事,就是旧伤犯了。”何晦北说道。

    “你还想骗我?你老师都说了,你是跑步晕的,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还非要逞强!”何母有些生气。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何晦北淡淡地答道。

    “不是我要怪你,咱们家,你也知道,妈妈一个月也赚不到什么钱,来医院要花的钱,你也知道…要很多钱。刚刚医生还说要拍片子,你……”何母故作犹豫。

    “不用拍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吊完了我们就走吧。”何晦北转过了头,不愿再多言。

    “好好好,我就知道小北最懂事了。”说完何母就出去了。

    病房里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病床上正躺着一个少年,少年黑色的双眸看着吊瓶,神色却透过了瓶子,在想些什么。

    我不该逞强的…我根本就没有逞强的资本。想到刚才母亲的话,又不禁嘲讽的笑了,母亲还是一样,心里只有她自己。

    想着,神色又暗上几分,黑色的碎发挡住了眼里难察的悲伤与不甘。

    彼时的沈梦婻早已跑完了八百米,虽说刚开始的时候冲得有些猛,但很快也找到了自己的步幅频率,最后跑了个第二。

    跑完后,她也没什么心思高兴,刚刚何晦北昏过去的样子还在脑海里挥散不去,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问他,不行就不要逞强嘛!就说他每天吃那么点菜,哪来的劲。

    这次运动会很快也拉下了帷幕,因为何晦北他不在,所以沈梦婻作为班长就先把他的奖牌收了起来,准备等他来了再给他。

    本以为怎么着,何晦北这次也要休息个几天再来,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来上学了。

    沈梦婻早上看见了他,就和见鬼了一样:“何晦北,你这么快就好了?!”说着把桌肚里奖牌塞给了他。

    何晦北转过了头,看到奖牌收下后,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你就这么不希望看见我?”

    说着,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堪。

    “不是,我是这个意思嘛!我就是以为你很严重嘛,所以你是怎么回事啊?”沈梦婻眨巴着自己淡黄色的眼睛问道。

    “没事,就是…低血糖,晕倒了…”何晦北说道。

    “哎呀,我就知道,你平时就吃那么点菜叶子,不低血糖就怪了,以后可要多吃点,不要一阵风开就把你吹倒了!”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道了。”何晦北难得有些尴尬,说完就转过了头,沈梦婻再喊他,他也装作看书不想理她了。

    沈梦婻见状有些好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还真生气了呀。

    想着也翻开了自己的书,结果刚打开书,一封信赫然映入眼里。

    她看老师还没来,打开一看,原来是封表白信:

    你好,我是……

    还没来得及看完,旁边的郭芙妮就发现了:“婻婻,这是情书吗!谁写给你的啊?

    沈梦婻一时有点尬,怎么在这种场合差点读下去,想着立刻把表白信收了下去:“这姓名哪能随便说的,读书吧,马上老师来了。”说完就翻起了书读起来。

    “哦!”郭芙妮看她这样也没了问的兴致,又开始念起了经。

    谁曾想这交谈被何晦北听了个遍,他不禁有些发怔:这么维护写信的人吗?连姓名都不告诉…

    可其实在沈梦婻看来这只是一种尊重啊,还有,明明他收到的情书也不少,好吗?

    当然这沈梦婻也不知道他在想这些,更没法说出这句话了。

    澄澈的夕阳透过窗户,皎洁的月亮高悬于天,随着一阵鸟鸣声,一天的课程又结束了,同学们都争先恐后地去食堂吃饭。

    沈梦婻这次吃饭的时候,特地注意了下何晦北的碗:又是一盘青菜和别的蔬菜。

    额,他不会是青菜精转世吧?这么爱吃青菜!沈梦婻这样想着,就看见何晦北朝这边看了一眼,于是沈梦婻赶紧低下头,装作大口吃饭的样子,心虚极了。

    从何晦北这边看去,就只看到一个头顶,然后手里的勺子哐哐地往嘴里送饭。

    看了一会儿,他也低下头继续吃了。

    吃过饭,同学们又回到了班级自习。

    立秋的天气不算太热,偶尔一阵微风吹过,甚是凉快。

    窗内的同学们,伴随着立秋给予的馈赠,书写着奋斗的青春。

    过了很多年后,再回头看高中的三年,很累,但同时也很值得,毕竟这是可以改变命运的一次机会。

    何晦北一直努力学习,希望的从不是逆天改命,而是等功成名就之后,能够配得上她。

    这是何晦北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他从未停止为这个目标付出的脚步,他期待着那一天,在配得上她之前,他绝不会说出喜欢。

    自卑如他,连对她的喜欢也觉得不配说出,只能希望在他变得优秀之前,她不会喜欢上别人,这是他对神明最后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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