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方框很小，就像是一开始，他也没有直接的出现在步眠面前，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一般不会打扰别人工作。
但是一旦出来了，那些话匣子就止不住了，会不停的说那些话。
步眠盯着那个方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很轻的动了一下。
她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又停止了抖动。
步眠看着蓝球，一个有些不太可信的猜想从她的脑海中升起，“你去看看二楼怎么样。”
蓝球对于这个决定十分不解，“所有的东西都在我的眼目之下，我不需要去听。”
步眠：“让你去你就去，什么时候让你回来了你才能回来，不然光脑好不了。”
蓝球似乎在思考这个可行性，它依旧那么转悠着，见孔梅雨没有反驳，便慢悠悠的上去了。
“好吧，但是我还是会告诉你，你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监控之下。”
人工智能理解修光脑的定义，但是具体怎么修，不还是孔梅雨说了算吗。
“你这是在做什么？” 孔梅雨询问。
步眠没有回答，用鼠标将方框从角落里拽了出来。
第一句话在五分钟前：【你们现在在干什么？不是晚上了吗，你们怎么会回来啊。】
然后就没有了下一句话，孔梅雨惊讶的看着出现的聊天框，脑海中只觉得轰的一下，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海中断了。
居然是真的？那个家伙居然真的是被困在光脑里的人。
“光脑需要维修，孔梅雨是维修员，为了测试开机性能，所以打开了光脑。”步眠顿了顿，“我这么说，你可以听见吗？”
：【可以是可以的啦，你们两个这是都信我啦？谢谢你们啊。】
孔梅雨紧紧皱眉，她看着比工作聊天框小了一大半的聊天框，“我之前遇见你的时候，你不是正常聊天框大小吗？”
：【啊，原来我变小了吗？唉，其实我感觉，我的寿命快到尽头啦，就比如现在，我觉得好虚弱好困啊】
步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出来吗？”
她觉得，问题的关键，也许就是把这个在光脑中的人放出来。
那边久久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才弹出一段几乎占满整个屏幕的回答。
：【谢谢你们，其实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只要有人在工作，我就会感到很痛苦，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进来，我丧失了这部分的记忆。
我今天不是故意想要吓你的，只是我突然很痛很痛，可能是因为你们经常敲键盘吧，有的时候我觉得那些重量全部戳到了我的身上，让我感觉我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家一样。
如果光脑人有寿命的话，我大概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如果是之前我听到这样的消息的话，我也许会很高兴，但是谢谢你，我已经没有出去的勇气了，我每次看见光亮就会拼命地往前走，然后走到你们的光脑上，看着你们工作的时候，会回想起我自己。
其实工作真的很累，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我不想知道我可以拥有什么样的生活，我也不想去向往，太痛苦了，可是我都成为电子人了我怎么还会生病啊。
总有人告诉我，上班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可是我真的很茫然，压榨自己的劳动力把自己变成紧绷的弓箭，我的生活因为营养液容错率很低，我的工作除了让我更加劳累苟活，似乎没有意义，至少在这里，我不需要因为我的生病支付高昂的医药费。
对不起，我总是这样，我的朋友也说过我太喜欢说话了，我每次都要说好多好多的话语，谢谢你们相信我，但是我有点困了，我有点想休息，我大概是生病了，晚安，祝你们生活愉快。】
长长的一段话下来，面前的光脑屏幕很轻微的闪烁了一下，像是有人在咳嗽一样。
步眠看着光脑屏幕，突然说：“我叫步眠，如果你想聊天，你可以来找我。”
她没有再看到回信，那台光脑很快暗下去了。
孔梅雨有些沉默的看着这个场景，她去检查了剩下的几个光脑，那一瞬间却觉得，心口似乎堵了什么东西，“我还以为，人被关在光脑里，都是影视故事呢。”
步眠：“谁知道呢。”
“其实我都快忘了这些事情了，如果不是你突然提起来，我大概也会把这些事情当做一个笑话。”
她检查完剩下的光脑，若有所思，“不过光脑里面的人是不是有些害怕彻听啊，彻听在的时候，他一直不愿意露面。”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步眠问：“彻听？”
