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眠从没有感觉那么冷过，明明四周开启了供暖设备让四周变得分外温暖，可是步眠还是觉得，有些寒冷。

    冷意慢慢的从骨子里浸染出来，浑身上下都发着抖。

    问罪。

    对了，咎谣梵印的名字叫做问罪，自己如果隐瞒的话，就是知情不报！

    步眠忍着喉咙处泛起的恶心，迅疾如风的脚步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手正在慢慢的发着抖，“有人死了。”

    不是因为有人在自己的前面杀了人，隔着一个聊天框步眠也没有看见那些场景，而是因为这个魇展开的残忍一幕。

    她站在原地，四周的一切都有些眩晕，脑袋有些发昏，她好像真实的站在了这个会吃人的社会，而自己就是被社会腐蚀的一员。

    蓝球的运转没有丝毫的停顿，它问：【您似乎看起来状态有些不佳，请问可以说的再详细一些吗？如果您感到劳累，可以让机械人为您端来一杯合心意的咖啡，请不要将您的客人晾在那里，尽快的回去】

    对于人工智能来说，人类也许就像是一段代码，也许还不能够自己运转，需要别人去教。

    这些情绪调解员被一个人工智能管辖着，而面前这个人工智能，对生命没有丝毫的敬畏。

    “有个研究院，杀了人，我在聊天框中看见了，他很着急似乎不想要发出来。”

    但是这个聊天工具虽然可以让人快速的打出自己想要的字，但像是人工智障一样会识别出发送两个字并且不会删除。

    在这样严肃的场景中，居然诡异的像是一个恐怖故事。

    蓝球：【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现在可以回到工位上，等待结果。】

    和一个人工智能是说不清一条生命的可贵性，它们也许被设置成了各色各样的情绪，但唯一不能够理解的，是人类的死去。

    在它看来，只要足够有钱，就可以享受到电子层面的永生，和它们一样，像是电子代码一样活着。

    步眠退后了两步，眼中的迷茫渐渐地退去，她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去，等到了午饭时间，自己也许会知道的。

    可是，真的会知道吗？

    她有些茫然。

    ：【我是拿的妈妈的终端，你们真的会和人聊天吗？】

    步眠：【会的】

    ：【那你们可以帮我做一下作业吗？一定要是键盘敲写哦，写完发送源文档给我，连带着证明你是人类书写的也要给我，如果是人工智能书写的话，是会有时间记录被电子老师发现的】

    ：【如果我发现你偷懒了，我会投诉你哦】

    步眠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拥有可以读取大脑思想科技的地方，那些人依旧敲打着键盘。

    那就是，虽然这些人被叫做情绪调解员，但一些事情从小到大，都会像是询问父母一样来询问这些调解员。

    更甚至，连带着那些需要人工做的作业，也会被交给他们，这不是个例，甚至说得上是常态。

    至于对方是不是账号的所有人，那不重要，因为那些账号拥有给予差评否定的权利。

    每小时保持同时和十个人以上的人交流，这样，还需要帮忙处理一些人工证明，而人类需要出示，自己是人类，而不是机械人。

    她被镜头扫过输入了身份编码，步眠这才发现，长时间的工作和神经紧绷，让自己的脸色有些苍白。

    【您已核实人类身份】

    咔哒一声，步眠成功的进入了那孩子的作业网站。

    她看了一眼时钟，强大的工作量让自己觉得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饥肠辘辘头脑发昏，但往时间上一看，只是临近一小时而已。

    步眠深呼吸了一下，开始回答每个人不同的问题并且给予了那些人情绪价值，挤出了时间来做那些孩子的作业。

    她觉得自己很忙，忙的晕头转向，看着在门外悠闲转圈的蓝球，微微咬牙。

    步眠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陀螺，甚至不需要鞭子打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就已经被无形的推着走。

    那些聊天框中没有什么不同的，唯一不同的，是一直被忽略角落里的聊天框。

    上面的第一条消息是：【我好痛】

    时间是半个小时前，却没有任何的人工智能回复。

    它的聊天框也是最小的，放在边边角落里，没有被忙碌的步眠注意到。

    第二条消息是十五分钟前：【你能轻点吗？】

    小小的聊天框放在角落里，见步眠没有注意到自己，有的时候会向着另外的方向跑去，把自己藏在那数十个方框中。

    终于，它忍不住了，一下子跳到了几个聊天框的最前面，但它瘦弱体型，像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孩子一样。