“嗯，就是在公司门口一直转悠的球，不过它虽然是人工智能，其实是这家分公司的登记老板，大部分的文件都要通过它。”
彻听这个名字就有意思了，彻底的听见。
不过一个人工智能可以同时去处理许多的事情，不论是效率还是其它的东西，都远在人类之上，彻听这个名头，它担得起。
孔梅雨修好之后汇报给了彻听，彻听如约将那些工钱发给了孔梅雨，她垂着眼眸，眼里没有拿到金钱的雀跃，反倒像是上战场一样，在规划这些钱要流向什么地方，怎么样才能被用在刀刃上。
见步眠看着自己，孔梅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笑了，我在想要不要给圆圆报兴趣班，这孩子一直对音符感兴趣，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当然是全力支持她去学习那些东西。”
“我虽然学习了很多东西，但我其实没有学过那些不切实际不能增加任何价值的东西……这也许就是我很无趣的原因吧。”
孔梅雨带着白色手套对着步眠挥手，她站在马路的对面，“我要回去陪圆圆了，回家的路上小心。”
家里是哪里，其实步眠还真的在档案上看见了。
还好，这个魇没有让自己睡大街的打算，不然步眠现在就想要揪出魇主人在哪里了，只能睡大街的日子是步眠不能接受的。
只是她依旧有一个不解。
那就是光脑中的人为什么会害怕彻听。
按照孔梅雨说的话，即使在机械人的面前，光脑中的人也敢回复孔梅雨，但在蓝球在的时候，他却藏在了光脑里面。
步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想了许久，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那就是彻听可能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它也许拥有自己的思考，而光脑中的人害怕彻听把自己当做危险选择将自己清除。
第二天一早，步眠前往了公司.
早上七点上班，步眠是六点半起来的，好在科技足够发达，不许要多少的时间，就到了公司，而吞食营养液也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她到达公司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他们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打开了自己的光脑。
除了底下的这些人，还有几个人是站着的。
步眠问：“这是在做什么？”
孔梅雨惊讶的看着步眠，“你怎么连这些都不记得了？”
总不能说此步眠非彼步眠吧，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说话，好在孔梅雨也不是一个非要问个是非对错的人，她说：“每天都会在上班十分钟前，统计人的数据呀，喏，你看。”
步眠往她的光脑屏幕上看去，才发现上面写清楚了一个人的工作时间段，以及摸鱼时间，差评与投诉的数量。
这些都还算是正常，最荒谬的是，这个摄像头统计了孔梅雨起立站起来的时间有多久，不正常闭眼次数有几次，偏头聊天多少次，以及不正常过分的话语有多少条。
那些信息都被列出来，步眠粗略的看了一眼，都是人在急躁时忍不住带上的语气词，她沉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脑，因为自己更换了工作地方，所以上面什么都没有。
步眠往下翻了一下，看见的就是投诉和差评累计最少的三人工作大头照和姓名，往下是二十人累计投诉最多，从左到右，从低到高依次增加。
她定睛一看，自己凭借着甩了别人十八个差评以及八个投诉稳居第一。
步眠：“……”
怎么不算一种争强好胜呢。
孔梅雨也没想到步眠一翻就翻到了自己，她有些尴尬，“没事，这才周一呢，你努努力，不会被优化的。”
步眠抹了把脸，冷静的上楼，“没事，数字还挺吉利的。”
只要自己服务的那家伙不投诉自己，自己包不垫底的。
孔梅雨原本带着担忧的脸在看见步眠往上走去，直到上班时间都没有回来，渐渐地失去了笑容。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打开光脑，“我就知道。”
步眠打开了光脑，这里的电闸是统一打开开启的，也就是说步眠没有办法提前开启让光脑中的人找到自己，在光脑关机之前的那句话，也不知道光脑里面的人有没有听到。
上班的第一小时是空闲的，只有在第一个小时过去后对方依旧没有找自己，自己才会被分配给别人进行情绪调节。
不过她其实不知道对方究竟要干什么，比如昨天她一直在工作的时候，对面的人都没有找过自己。
她打开系统自带的浏览器，开始恶补一些现代自己不知道的知识，她在监狱里面带了太久，以至于慢慢的有些脱节。
在步眠看不见的地方，一个浑身都是由发光点状和光柱组成的人慢慢的走向光亮，他依旧是以聊天框的形式表现出来，他看着自己背后硕大的光点，有些惧怕的往刚刚升起光亮的地方走去。
每经过一个人，他就会小心翼翼的敲击对方的屏幕，像是害怕打扰别人一样，而后询问：你是步眠吗？