    ：【你可以不要工作了吗？你一打字我就好疼】

    步眠：【很抱歉，如果不能完成业绩，我会被投诉优化到公司的，我不是卖惨，也不是求您理解，只是实话实说，并且我敲打键盘或者使用读取，是不会让您感到疼痛的】

    经过一个上午难缠客户的洗礼，步眠痛改前非，原本不向黑恶势力低头的人已经变成了十分官方的口吻。

    有些客户不喜欢别人比他惨，而有些客户不喜欢自己卖惨的时候不被安慰别人也在一起哭，总之，只能想办法尽可能的顺着毛摸。

    步眠说完就准备换一个聊天框，但蹦出来的话语让步眠微微一凝。

    ：【我是你的光脑哦，每当你打出字的时候，就像是在我的身上刻字一样，唉，本来我不该管你的，但我真的快要被痛死了】

    步眠：【这是什么恶作剧吗？】

    ：【你不信吗？唉，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啥突然间就变成了聊天框，靠北啊……】

    步眠：【是吗？那现在您需要做的，是把意识撤出来，我争取早日结束工作】

    她并没有把这个事情当做真实的事情，等到了十二点的时候，有几个站了起来，似乎是打算开始定午餐。

    步眠上前，“我能和你们一块去吗？”

    那人疑惑地看了一眼步眠，“去哪？”

    “食堂啊，报告怎么打，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有些事情有点忘了。”

    这里的人很多，每个人两眼一睁就是工作，步眠猜测对方应当不会记得每个人长得什么样子。

    而且，她的确不知道食堂在哪。

    “打什么报告，你是觉得三百多个人轮不到你的头上吗？我们当然是让机械人去拿餐啊，你生了什么病，不会把人给弄傻了吧？”

    三百多个人？

    步眠看了一下这个大屋子，里面的人的确是很多，但远远达不到三百这个数目，看起来似乎只有一百人左右。

    那就是说这里不止有这个房间，应当还有别的地方。

    步眠若有所思。

    女人疑惑地看着步眠，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一个等待在边上的机械人过来了，她输入了自己的编码，“你之前应该点过餐，数据会记录你之前的喜好不需要自己调试、”

    “谢谢。”步眠输入了自己的编码，难得的大脑可以放空思绪的时间，还在思考，另外的两百人会在什么地方。

    难不成在门外面？兰微渺后面应当会来找自己，而自己，要去找他们吗？

    步眠倒不是不信任兰微渺，只是有些不放心背后的管理局。

    兰微渺在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应当会知道自己被管理局骗了，她第一反应应该是去寻找凌元忠，之后才会是自己。

    而且，管理局要怎么做，才能把一个秘密瞒的密不透风呢？从这方面看起来，管理局恐怕也不是什么进出容易的地方，自己如果真的进去了，想要出去可能就有些困难了。

    步眠向蓝球询问了一下另外的人在哪，得出的答案是，这里一共有两家公司，步眠这里是子公司，而另外一个地方才是主公司。

    也就是说，兰微渺和步眠隔了很多米，算是彻底和人分开了。

    她苦笑了一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那些各色各样鲜明情绪的话语，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气在自己的心里横冲直撞出不来。

    如果是平时，自己一定会把人抓起来打一顿，但在这个根本看不见对方的情况下，步眠不知道魇的规则，还得把人哄好。

    只是步眠太清楚自己的性格了，一旦一个情绪到达顶峰，如果不发泄出来，自己放在心里，一定会闷坏的。

    到了午饭的时间，四周的人陆陆续续的开始输入自己的编码，让机械人送来了自己的吃食。

    步眠也拿到了自己的午餐。

    那是一瓶看起来十分可口的营养液，写着舒氏制造，是粉色的玫瑰味，看起来晶莹剔透。

    除了这些，旁边还有一个可以放在嘴中咀嚼的物体，类似于糖果的构造，最顶端上面穿着一颗硅胶。

    棍子上可以传出信息素，让口鼻误以为自己正在吃什么东西，从而咀嚼缓解压力。

    旁边还放了一个焉巴的菜叶，对于一个十三区的地方，可以拿到研究院的东西，也的确是费心了。

    步眠吃下了那个焉巴发黄有些老的菜叶，喝下了营养液，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这个魇很奇怪，现在所有的时间都像是被挤压了一样，她根本没有办法思考那些事情，但一定会有什么规则，也许被优化之后，自己就会死亡。

    但性命只有一条，自己只能一点一点的去试探。

    那个聊天框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角落里，步眠也没有太在意，回复好每个人，完成了对方的作业提交给了对方。

    她慢慢的有些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回答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已经没有了任何其它的想法。

    就是在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时候，那个聊天框突然弹了出来。

    ：【我知道你在工作，我不应该打扰你，但是我感觉有些痒，我好像被病毒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